我和能从神奇的空荡荡裤兜里掏出一沓现金的魔术师太宰治告别后,心不在焉地踢着路边的小石子。
夜晚犹如黑色的幕布将世界彻底笼罩起来,除了街边仍在勤勤恳恳工作的路灯,就只剩下我和我的影子,尽享一片虚无的夜色。
比起上辈子倒头就睡的我,如今的我求睡不能,故而常常半夜里起身到外头散散心。没想到因此撞见了诡异的一幕——
一只缠绕着绷带的手从沙子里软绵绵地伸出来,紧接着毛茸茸的脑袋从沙子底下灵活地钻了出来。
"Hi。"对方顶着满头的沙冲我轻车熟路地打招呼。
哪里的病友大晚上出来表演就地埋自己。我半点没有兴趣地毫不理会对方。
"白濑君。"对方的出声喊停了我即将离去的步伐。
我缓缓地转身与依旧躺着沙滩上的患病者对视,后者毫不客气地指使我拉他一把。
结果是,我被他猝不及防地拉倒在沙滩上。
直至我瞅到前方有群羔羊们的出没,打断了我不愉快的回忆。
真*羊出没。
被围在人群中的中也脸红扑扑的,左手还拎着我刚在吧台处无意瞥见的烈酒酒瓶。
我不紧不慢地悄悄从后面跟过去。凑近的瞬间,就听见中也情不自禁地举起酒瓶,对着他的小伙伴们说,"再来一瓶。"
等下,酒也能开盖有奖?
我轻轻地撇开小羔羊们,未等我示意他们先暂且闭麦时,中也的小伙伴们极其有眼色地不约而同往后退,甚至趁我轻轻地拍打中也肩膀的功夫,一溜烟地跑得干干净净。
"是谁在拍我?"中也迷糊地转头,正好与我四目相对成功。
"白…白濑…"中也难得罕见地吞吞吐吐地唤着我的名字。他悄咪咪地试图将空的酒瓶往身后一藏,来支支吾吾地掩饰他的罪状。
我遇到了上辈子不曾遇到过的问题。孩子背地里熟练地酗酒,甚至妄图隐瞒家长,该如何解决?
在线等,急。
虽说我刚从酒吧里走出,但是我可是滴酒未沾啊。
我缓和了下神情,勾起中也的肩头一起向前走。中也暗戳戳地把视线挪到我搂着他肩膀的手上,又不动声色地挪开。他微微地松了口气,大抵是觉得我不会秋后算账吧。
这个年龄段的孩子是吃软不吃硬的,所以我打算出奇招。"中也,现在喝太多的酒会长不高的。"
为了增强说服力,我特意地提起了中也崽子的美好心愿,"你不是还想长到两米吗?"
中也从满不在乎的表情电光石火间突变成感叹号具现的神情。他略为心虚地避开我的视线,嘟囔着说他知道了,他会少喝。
"我以后一定要比白濑高。"中也自信地点点头。
中也崽崽得到我哑然失笑的表情。我松开了搂住中也肩膀的手,转而拍了拍他的肩膀,"走吧。回家吧。"
余光中,我瞥见了中也脸上逐渐降下去的热红。看吧,吹吹风酒就醒了。
***
幸运的我赶上了太宰治家的早餐时间。名为森鸥外的小诊所医生,热情地舔着脸招呼满脸不爽的金发萝莉。
太宰治见怪不怪地把我给领进去。
"森先生,你要的人来了。"太宰治开门见山地介绍。
森医生闻言收起了舔狗(?)架势,从容地转变成人模人样的优秀青年骨干。"白濑君。坐。"森医生向我露出了温和的笑容,他冷静地扫视着我,似乎在重新将我评估一番。
旁边的太宰治落坐在金发萝莉处,后者不动声色地往后躲闪,疑似对太宰治有点恐惧。
这头的我友好地与森医生探讨有关医术的事情,尽管我对我说的狗屁不通丝毫不理解,但不妨碍我似懂非懂地配合接话。那头的太宰治好客地给我递上一杯满满的黑色饮品。
我面容僵住地接住了太宰治的热情待客心意。
总不能因为这里是诊所,我还能喝完原地就医吧?这福气给你要不要?
