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叫荔枝玫瑰,萧忱也没多问,再问就显得没话找话了,旁边项琳和老太太都看着,他没有被当众围观搭讪帅哥的癖好。
倒是项琳先开了口:“叫荔枝玫瑰有什么说法吗?”
那人回道:“普遍的说法是这种玫瑰有荔枝的味道。”
普遍的说法。萧忱心底失笑,难道还有不普遍的说法。
萧忱侧头闻了闻,能嗅到一股淡淡的果香,气味比较清甜,不是普通鲜花那种香得发腻的味道。
这花香是香,就是拿来送男人有点奇怪,更何况是送给病患。
送花人眉眼锋利,但是目光很柔软,脸上一直挂着淡淡的笑意,他不算是那种自来熟的活跃分子,萧忱他们不主动说些什么,他也就沉默着。
期间萧忱抬眸目光轻轻地往他脸上扫了一眼,正巧对上他那双清澈的眼眸。
萧忱移开了目光,刻意显出一分漫不经心的神情。
他们没跟送花的小帅哥多聊,花送到,人也就走了。
萧忱记住了他身上的香味,他的声音,和他离去时挺拔的背影。
人一走,项琳就抽出花簇里的卡片,揶揄道:“我倒要看看是哪个小姑娘送的,还送了束玫瑰,粉成这样都快把我眼睛粉瞎了。”
一瞧,是丁照秋。
项琳噗嗤笑了一声:“丁照秋他又抽什么风?他是慰问你还是跟你求婚啊?毛病。”
余英开车回了花店,走到门口就见许可可小跑着出来,额前的刘海被风吹得翘向四面八方。
“老板,谢谢你帮我跑一趟!”
“没事,反正离得不远。”
“辛苦你啦!”许可可拿了个小风扇给余英吹风,“外面是不是超热?”
“还行。”
许可可是店里新招的员工,来这刚满一个月,小丫头今年大学刚毕业,家里条件不错,凭着父母的人脉完全能找一份体面的工作,架不住就是喜欢摆弄花花草草,毕了业就寻摸到这里来了。
父母都是开明的人,来就来了,闺女开心就好。
小丫头每天乐乐呵呵的,性格也好,看着娇滴滴的,其实挺能吃苦。
今天店里的另一位花艺师有事请假,店里就剩余英和许可可,一大早就有人订了一束荔枝玫瑰,另一位花艺师不在,只能许可可亲自操刀。
包花需要技术和经验,尤其是像余英手底下这种颇有名声的花店,包的花束插的花篮基本都是艺术品性质的,折腾得不好看根本不会拿出去示人。
今早许可可包完花束之后发现来了例假,所以只能拜托店长亲自跑一趟,替她给客户送花。
许可可刚来不久,业务并不熟练,店里的顶梁柱又不在,独自一人磕磕绊绊包了一束花。
她到此刻还有些忐忑,紧张地问:“老板,客户还满意不?有没有说我的花包得很丑啊?”
余英在桌前坐下,笑着说:“没有,他觉得很漂亮。”
“我天,我包成那个鬼样子她都觉得好看呀,这是什么神仙小姐姐这么能忍!”
余英被她逗乐了:“不是小姐姐。”
“嗯?”许可可没反应过来。
余英说:“收花的是个小哥哥。”
萧忱当时的确说了句“好看”,只是声音比较小,但余英有听到。
“包得不丑,客户喜欢的。”余英安慰许可可。
许可可哭丧着脸,把手机拿出来点开微信,举到余英面前。
余英抬眸,屏幕上是许可可跟行准的聊天记录,行准就是店里的花艺师,人如其名,干脆利落。
许可可:[图片]
许可可:姐姐,我包得还成不,你给评价一下?[可怜]
准准姐:丑。
余英笑了一声:“你找她不就是碰钉子么。”
行准是专业的花艺师,许可可这个业余菜鸟的作品自然不会被她放在眼里。
“碰钉子也没事儿,我就爱碰。”许可可笑嘻嘻的,“准准姐太高冷了,我不主动碰钉子,她都不爱跟我说话。”
余英笑而不语。
门上挂着的铃铛响了一声,清脆悦耳。
八点了,有客人陆续进店了。
余英扬起灿烂的笑容:“欢迎光临。”
当天晚上,萧忱收到了丁照秋的跨洋电话。
“怎么样啊,老萧,送你的花还满意吗?”
