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我问你, 钥匙在哪里”
灯光下,林槐凛然看着他。
他分明正被天楚禁锢着手腕,态度却气定神闲, 仿佛如今陷入囹圄之人不是他, 而是人偶师自己。即使他在十几分钟前, 还被他的宿敌天楚挟持着在舞池中, 被迫跳完了一支舞。
“有意思, 死了一次之后,你的脾气变好了”人偶师怔了怔, 哈哈大笑道,“怎么, 被人抱着、羞辱着跳完女步, 你居然不想着先撕碎对方, 而是气定神闲地问我, 钥匙在哪里”
林槐
他看了一眼楚天舒,楚天舒伸出另一只手指,对他比了一个“嘘”的动作。
林槐
“不知道为什么觉得你这个说法有点涩情,是我的错觉么”林槐抽了抽眼角,看向人偶师, “在把所有的杀手都清场后,无论如何, 你都已经找到了所谓最完美的作品, 并拿到了那把属于色欲魔女的钥匙了吧”
“很不幸, 暂时还没有。”不等人偶师开口, 楚天舒道, “为了完成这个最宏大的作品, 我们杀死了这里所有的杀手, 把他们制成人偶,并导演了这场以舞会为主题的人偶戏。而现在位于舞台上的,正是藏在这场茶话会的幕布后的,属于色\\欲魔女的雕像。按理说,只要把最优秀的作品放在她面前,她就会将钥匙递给我们,然而很遗憾。”
他耸了耸肩“看起来这场木偶戏还不够打动人心。”
“所以我们还在等什么呢所有的作品已经被献到雕像面前了,而她对此充耳不闻。很明显,她在等待一个最为完美的作品,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比你手中所抓住的这个人更完美的作品呢我闻到他身上的香水味了,魔女也正期待着他。”人偶师兴奋地笑着,“来吧,让我们把他做成人偶,献给魔女”
“嗯,完美的作品,这句话我倒是很赞同。”天楚道。
人偶师张开双手,他正要走向两人,凌空中,却有一道银光闪过
那是一道箭矢,快速而迅猛,直向着他的方向射来。人偶师轻轻咦了一声,下一刻,不等他活动,便有一道黑影卷过。
被他所操控的夏星野的人偶,接下了这只箭
“讨人厌的小老鼠又来了。”他嘟哝了一句,“既然这样的话,干脆你去杀她吧”
他一拍手心,高兴地笑了“没错,就是你,这种再相遇,才更有戏剧性嘛”
在他的操纵之下,夏星野和另一只人偶僵硬地走出了礼堂。他们走得很快,不多时,便听见外面传来了打斗的声音。
“好了”人偶师一拍手掌,笑得很开心,“讨人厌的小老鼠解决掉了,现在,就是我们办正事的时间了。”
一个、两个、三个细小如水泡的孔洞出现在他的手指上。有洁白的丝线从他的指尖里伸展出来,那场面真是诡异极了,像是蜘蛛吐丝。他赤红着双眼,看着眼前的乌鸦,笑道“从前高高在上的你没有想过,自己也会有这样被人所控制、无能为力的时候吧”
洁白的丝线在空中如蟹爪菊般展开,向着林槐的方向伸来。
第一根丝线,缠上了他尚未被楚天舒所抓住的手腕。林槐没有挣扎,而是冷冷地看向他。
人偶师眼中的兴奋之意更加浓了。如今乌鸦被天楚所抓住,无法动弹。而他的傀儡线将会将缠绕乌鸦的每个关节,将他吊在空中。届时,再完成所有关节的替换,乌鸦就会变成他的人偶。
第二根丝线,向着他的脚踝伸去。
第三根丝线所缠绕的是另一根脚踝。
在第四根丝线触碰到林槐的下巴时,他终于扬起了下巴,有些不耐烦地叹了口气,道“你打算看到什么时候还是说,你有这种看着我在你面前被别的男人绑住的癖好”
他说着这话,眼神却并未分给人偶师分毫,只看着眼前的男人。而身后的人偶师也在此刻停住了手指,他像是完全没有听懂乌鸦的意思似的“什么你说什么”
