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脩竹淡淡挑眉:“你确定?”
宋缈缈想起,她目前是易了容的。
就……好气。
宋缈缈看看那个,又看看这个,就差脑补出一场惊天动地荡气回肠反派对女主爱而不得强取豪夺因爱生恨的年度大戏。
却见笋笋已然收回目光,未再瞧慕容净一眼。
雁归山之巅终年云雾缭绕,其间弟子一身青衣飘然出尘,仿若仙人门下清气脱俗。
从山腰看伸出的一角屋檐实是一个四角廊亭,廊下悬了一口五方铜钟。此时,一名青衣弟子急急奔来,跃过廊下石阶,硕大钟杵晃起,撞出嗡鸣钟音,响彻云霄。
雁归门弟子齐齐变了脸色。
钟声悠远,前后撞出二十四声,是大丧之音。
雁行之还是死了。
就在自身书房,被人割下了头颅。
“我等已搜查了山上各处,并未发现可疑人等。”
掌门身死,一众长老及首席弟子齐聚风鹤堂,个个面色沉冷,双眉紧蹙。
“前后不过几息时间便消失得无影无踪,能有这般轻功身手的,只有缥缈楼的那位黄泉无影。”
堂中立了一中年男子,面白无须身形瘦削,若非眼角的几缕细纹,看起来风华正好。
“一定是她!”一旁的长老砸了茶盅,“江湖之中谁不知道她一手冰蚕丝能悄无声息割人头颅,手段这般狠辣诡谲,除了她还有谁!”
他越想越气,猛地起身:“我这就杀上缥缈楼!我雁归门好歹也是五大门派之一,此仇不报,誓不为人!”
“老沙,你冷静一点!”
其他长老纷纷相劝,那“老沙”气得胸膛起伏,冲中年男子开火:“你怎么能让掌门一人独处?以他现在的状况,如何能应付得了缥缈楼中人!”
堂中一寂。
“是我的错。”半晌后,中年男子缓缓开口,声音沙哑,“昨晚无论他说什么,我都该留下的。”
见他这样,老沙也是一默,低声道:“我不是怪你,掌门的脾气你我都清楚,他不肯向鹿鸣庄和公孙家求援,谁都拗不过他。”
“可惜,我雁归门虽在五大门派之列却日渐式微,连天镜派都只命几个小娃娃过来,能顶什么用?”
老沙苦笑:“怕是我雁归门气数将尽……”
“老沙!”中年男子的声音陡然一厉,“只要雁归门中还有一人尚在,我雁归门就不算走到绝路!”
“我已修书给鹿鸣庄,掌门之仇不是不报,只是我等必须齐心协力。眼下最紧要的,是掌门的身后之事。天镜派弟子犹在,莫让外人看了笑话。”
长老中有人长叹:“如今我等连掌门之首都未曾找到,如何能让掌门入土为安……”
宋缈缈没再听下去,合上屋瓦悄无声息地翻身落地。
林脩竹背靠楠树,目光落在远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似是察觉到有人靠近,他转过头来,目光疏冷锋锐,却在见到宋缈缈的一刹眼中微微一动,锋锐尽散。
待宋缈缈走近时,其中只有熟悉的清冷澄澈。
“我要去看看现场,阿脩你是继续留在这儿等我还是同我……”
不等宋缈缈说完,林脩竹已然站直了身:“走吧,一起。”
宋缈缈微微一愣,下一秒便拉住了林脩竹的袖子笑开,一起好,一起甚好。
雁行之的书房门前有弟子留守,宋缈缈和林脩竹绕到后窗翻窗而入。
屋中的血气还未散去,看格局,雁行之的书房比一般书房更宽一些,书案对着正门,其上文房四宝陈列,台砚狼毫上皆有干涸墨渍。
雁行之死前应该写过什么,但书案上并无文集信件可寻。
书案正上方挂了一块“吾生有涯”的匾额,宋缈缈飞身跃上横梁,只见四处横梁上皆铺了厚厚一层积灰,看起来无人在上面停留过。
从上往下看,书房左边有一张小榻,周围陈设还算整洁,唯有右边的书架倒了一排,散落的书籍上到处都是飞溅的血渍。
雁行之就在书架之前被人割了头颅,只是他的尸体已被抬走,看不见最初的死状。
宋缈缈细看书架,当时雁行之应当就站在这里,他的正前方是血迹集中处,干涸后使书架中间一块的颜色格外地深。
宋缈缈伸手碰了碰,木格当中有一小块异常粗糙,像是什么东西刮过留下的划痕。
林脩竹眯了眯眼:“是刀痕。”
宋缈缈蹙眉,雁归门以刀法立世,不想掌门雁行之竟也是死于刀下。
宋缈缈拉着林脩竹离开,趁着那些长老犹在开会,他们要快些赶去灵堂。
查看雁行之的尸体。
殿宇前的白帆似能遮天蔽日,投下的阴影令人心中微寒。灵堂前跪了一排排雁归门弟子,一身青衣皆成白,抹额如霜。
然此时,这些弟子皆躺倒在地人事不省。宋缈缈眸中一沉,先一步飞身入灵堂,只见雁行之的棺椁边有一道黑色身影,已将棺盖掀开。
察觉到来人,那黑影一闪想夺窗而逃,宋缈缈拦下他,同他交了手。
此人的武功路数有些熟悉,身法敏捷果断没有半点废招。
这次,宋缈缈却不打算再放他离开,一掌含了三成内力压上他肩头,反手拧了他的胳膊将他按在墙上。
“不同我们重新认识一下么,云师兄?”
