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坐在面包车上, 车窗外雨又开始下,众人皆是心事重重。
在确认了被埋在坟里的的确是名为“土间隆”的内科医生后,众人终于再也克制不住心中的恐惧尤其是当他们看见昏倒在一座坟墓旁的健身男后。
健身男的背上有一只黑色的手印, 像是有人在上面拍过。
不过比起这一点, 让他们更加惊恐的是在这处山坡的背后,是一片由密密麻麻的坟墓组成的洼地
而那名为“土间隆”的坟茔, 只是其中的一座
他们不敢再停留, 索性油已经加好了,于是便以最快的速度拖着健身男返回了车上。
车门一关上,他们便一溜烟地绝尘而去。
在离开加油站后,林槐的摄像机终于彻底恢复了能正常工作的原样。他照例是打开摄像头,将它对准车内的人们,自己则把脑袋靠在车窗上。
面包车还在行驶着, 相比起方才急于逃离这座小镇的恐惧, 几个人心中又多了几分心事重重。健身男则终于醒来了, 他惊恐地盯着身前,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终于, 红裙女孩忍不住掩面发出一声泣音,而老好人也讷讷道“难道,小雪她”
他顿了顿, 又说“既然那个土间隆已经死了, 昨晚来我们这里的其实是鬼的话他所说的一切,是不是都是做不得数的他说小雪不是这家的人, 说我们不该来到这里,是他让我们怀疑小雪, 把她一个人扔在、扔在”
黄裙女孩终于忍不住了, 喃喃自语道“是我们先不相信她、把她扔在那里。所以, 其实小雪或许原本就是人。”
没什么别的复杂的东西。小雪就是人,是被鬼物杀死的人。他们却因为土间隆的几句话,而把她当成了鬼,害她孤独地死在了房间里。
沉默在车厢里蔓延,许久之后,红裙女孩终于爆发出哭声。她捂着脸,道“为什么当初我们就那么轻易地相信了他为什么我们就这么把她扔在房间里不管小雪死了,她的死是我们”
“别开玩笑了”
车厢里传来一声怒吼,发出声音的却是面色通红的健身男。他愤怒道“凭什么把责任推到我们的身上难道她自己没有一点问题吗而且在那种情况下,我们会误会也是在所难免的吧”
“你也太冷酷了吧”黄裙女孩怒道,“她的死,难道我们没有责任”
“想承担责任就由你自己去承担吧”健身男也怒了,“干嘛把她的死推到我的头上好像我应该为了她的死而负责似的说白了,我们谁都不用为了彼此负责真要说的话,唯一该为这件事负责的,难道不是组织的那个人吗”
他就这样硬生生地把一口锅扔到了红裙女孩的身上。顿时所有人都不敢说话了。
黄裙女孩低头抱着蓝裙女孩,健身男看向窗外,而胖子却看了红裙女孩一眼,把眼珠子转开了很明显,他在内心深处里也是这样想的。
红裙女孩的确是这场旅行的组织者,那么她就应该为了这些恐怖事件的发生负责。
汽车依旧在路上行驶着,路途仿佛无边无际,永无尽头。林槐看向车窗外,一时间竟然有了一种他们正在坐旋转木马的错觉。
出口近在咫尺,却永远也追不上。
在第三次路过方才曾进去过的加油站后,几人终于露出了绝望的眼神。无论往哪个方向行驶,他们最终都会回到那处加油站。健身男的情绪已经接近崩溃,林槐能看见他不断嘀咕着什么、隔着衣服、抓挠着自己的后肩仿佛有什么东西贴在那里似的。
林槐又把身体往车窗贴了一点倒不是因为他害怕,而是因为他嫌弃健身男身上可能有的的臭味。
老实人绕了一圈,又回到了最初的。在所有人都焦虑不安时,林槐看见黄裙女孩的嘴唇动了动,似乎要说话。
正在这时,楚天舒也开了口。
“说起来”
众人看向他。
“既然那只老鬼害你们误会了小雪、导致了她的死亡。也是他告诉你们小雪是鬼、并让你们不要呆在那间屋子里。”楚天舒道,“要不要试试反其道而行之”
“什么”胖子困惑道。
旁边的黄裙女孩却闭上了嘴,看起来她方才似乎也想说类似的话。
“既然他告诉你们,这座房子不是你们该呆的地方,那么”楚天舒卷起自己一缕额发,笑了笑,“要不要试试,回去看看”
“回去”
“你是说,回到原来的屋子里吗”老好人道。
楚天舒笑笑没说话。健身男却第一个跳了起来。他还捂着自己的肩膀,却咬牙切齿道“你开什么玩笑回去那里可死过一个人”