隐隐约约的,有股极为诡异的感觉从他的心底里升起。这个感觉实在是太诡异了,太太太诡异了,很明显,乌鸦无视了他,在对抓住他手腕的天楚说话,可是
可是这句话怎么越听,越不对劲啊
什么叫“你有这种看着我在你面前被别的男人绑住的癖好”这话无论是对于一对已知的宿敌之间,还是对于两个本体是男人的人之间,都显得那么的
诡异啊
可乌鸦全然没有看他。相反,他听见天楚发出了一声低笑“这么一说,确实是有些不爽罢了,差不多也玩够了。”
说着,他伸出手来,捉住将原本意图缠绕住乌鸦脖颈的一缕丝线。普通的动作被他做得暧昧至极,他捏住那根线头,将它从乌鸦的身上扯下,几乎就在扯下的一瞬间,那线头便开始燃烧起来
人偶师
接下来是手腕上,然后是脚踝上人偶师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一幕,一时间,他居然忘记了思考。直到他看着天楚半跪着,替眼前踩着高跟的小魔女化的乌鸦收拾裙摆,他才终于发出了古怪的声音“你们到底在做什么天楚,这个人是乌鸦。他是一个男人”
他听见“咯咯”的笑声,那笑声是从乌鸦的口里发出来的。他低下头,双手抱住天楚的脖颈,上挑的眼角里满是忍不住的笑意。天楚则在此时回过头来看他“我知道啊。”
“可你你和他”
许久之后,如遭雷殛的人偶师才终于发出了崩溃的声音“我靠,所以你们你们两个你们”
“是同性恋关系吗”
眼前的世界开始摇晃,曾经的三观开始崩塌。曾经被乌鸦拿着锤子一寸寸击碎了所有关节的人偶师,此刻又被他们方才的举措一下下击碎了自己的三观。他颤抖着嘴唇,终于颤抖着道“原来你们”
“说起来还要感谢你替我把他找回来顺便,布置了这么漂亮的舞会场景。可惜我们的时间不多了。”天楚站起身来,乌鸦则站在他的身边、挽着他的手臂,“我得赶在他消失之前赶紧拿到钥匙、从这个该死的城市里出去。而你”
“所以这一年以来,乌鸦是被你囚禁起来了吗”人偶师道。
“赶快你说什么”
“原来如此,乌鸦表面上是进入了大门,实际上,他已经被你囚禁起来了,这就是他消失一年的真相。而如今,你出现在这个副本里,就是为了把他抓回去。我早该知道你不可能善罢甘休。这算是什么斯德哥尔摩综合征”
天楚
乌鸦“你戏好多啊。”
“他在转移我们的注意力。”
楚天舒脸色一凛,他迅速地出手,而人偶师已经在此刻向着后方飞射出去
他要逃离这里
很显然,他并不觉得自己以一敌二会有胜算。林槐正要追上去,楚天舒却抓住了他的手腕,说“他逃不出这里。先做一件其他的事。”
“他好像知道我还活着咯。”林槐耸耸肩道。
“不会有机会让他活着离开这个副本的。”楚天舒轻描淡写道。
他的声音是如此平淡,眼神也很普通,就像是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尽管这件事的背后,必然是血腥的厮杀。
林槐盯了他一会儿,突然忍不住又笑了。
楚天舒蹲下来,他观察着眼前这座属于魔女的塑像。他掏出那把扳手,左敲敲、右敲敲,嘴里还在问林槐“你在笑什么”
“在想,你不愧是我的男朋友呀。”林槐笑盈盈道。
下一刻,他看见楚天舒突然挥手一砸,狠狠砸开了这具雕像
林槐
楚天舒握着扳手,开始狂砸雕像。原本圣洁美丽的魔女像,被他砸得粉碎。最终,他终于在这片废墟中捡出了一枚钥匙“找到了。”
“钥匙在雕像里”林槐揉揉眼睛,蹲在他身边道。
“是啊,对于一个自恋的魔女来说,这个世上还有什么艺术品是能比得上她自己的美貌的呢而且对于迷恋对美的杀戮,以至于制造了这样一座城市的魔女来说,她最渴望得到的,便是自己的美的死亡了吧。”
