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节前夕, 林槐坐上了前往楚天舒老家的汽车。
他穿着灰色大衣,里面是白毛衣,头上也戴着灰色的毛线帽,脖子上缠了一条毛茸茸的围巾那条围巾还是楚天舒给他买来的, 围巾末端藏着一只很体面的猫爪印。
和在游戏中能够使用厉鬼的力量不同, 如今在现实里, 只要在不使用力量时便几乎与人类无异的林槐很怕冷或许仍旧是出于灵异力量的缘故,他的体温偏低、温度也比常人流失得更快些。这直接导致了林槐有点畏寒, 于是晚上楚天舒只好牺牲自我, 抱着冰冰凉的林槐睡觉。
当然,白日里林槐也很注意保暖。除去畏寒之外,他也是怀着一颗大公无私的心, 在为社会公共安全考虑。否则如果不小心被人测出体温只有二十九度, 那该引起多么巨大的骚乱啊。
要从两人居住的城市开到楚家老宅需要三个多小时,楚天舒负责开车, 林槐为了这三个多小时,也做了充足的准备。他一上车便带好了耳罩帽子,把自己埋在软绵绵的珊瑚绒毯子里, 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开始打盹。
其实他原本不该这么困的,只是昨天晚上下了雪,他睡着睡着实在是太冷了,没忍住就往旁边的热源怀里钻,然后
就凄惨地擦枪走火了。尽管过程中林槐还抓着楚天舒的肩膀,惊恐地说“我们明天不是还要去见家长吗别弄出印子呜呜呜呜”。
不过从结果来看,他的劝说并没有什么用, 还不成功地得到了一句来自楚天舒的“你有没有发现自己刚才好像个害羞的新婚小媳妇”的ooc dirty tak
过了两个多小时, 车停在服务区加油后。林槐总算醒了过来。
他打着盹时很乖不说话, 醒来后就开始各种活动了。车下了高速,驶入楚家所在的城市后,林槐便从毯子里钻出头来,开始东张西望,并提出无数问题。楚天舒终于没忍住,在红灯时轻描淡写道“镇静,不要像一只猫一样在我旁边钻来钻去。”
林槐“哦。”
直到从车上下来时林槐的脸还被暖气熏得有些红彤彤的。楚天舒刚从车上下来,便有佣人替他去停车。他穿着黑色的长大衣,站在林槐身边,表情冷淡高贵得像是个真正的大少爷,然后
他在佣人们看不见的地方,偷偷捏了捏林槐的脸。
林槐
楚家的确很大,进门所见的便是偌大的花园,随后才是主楼、诸多小楼,用于训练的道场与后山足以赛马的草场,其形态则呈现出强烈的古代庭园风格据说这座大宅,也是从古时候就传下来的,人置身在这里,仿佛误入了某个片场。林槐随着楚天舒跟在侍者身后走,颇有种自己仿佛是走错了路的群演的感觉。
当然,这种感觉在看见了那些在雕花游廊角落里安装的监控摄像头后,就荡然无存了。
“这几天是楚家老宅最热闹的时候,”楚天舒对他道,“大年三十,所有族人齐聚一堂,听族长发表重要讲话,共享晚餐,然后初一至初三,也会有各种各样的族人来拜年”
眼见林槐的脸色越来越白,楚天舒耸耸肩道“当然,我们只回来见见我爸,其他的都不用管。”
林槐的脸色缓和了回来,露出了来自社恐的轻松的微笑“嗯”
他越是走,越是感觉楚天舒在楚家的地位的确是很特殊古怪的。一路上,不少楚家人与他们擦肩而过,他们在看见楚天舒后向他问好,又在离开后频频回头看他。然而楚天舒一路上面不改色心不跳,直到抵达了一座小楼。
楚父如今是在二楼的书房里,楚天舒自己先进去。林槐坐在外面的客厅里,无聊地玩着自己的手指。
客厅里除他以外,远处还坐着几名客人,似乎是分家的人。方才楚天舒进来时,他们便不住地盯着他看,如今楚天舒上去书房后,便偷偷摸摸地盯着林槐看。
林槐听见他们的窃窃私语声。
“刚才的那位是大少爷他怎么回来了”
“这些年来大少爷都很少在家里现身,不过有大小姐继承家族,也够了”
“我听说大少爷是带着他的爱人回来给族长相看的。”