"来一口,提神醒脑。"太宰治配合地撑起了大拇指,他自顾自地说道,"我尝了都说好。"
"尝两口,当场送走。"我幽幽地接话。
原本拿着画笔作话的金发萝莉抬眸噗嗤地笑出声,她放下手中画得扭扭曲曲的线条火柴人画作,跑到森医生的身旁,双手背在身后,注视着我。
"你很有趣。"
"我喜欢。"金发萝莉扯了扯森医生的衣角,用着在场人都能听到的音量对森医生说道。
森医生扬起宠溺的笑容,拿她没有半点办法的老父亲模样,"那就都听爱丽丝的吧。"森鸥外的唇角弧度固定保持着,"那么,作为爱丽丝新认识的朋友。"
他拿出一把崭新的手术刀,将它赠予我。
"手术刀要拿稳了。"森医生的神情依旧,他看起来温和得与路边的上班族没有什么差别,言语措辞中甚至更具备关心。
"小心划伤手哦,白濑君。"森医生将自称为他心爱的宝物交由给我。
我慎重地接住手术刀,笑着点头回应,"我会的,森医生。"
为了交换新朋友爱丽丝的礼物,我从口袋里掏出来原本打算投喂中也的奶糖。"给你奶糖吃,爱丽丝。"
爱丽丝绽放活泼洋溢的笑容向我道谢,随之轻轻地揭开糖纸,放入口中。
与爱丽丝一派天真烂漫的纯真模样相比,太宰治张嘴咕噜咕噜地将本是待客之礼的不明液体,给稀里哗啦地一饮而尽。
我掏出仅剩的一颗柠檬糖果递给了太宰治,义正言辞地劝诫他,"再苦的药,也不能停。"
"有病就得治。"
"给你甜甜的糖,清清口中的苦涩。"在别人的地盘上,对着已经和我狼狈为奸(划掉)勾搭成型的森医生家的崽子太宰治,我表现得异常友好贴心,主动地送他糖果。
太宰治犹豫地吃下了甜味为零的糖果,成功地将他的脸皱巴成一团。
"甜不甜?"我带着兴高采烈的恶作剧完成的笑脸问了问幸运儿观众太宰治。
"下回可以加多一点点洗洁精。"太宰治呢喃着。
***
医生与手术刀已经准备就绪,病人已经存在,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我无比期待着这股风,好将我一吹从底层人士吹上岸来。
"中也呢?"我随口一问的话语,得到羊羔们七嘴八舌、五花八门的答案。
去征服前来挑衅我们羊的不知名组织。
单独落坐于一侧的柚杏没有开口出声回答,她若有所思地扫视着在场部分语气激昂的人。
"要我说,白濑的脾气就是太好了。别人都主动惹事踩上门来挑食,甚至企图踩着我们羊更上一层楼啊。白濑,你怎么就不去把他们一举消灭,就像以前的你那样作为。"
"没错。白濑的容忍度太高了。不是我说,对方明显给脸不要脸,我们为什么还要与他们和谐共处?"
两个蓝发的家伙一唱一和地你来我往中,说个不停,简直比太宰治还要吵闹。
"够了,你们。"柚杏实在是听不下去地出声制止二人转搭档的卖力演出。
柚杏不留情面地直接抬杠,"嘴上说得这么爽,你行你上啊?"
"你是首领吗?你在教白濑做事?"柚杏的话语堵住了他们喋喋不休的嘴。尽管依旧有几句不服气的嘟囔声止不住地传出来。
"该做什么就去做什么。我们羊不养无所事事、话多嘴还碎的人。"柚杏冷着脸将众人轰散开来。
转眼间,本来挤满的大厅内只剩我和柚杏。
"白濑。"柚杏有些迟疑地唤着我的名字。我知道她大概想和我说点什么。
"出去走走吧。"屋内始终隔墙有耳,我不信任。
说来讽刺,明明是自己的地盘,却不可避免地升起了防备之心。
风吹起了我额前略长的碎发,导致其隐约有些扎脸。改天可以自行剪头发试试,我飞快地转过别的念头。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冷不丁地开启话题。
无外乎就是为什么最近的我,逐渐地放任纵容羊的成员,随他们日渐膨胀的嚣张跋扈气焰越长越旺盛。
"比起逆水行舟,我更愿意破釜沉舟。"
我没头没脑地抛出一句模棱两可的答案。柚杏不可置信地瞪大了双眼,她的嘴唇紧闭着。
"我。"柚杏艰难地吐字,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来阻止我的念头。
"白濑。"柚杏看似妥协了,她专注地凝视着我,张嘴比划出太宰治的名字口型。
我难免好奇着柚杏接下来的举动。在得知身为羊的首领的我不务正业地,打算跳槽到别的贼船后,会怎么样呢?
愤怒?生气?亦或者…
柚杏神色冷静地脱口而出,"我会配合你的。"
和我预料的没有太大差别,我原本以为的柚杏会失去理智地朝我发一通怒火。没有,她比我想象中的还要聪敏。
真是值得培养的好苗子。我倍感欣慰地回望着柚杏。
"你不会和中也说的吧?"柚杏像是反问我,又像是知道答案地自言自语,"不,你不会。"
这倒不是什么不能承认的问题。
"我不会跟中也谈论这些的。"
"中也是张纯净的白纸,在他的世界里尚且没有存在过黑色。他仍然是混在黑色废料中显眼不过的白纸。"
起码现阶段的中也理解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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