丁照秋是萧忱的大学同学,两人同寝室生活了四年,萧忱的朋友不多,丁照秋算是交情最硬的一个。
他俩毕业后,一个继承本业当了建筑师,另一个回家承接了家族企业。
三十二岁的人了,早已经成为集团的一把手,这几天正在国外出差。
“怎么选了个这个色儿的。”萧忱扭头看了一眼那捧粉嫩的玫瑰,“还是玫瑰。”
“好看啊,谁说送朋友就不能送玫瑰了,我助理给我发的图,我看着不错,很适合你,就订了,是不是还挺漂亮的?”
“嗯,漂亮,项琳还以为你要跟我求婚。”
丁照秋笑得不行:“我看也行,反正你俩已经离了,我正好单着,你考虑考虑我。”
萧忱蹙了下眉:“你单着?你那个明星——”
“分了。”丁照秋语气淡淡的。
丁照秋有个明星男朋友,很年轻,二十出头的年纪,虽然算不上一线的顶流明星,但人气也不低,走在公共场所需要戴口罩的那种程度。
丁照秋家大业大,接触娱乐圈的人并不是难事,不过他跟那明星小男朋友也不是什么金主和小情儿的包养关系,两个人就是正常谈恋爱。
普普通通的相识,相知,相爱。
爱不爱的萧忱没有发言权,因为丁照秋并不是个会将真情流露在表面的人,萧忱也不怎么过问他的感情生活。
丁照秋和那小明星好上的时候,小明星还真只是个小明星,十八线的,接的片光听名字都知道是烂片。
两个人在一起一年多,这一年是个幸运年,小明星慢慢爬上了高处,变成大明星了。丁照秋并未借自己的势力给他提供任何捷径,但有些机遇就是这样不期而遇。
小明星总是说丁照秋是他的lucky baby,丁照秋很喜欢这个称呼,肉麻了点,但听着受用。
可惜,此刻缘分到了尽头。
萧忱问:“怎么分的?”
“我提的。”丁照秋站在落地窗前,点了支烟。
“怎么了,他绿你了?”
丁照秋笑了一声:“倒也没有。就是缘分走到头了吧,好不下去了。”
烟雾缭绕,模糊了透亮的窗玻璃。
丁照秋深深地吸了口烟,吐出均匀的烟圈:“他最近不跟一个流量炒cp么,超话你知道是什么东西吗?就那些明星粉丝的老窝,我闲得慌,去看了两眼……”
“这不还是绿你么。”萧忱说。
“不算。我知道那都是做戏,他也跟我说了,是业务需要,公司安排的,他一直都有跟我解释,我也知道他不是那种人。”
“那还分。”
丁照秋把烟头摁进烟缸捻了两下,缓缓道:“就是觉得累了,谈下去没意思,我不可能要求他为了我放弃那些的,那是他好不容易才得到的,也是他的梦想。”
萧忱沉默着,虽然他离过婚,但他并没有感情经验,无法给丁照秋提供参考意见。
说来两人也是难兄难弟,一个离了,一个分了,三十的年纪,拥有了又失去,这种滋味还是挺苦涩的。
萧忱还行,因为他不曾拥有过什么。
“不提这个了。”丁照秋打破了沉默,“你胳膊怎么样了?听项琳说是骨折了?”
“轻度骨折,不严重。”
“影响你以后的工作吗?”
“不会。”
丁照秋放下心来,忽然问:“现在打算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萧忱没听明白。
“婚都离了,之后有什么打算?”
“没什么打算,就这么过着。”
“就这么过着。”丁照秋哼了一声,“然后再找个女的,结婚,成家——”
“闭嘴。”萧忱不悦道,“我当初跟项琳结婚是怎么回事你不清楚?”
