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年人的恶是复杂的恶,在外人眼里,张东升无疑是一个标准的好女婿、称职的好老公,谁也没想过他会杀人。
如果不是朱朝阳意外说出那段话,至少叶军还认为那是个亲人接连意外离世的可怜鳏夫。
后面的事似乎就顺理成章了。
因为情节太过严重,张东升一审就被判了死刑。
普普、严良敲诈勒索,因为不满14周岁,责令其家长或者监护人加以管教。
普普去了哈市,和弟弟配型成功了;严良被老陈收养了,他和叶驰敏成了同学。
朱朝阳却病了,他休了半年学,把自己关在屋子里,除了叶军、叶驰敏和周春红,拒绝和外界交流。
叶驰敏短暂的考了第一,可是她却开心不起来。
周春红给叶军打电话,“朝阳想自杀。”
“他说他应该早点说出来。”
叶军最开始得知真相的一段时间里确实刻意远离朱朝阳,也不许叶驰敏去见朱朝阳,可是听到电话里周春红啜泣的哭声,他还是心软了。
——他知道自己错了,他只是年纪太小,一时走错了路而已,他也是为了朋友。
孩子的世界往往非黑即白,他们的世界观是身后的大人教给他们的。
那个暑假匆匆远去,记忆里的很多东西都被刻意收敛起,放进脑海深处。
叶驰敏周末的时候没有再看过还珠格格,也没上过奥数班了。
谁也不知道奥数老师会不会是另一个杀人犯。
时隔半年,再次来到朱朝阳家里,叶驰敏竟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她笑不出来。
周春红给她开门的时候,叶驰敏明显发现她的头发白了很多,她辞了景区的工作,在叶军的帮助下偶尔去市里打点零工。
叶驰敏从书包里掏出几张卷子,放到朱朝阳的桌子上,“这是今年期末的卷子,我给你带来了。”她勉强笑了一下,“我以前总想考第一,可是现在考了第一,却再也开心不起来了,我觉得还是第二名更适合我。”
顿了顿,她说,“前面永远有一个超越不了的目标,激励我一直努力。现在班里的第二名是个转学生,他的成绩比我差了好多。”
朱朝阳突然从黑暗中抬起头,“我以前就说过你会是第一的。”
“那是因为你不在。”叶驰敏看着他说道,“我还是想考第二,那时候我爸天天喊‘叶驰敏出来玩吧,别学了!’现在……他也很关心你。”
一时无言,房间里的气氛有些压抑,良久,叶驰敏开口,“明天我们去敬老院吧。”
“……好。”
朱朝阳从没有去过敬老院。
这一年的寒假,南方罕见的下了大雪,叶驰敏和朱朝阳去市里的敬老院做义工,闷葫芦朱朝阳却意外受到老人们的喜欢。
有年纪大点的白胡子老爷爷拉着他要给他算命,约莫是眼睛不好使了,最后看了半天,什么也没看清。
他懊恼地拍头,声音如洪钟般宏亮,“呀,老了,老了,不中用了。”
说完,又觉得对不起自己当年神算子的名声,故作高深,指着叶驰敏道,“咦,小伙子,你跟那个小姑娘很有夫妻相呢。”
朱朝阳一愣。
旁边坐在轮椅上的老奶奶一巴掌打在他腿上,“呸,瞎算,年轻的时候就爱瞎搞这些,老了还乱说话,这两孩子明明是姐弟,人孩子爸爸还在那呢。”
老爷爷摸摸头,喃喃道,“咦,不可能呀,看错了吗?”
老奶奶睥他一眼,不屑道,“嘁,当年你不也说跟我走不到最后嘛,你看现在还不是老老实实跟我呆养老院。”语气自得,颇为得意。
提到年轻时候犯的囧事,老爷爷心虚了。
他握住老伴的手,“好好好,你说的都对……”
那边正和叶军铲雪的叶驰敏听到动静一路小跑过来,“咦,怎么了?”
她的脸红彤彤的,朱朝阳突然想起那个暑假开始前的傍晚,她也是这样跑过来的,她问他要不要一起去新华书店写作业。
朱朝阳愣了一会,开口道,“叶驰敏,你明天去新华书店写作业吗?”
铲雪的叶军刚好停下,一个雪球打在朱朝阳身上,他拿着铁锹笑了一会,大喊道,“叶驰敏,朱朝阳!写什么作业呀,出来玩!”
叶驰敏见他用雪球砸人,恼怒地跑过去,拉住叶军的袖子,“爸,你怎么欺负人?”
朱朝阳突然笑了,他挠了挠头,“没事,叔叔打的不疼。”
叶军笑着走过去,揽住他的肩膀,“咦,好小子,改天去叔叔家,叔叔做饭给你吃……”
叶驰敏站在雪地里,看着两人的背影,突然笑了。
屋檐下,算命的老爷爷像是发现了新大陆,惊奇道,“呀,老婆子,你看,他俩一个姓叶,一个姓朱!”
朱朝阳闻言笑了笑,他知道,有些秘密是永远不能让别人知道的,他本来有更好的计划,但世上总有意外,而他的意外是叶驰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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