“大少爷的确到成家的年纪了,那是哪家的小姐程家的,张家的,谷家的还是哪个小家族的”
“不我听说那个人是圈外人,和咱们不同,不是天师。”
“不是天师一个普通人让一个普通人嫁进楚家”
“不过如今大少爷,也不常在家族里活动”
“那不一样的,他既然是楚家的血脉,无论是否离开楚家,都背负着血脉的命运。这也意味着他即使离开了楚家,也常会有灵异事件与鬼物缠身,而这些事件也会影响到他身边最亲近的人。”
一个老者道。
“对于一个普通人而言,同咱们这样的人在一起,早晚会招致祸患当初谷幽她尚且是谷家的人,只是极少接触法术,便已经如此又何况是个纯粹的普通人呢楚天舒毕竟是家主唯一的儿子,只怕会给那个普通人带来”
“天煞孤星啊”
“不过本家让楚天瑜继承家主之位,是正确的。”一个冷着脸的青年道,“楚天舒这个人的确命格极诡,当初谁不知道,他五岁时就克死了自己的母亲不过楚天瑜一个女人去做家主,也是独木难支。还得靠咱们这些旁系的帮助。”
“说起来也是,一个五岁的孩子,同自己母亲的尸体呆在同一口井里三天,却能不哭不闹,实在是让人胆寒。”
“当初那件事的缘由到底是什么还说不清楚。不过我听说,谷家最擅长的便是命数计算。虽然说谷幽若从小便没有接触过那些道术,不过说不定,她当初会失踪,也是因算过这个孩子的命数。”
“那个普通人或许活不过几年吧,如果我是他,我会离那个姑娘远一点。”
林槐饶有兴趣地听着他们的谈话,把自己的指关节扳得咔咔作响。
“普通人啊可惜我连人都不是。”他自言自语道。
“喂,你是哪家的人之前都没有见过你。”那个开口说楚天舒是天煞孤星的青年发现了安静地坐在角落里的林槐,皱起了眉道,“没听说过今日还有别的人来,你是哪里来的”
他看着林槐,满脸的怀疑。
“第一,我不叫喂。”林槐用手指掏了掏耳朵道,“第二,我是楚家的旁系,如果你要叫我的名字的话”
青年
林槐“你可以叫我楚雨荨。”
青年很明显被他的话冷到了。他高高地挑起眉毛道“你到底”
黑衣的侍者出现在一楼,他首先看向青年,对他客气道“楚荀先生,劳烦您久等了。”
那个青年于是不再看林槐,高傲地转回头来。他看向侍者,又是恭敬的模样,颔首道“不算久等,只是不知道大少爷突然回来。”
“实在是劳烦您跑这趟了,只是族长同少爷许久不见,想好好叙叙旧,所以今日,恐怕不太有空。”侍者笑吟吟道,“不过先生不必担心,下榻的房间已经为几位收拾好了,大宅里还有温泉,先生可以在此好好休息一晚,明日再议事。”
“这”青年也只好答应了下来,“多谢族长的安排。”
他此次来这里,是听说楚天瑜或许这几年便要继承家主之位,成为楚家史上少有的几位女家主之一。考虑到这一点,他便动了活泛心思,想利用她的性别来做一些事。
不过既然今日族长没有空,他便只好罢了。青年正怀着失望的心要返回,便听见侍者对旁边那个即使是在室内也穿得很厚的小白脸恭敬地道“林先生,族长请您上去。族长和天舒少爷都在等着您呢。”
青年
他眼睁睁地看着那个自称“楚雨荨”的年轻人打了个哈欠,像是半抱怨似的跟着侍者上了楼。而剩下的几个人,在长久的沉默后,突然道“说起来,天舒少爷是带了人回来的”
“那个人难道就是”
青年我屮艸芔茻
林槐推开二楼书房门时,还听见里面有声音传来。
“张家族长这些日子身体是越来越不好了,我听说他属意让张明戈继承家主之位,不过族中有其他的说法。其实张家族长是个很不错的青年,很有想法,可惜身体一直不好。如今他们族里乱得很,程家的事,或许帮不上忙了。”
“程家就是一团浑水,程予安、程予保,几个孩子都是各怀心思。或许程家本身就在几边下注。”
“的确,如今出现鬼魅的频率也越来越高了。或许修习术法之人本来就不该和世俗的世界有太多牵扯。”
“老爹你别扯了,是谁大半夜的发朋友圈抱怨世界杯赌球赌输了我看你也没少牵扯。”
里面的气氛倒是欢快得让人难以置信。林槐走进去时,看见的便是两个脑袋向自己看来一个是楚天舒的,一个是楚天舒他爸楚行阔的。