“是,我清楚,那现在也离了,你就不打算过一过自己的人生?”丁照秋咄咄逼人,“你就没打算跟你姑姑说你不喜欢女人只喜欢男人?”
“别老是活在壳子里,忱儿。”丁照秋这句话说得格外郑重。
萧忱安静了会,说:“你今天话很多。”
“那不是失恋了吗,我心里很脆弱,还敏感。”丁照秋说这话的时候助理正好进来,当场尬在门口,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丁照秋咳嗽了一声,对着电话说:“行了,我还有个视频会议要开,不跟你叨叨了,回国见。”
萧忱“诶”了一声,像是还有话说。
“怎么了?还有事儿?”
萧忱话堵在嗓子口,抿了下嘴唇,说:“没事,挂了。”
萧忱在医院住了两天就回家了,伤的是胳膊,能走动,犯不着一直在医院躺着,公司给他批了三个月的假,在家好生休养。
这天,萧忱的姑姑发微信说晚上要来看他,萧忱本来正吊着一只残胳膊伏在桌前看图纸,一看微信消息立刻去了趟超市。
夏天骨折挺熬人的,吊着胳膊没办法洗澡,换衣服也不方便,萧忱在家一般都光着膀子,出门就得换件衣服。
在医院的时候有护工帮忙,独自在家只能自己慢慢地磨。
姑姑本想来家里照顾萧忱,被萧忱拒绝了。年纪这么大了,还让个老妇人照顾起居,实在不像样。
萧忱已经很久没出门了,会出远门,一般都是独自去采风,参观世界各地的建筑,找灵感,像今天这样出门采购,真的很少。
丁照秋让他不要活在壳子里,他不是做不到,只是觉得没必要。
买了些储备粮,还有生活用品,零食不敢多买,挑了些蔬菜和水果。
超市的工作人员见他活动不便,跟在他身旁主动帮他从货物架拿东西。
萧忱道了一路的谢。
夏日的夜晚连风都浮着热气,萧忱推着购物车走在回家的路上。
超市离住处不远,萧忱得到准许,直接推着超市的购物车回了家,一会再给送回去。
浑身热意,汗水打湿了衣衫,萧忱不急不缓地将购置的东西搁在它们应有的位置,处理完一切后,额前的头发都湿透了。
萧忱缓了口气,坐在沙发上吹空调,拂面的冷风撩起他额前的湿发,很清凉。
门外有开锁的动静,萧彩英换鞋走进了屋,轻轻唤了声:“忱忱?”
萧忱应了一声。
“给你带了点菜。”萧彩英把饭盒放在餐桌上,往客厅瞧上一眼。
萧忱正躺在沙发上看书,他穿了件宽松的深色短袖,衣领洇了一圈淡淡的汗痕。
萧彩英没问什么,照例走进厨房打开冰箱看了两眼。
满的。
牛奶,水果,面包,该有的都有。
她拿了一瓶牛奶,握在手里,是常温的。
萧彩英走到客厅弯腰拍了拍萧忱的腿:“吃饭了,别看了。”
萧忱起身:“做什么了?”
萧彩英笑了笑:“都是你爱吃的。”
萧忱一只手不方便进食,萧彩英知道他会别扭,也没喂他,直接给他拿了个大勺子,舀着吃。
萧忱拿勺子舀了一只蛋饺塞进嘴里,笑着问:“姑父做的吧?”
“干嘛啊,还嫌我做的不如他啊?”萧彩英抽了张纸递给他。
萧忱擦了擦嘴边的汁水儿,说:“您做馅儿不爱搁姜,这里头都是姜末,一尝就知道是我姑父做的。”
萧彩英无声地笑了下,四下里扫了两眼。
项琳的东西都还在,只是这屋子已经没有另一个人的气息了,着实冷清了些。
萧彩英犹豫了会,轻轻道:“姑姑还是想问问你跟琳琳的事儿。”
萧忱放下勺子,擦了擦嘴,“嗯”了声:“您问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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