那人的浑身肌肉霎时绷紧。
在黑市中时,宋缈缈同一名黑衣人交过手,当时扯下了他一截衣袖,见他左手拇指下方大鱼际处有一道月牙疤痕。
之后宋缈缈以金叶换雁归门弟子令牌,却见那百金格中已有一袋金。说明在他们之前,有人先一步换走令牌,同他们一样打算混入雁归门弟子之列。
此后,又出现了一个脸盲话痨的云师兄恰巧替他们解围,且左手拇指大鱼际也有一道同样的疤痕。若非雁行之身死之前此人一直同他们待在一处,宋缈缈几乎要怀疑雁行之是他所杀。
“云师兄似乎对雁归门颇为熟悉,既然知道我们不是雁归门中人,为何还要替我们解围?”
黑衣人动了动被宋缈缈挟制的左臂,宋缈缈松开他。
他轻笑一声转过身来,拉下面巾,露出周正的五官:“你们为何不揭穿我,我便也为何不揭穿你们。”
他沉吟片刻,深看了宋缈缈一眼:“我们合作。”
宋缈缈挑眉:“你知道我们是什么人么,就要同我们合作?”
“你们到这里,不也是想知道凶手是谁么?”云师兄按了按肩头,低声道,“只要能查清真相,哪怕你们是缥缈楼中人,我也照样可以同你们合作。”
“听你这话的意思,是确定凶手不是缥缈楼中人了?”
云师兄摸出两块箭羽状的令牌,两块都用朱砂写了字,其中一块上书“十日之内取金无用首级”,另一块则书“十日之内取雁行之首级”。
是缥缈楼诛杀令。
两块令牌字迹材质几乎一模一样,只是金无用那块字体的颜色呈红褐色,雁行之这块依旧鲜亮。
“金无用被杀时我就在虚怀谷,宋缈缈在谷外十日,诛杀令是她亲手所书。而预告杀雁掌门的这块,令牌没有问题,只是这所用朱砂……”
宋缈缈闻了闻令牌:“诛杀令上所用朱砂掺了血,雁行之这块却是单纯的朱砂。”
“不错。”云师兄道,“由此可见,是有人想借缥缈楼名义行事。”
两人就此观点达成一致,难得有人能不对缥缈楼心存偏见,此时再看这位云师兄,宋缈缈顿觉顺眼许多。
雁行之的尸体就放在一旁的棺椁中,只是被人割去了头颅。看颈间切口,凶手下手利落,若所用不是如冰蚕丝那般削铁如泥的利器,此人一定身手不凡。
“你们还发现了什么?”
宋缈缈正要开口,突闻一声破风,三尺青锋呼啸而来,风声中还夹了声冷喝:
“何人放肆!”
一抹白衣如霜花轻盈,眨眼近前。宋缈缈将林脩竹推到一边,云师兄上前一步对上那雪色剑气。
来人正是慕容净,看见外头躺倒的雁归门弟子心知有异,先一步掷剑而来。
她看似温和柔弱,一手剑法却极为凌厉干脆,身手犹在云师兄之上,剑气如雪逼得人且战且退。
慕容净已至,天镜派的人也必定随后就到,若不尽快脱身,惊动雁归门那些长老便走不了了。
宋缈缈加入战局,化内力为掌风,慕容净被牵制,长剑脱手。宋缈缈趁此补了一掌,逼得她连连后退,身子一歪往后倒去。
林脩竹就站在她身后不远处。
见人摔了过来,林脩竹步子一侧便想避开,然有人比他更快,先一步将人接在了怀里。
“警报警报,目标与关键人物即将超过安全距离。”
系统提示的同时,宋缈缈便飞身过去,一把揽了慕容净的腰将她扑在地上。
面纱掉落,露出底下白净若瓷的脸,琼鼻玲珑唇若桃花,宋缈缈看得呆了一呆。
然慕容净玉瓷般的面容迅速浮上一层淡粉,杏眸中除了羞怒还有一抹杀意。
天镜派女子面纱若被男子揭下,要么以身相许,要么……
杀了此人!
慕容净眼神一厉,一掌抵在宋缈缈胸口,还未施力动作便骤然一僵。
宋缈缈:……
慕容净:……
“那个……忘了说了。”宋缈缈扯了扯身上的雁归门弟子衣衫,小声道,“其实我是个女的。”
背后传来动静,是林脩竹靠在墙柱,扬了眉梢轻轻地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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