楚天舒和楚行阔长得倒不是很像,楚行阔偏硬朗,楚天舒长相偏俊美些。林槐猜测,他或许和他的母亲谷幽若长得更像。
“你好。”见林槐进来了,楚行阔道,“这边坐。”
他看起来没什么表情,倒是很不怒而威的模样。
两人交流的开头显然非常友善,且不像楚天舒他姐一样,一看见林槐立刻拔剑就要砍。林槐于是坐在了楚天舒的旁边,还没坐稳,就看见楚行阔吩咐“把红包给小林同学拿来。”
红灿灿的一个大红包就落入了林槐的手里,其重量却很轻。楚爸道“红包里塞不下,就换了个,里面是支票。”
“那个谢谢叔叔。”林槐尽力用最乖巧的语气,答谢道。
“不客气。”楚行阔说着,眼睛还在看着林槐,像是在打量他。
许久之后,楚行阔终于笑了。他对楚天舒道“你的眼光很不错。”
“我的眼光那还有假都是上好的白菜。”楚天舒毫无羞耻感地就把自己比喻成了猪。
林槐也在努力地微笑,被带入这个见家长般的场景,总让他觉得自己浑身都不得劲。不过现在看来,楚行阔显然对他这个乖乖巧巧的清纯男大学生模样非常满意
然后他就听见楚天阔的声音。
“红衣之上,至少是厉鬼,看起来甚至有煞的水平。想要夺舍可不容易而且夺舍之后能力会下一个大台阶,因此之前或许是顶级的煞,甚至还可能是邪魔。如今我想要制服现在的你,也要花很大的力气。而夺舍之前的你,或许需要整个楚家、程家及张家联合起来,才能把你封印。”楚天阔看着林槐,神情非常满意,“是个很有前途的年轻人啊”
他用一种“扎克伯格大学期间就创立了facebook”的语气,夸赞着林槐的“实力”。
林槐
“不错,很不错”楚行阔看着林槐,抚摸着自己的下巴,满脸都是老丈人的慈爱,“就连夺舍都只夺舍尸体,道德水平也很高。”
林槐
楚行阔“这样的好白菜怎么就被你拱了”
林槐
接下来所发生的一切,完全超过了林槐的计划。
他原以为自己将要接受的,是七大姑八大姨的观察和审问,然而他实际所接受的,则是被楚行阔带到了楚家的地下靶场,去打靶。
“把这个数据记录下来。”楚行阔吩咐旁边的侍者,自己则把眼睛凑到了靶盘上,“虽然力度被削弱了,但精度很高啊”
然后,楚行阔一路表达了对林槐的满意,并带他参观了楚家关押鬼物的地牢。
“我们这里的地牢都很人性化,每天都会派擅长说服的楚家族人过来,对他们进行超度。其中几个还是著名的脱口秀艺人。你也可以看看,对于那些嗜血的鬼物,我们也会新鲜的鸭血。凡是被我们感化成功的鬼物,要么被超度了,要么进了楚家的工厂打工。你可以看看,楚家很人性化,不恐怖的。”
林槐“额,多谢好意,虽然我没有什么身为同类的共荣感。”
“以后程张两家如果要对你动手,就把这个楚家的令牌拿出来。”楚行阔把一枚令牌给他,“有这个在,没人敢对你动手。或者,有事打楚家的专线”
“其实我没那么脆弱”
“这样会有人立即过来清理案发现场并给你制造不在场证明。”楚行阔说完了最后一句话。
林槐总算知道那些楚天瑜等楚家人护短又逗比的性格是从哪里来的了。
在翻来覆去地转了一圈后,林槐终于在晚上时躺回了房间里。他们接下来要在这里住个好几天。这里是属于楚天舒的院子,房外居然还种着梅树,梅树下,是人造引流过来的专属温泉。
“感觉怎么样”楚天舒问他。
林槐说“非常好,我的心灵很平静。”
楚天舒于是笑了。他看着外面积了雪的石头,和石上落着的梅花花瓣,对林槐道“去泡泡温泉吗”
“温泉啊,还行。不过你家里的人实在是”
“我老爹他自己就是自由恋爱,所以会比较祝福我们一点。”楚天舒道,“早点休息吧,明天还有事情要干。”
“什么事”
“去看看谷幽若留下来的遗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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