“不然呢”楚天舒摊开双手,一副无所谓的模样,“反正你们也没办法离开如月镇,除了留在这个镇子上,还有什么别的选择吗”
“你”
“如果你有兴趣在这座镇子里去找一间愿意收留你的屋子当然,愿意收留你的到底是不是人,我可不敢肯定那也随便你咯。”楚天舒耸耸肩道。
健身男怒视着他。眼见着天快要黑了,红裙女孩和老好人小声地商量了几句,最终道“我觉得楚君说得有道理,既然这样,咱们就先回去吧。”
没有人听从健身男的抗议。车驶回了如月镇。按照健身男的意思,他自然是宁愿一直留在车上,一直把车开走的如果不出意外,今晚因“正”字消失而死的人呢便是他。
可天色越来越暗了,周围的景象也越发阴森恐怖。面白车油量有限,再加上加油站旁边的那一片坟茔
或许,他们开着开着,车便会因为烧光了汽油、而抛锚在某个荒郊野外。没人敢在这样不熟悉的环境中生存。
没有人敢用这件事来冒险。
开回如月镇时已经是晚上。在经过一条街时,林槐看见了一家打着红灯笼的浴场。
他想起之前进入如月镇时,老好人说,打着红灯笼的是给人洗澡的浴场,打着白灯笼的是给鬼洗澡的浴场。
车最终还是停在了“村上家”门口。夜樱在空中静静盛放,几人挤成一团,战战兢兢地往里面走。
林槐也看了一眼旁边的樱花树。不知道是不是出于他的错觉,他看见樱花树似乎抖了一下,上面“忧郁的台湾乌龟到此一游”这列繁体字,依旧历历在目。
林槐于是心情便很好,他冲着樱花树吹了声口哨,然后便举着摄像头,拍着众人又走进了村上家。
楚天舒跟在他的身后断后。
灯被打开,然而出乎众人意料的是,原本应该位于和室中的白裙女孩的尸体却已经消失不见了。某种意义上来讲这算是件好事,毕竟要住在一具尸体旁也是有够渗人了。众人隐隐地松了口气。
“我们现在开始守夜吧。”红裙女孩这样提议着。在车上被健身男指责了一通,她哭红了眼,下定决心要肩负起自己作为组织者的职责来,“我们所有人围成一圈,轮流替健身男守夜,都睡在这个房间里。我就不信”
她咬咬牙,眼里还有一点泪花,不过接着,便是故作开朗的表情“我们大家都是朋友,如果分散开来,一定会被鬼物逐一击破的,既然这样,我们不如团结起来,想办法拯救每一个同伴”
“既然我们每个人身上的正字都是逐个增笔的话,这说明,我们的死亡顺序是一一连接着的。”黄裙的女孩冷静道,“因此”
“或许打乱了死亡顺序,就能让我们都活下来。”黄裙女孩斩钉截铁道。
几人顿时都露出了惊喜的表情。尽管这个猜想无法被验证,但能够拥有一点生存的契机,已经足够他们兴奋了。
事不迟疑,几人按照红裙女孩的说法,纷纷在这个房间里打起了地铺。他们所住的房间正是白裙女孩死亡房间斜对角的房间,在房间的屋檐上,晴天娃娃缓缓摇晃着。
不知怎的,林槐觉得那娃娃看起来仿佛比昨日所见,要肿胀了一些。
他们将健身男围在其中,并划分好了守夜的职责每一刻除健身男以外,至少有两人要醒着。如果发生古怪的事态,便要叫醒其他人。
林槐和胖子被安排在了最后一班,而楚天舒和黄裙女孩被安排在了第一班,在这之中,便是红裙女孩和老好人。蓝裙女孩自从下车后便一直发着低烧,精神状态很差,于是便没有给她派送守夜的活儿。
林槐自己先钻进了被子,睡着了。
他倒是没有什么一定要拯救这些nc们的想法尤其是在别人的坟头拉○的健身男。平心而论,如果坟里的人是他,他也会找健身男要个公道。而林槐向来比起人更能共情鬼。
健身男被众人围在中间,明显也很紧张。他不住地抓着自己的后肩,就好像那里有什么东西似的。
可问到他时,他只会阴沉而愤怒地吼回去,活像那人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似的。
林槐沉入梦乡,楚天舒睡在他旁边,偷偷在他脑袋上揉了一下。
第一轮守夜,即将开始。
林槐没想到事态比他想象中还要有趣。
他是被男生女生的尖叫声吵醒的。
他睁开眼,从床上醒来。与此同时醒来的还有楚天舒。
尖叫声,从厕所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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