楚天舒捡起钥匙,将它放在手心。钥匙闪着莹莹的光。在那之后,他将其他几枚钥匙纷纷拿了出来。
红色、橙色、黄色、绿色、青色、蓝色、紫色林槐看着这一堆钥匙,震惊道“傲慢和暴怒的钥匙怎么也在你这里”
“傲慢的钥匙是秋然给我的。而暴怒的钥匙,则是我刚刚”
“刚刚”
“从人偶师身上偷来的。”楚天舒光明正大道。
“真是丝毫不帅气的台词啊”
“而且劝你不要碰这把属于傲慢的钥匙,这把钥匙,可是从nc的肚子里挖出来的。”楚天舒耸耸肩道,“傲慢的nc总是觉得自己所睡的床榻上有豌豆膈着自己,而所谓的豌豆在哪里呢自然是在它自己的身体里了。”
林槐
他缩回手,而此时,门外也传来了喧闹的人声。而楚天舒则很迅速地将七把钥匙收回了怀里,道“走吧,我的后手到了。”
“后手”
“我报警了,作为一个热心的发现了非法集会的市民。”楚天舒和善地笑了,“会有警察替我爱人偶师。而且”
“如今集齐了七枚钥匙,离开这里的大门也该出现了吧”楚天舒道,“以我对人偶师的了解,他必然会在大门处等待我们的到来,就是不知道这扇门”
林槐刚想说什么,下一刻,他便听见巨大的轰鸣声
礼堂在震动
楚天舒眼明手快,他抱着林槐,一头撞破了窗户,飞出礼堂。在他们身后,巨大的白城旅馆开始坍塌
坍塌的除了旅馆,还有别的建筑。而在林槐看见眼前的场景时,他没忍住发出了“靠”的一声。
所有属于雾城的街道,都在急速地交叉变换着。属于原本的城市的板壳开始发生移动和平移,每一刻的地图和上一刻的地图都不一样。位于南边的工厂移到了东边,属于东边的歌剧院则缓缓移了过来
雾城要塌了或者不只是雾城,而是整个副本,都将变成一个巨大的迷宫
一条巨大的沟壑分开了他和楚天舒,林槐刚要开口,就发现,他眼前的视野突然又开始模糊。
香水失效了
远远地,他似乎看见了人偶师的身影,向着这边走来。除此之外,还有无数赤红着眼的被香水味所蛊惑的nc。在他们之后,林槐听见了黑色魔女的笑声。
林槐听见她在自己耳边低语“这是最后一关了,副本的大门出口就在这座迷宫的出口处。你能不能安全地抵达那里呢”
原本已经被忘记的和香水有关的回忆纷至沓来。林槐在这一刻,突然想起了什么。
“为什么”他很快速地低声道,“我明明是意料之外的闯入者,为什么七个魔女和我们七个玩家是一一对应的为什么你这样针对我却并未给予其他玩家这样的待遇,你到底”
“不是我到底,是你,乌鸦。”魔女轻笑着,她的声音像是由多个不同的声音所组成的,“你从来不是意料之外的闯入者,游戏里,永远有属于你的位置。而且”
“不趁着现在欺负一下你,以后就没机会啦。而且,还是当着他的面”
“其实我们的意见,还是你死了会比较好。”另一个尖锐的女声突然响起,她的声音里混杂着许多复杂的嘶吼声,“不需要你来改变现有的秩序”
“不需要不需要”
“不需要新的核心不需要返回”
林槐眼前一黑。
最后的一分钟,到。
下一刻,所有的人在他的眼前消失。分割开他和楚天舒的巨大沟壑越来越远。楚天舒应该就在沟壑的另一边,可他看不见楚天舒,更听不见他的声音。他只看见疯狂移动的建筑,和逐渐远离楚天舒、拔地而起的他自己
和手臂上突然传来的剧痛。
有鲜血顺着他的手臂流了下来。林槐咬着牙,向着旁边一跳。在他离开的瞬间,又有“啪啪啪”几声,有东西射入了他身边的地里。
看不见的袭击者,在方才伤到了他的手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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