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我叫向晚，向、晚。”
江寻星干完图书馆的工作，在回宿舍的路上，被几个陌生的妹子堵住。
其中一个妹子脸颊通红，怀里似乎抱了什么东西，往前跨了一小步道：“你、你好。”
向晚正好在宿舍区附近瞎逛。
就在刚刚，郑彬正在做的项目的甲方忽然把他叫走开电话会议，郑彬只能把向晚一起带到学校创业中心，一群理科男围着手机就AI技术吵得差点没把屋顶掀起来，再加上暖气开得太闷，向晚决定出去透透气。
刚出来没两步，就看到江寻星被几个妹子围住。
其中一个长得还挺漂亮，看起来像是精致打扮过的，红着脸给他送东西。
——显然是大学里的小女生在表白啊！
向晚原以为，以江寻星毫不给人留情面的性格一定会当场拒绝，却没想到他竟然收下东西，说了一声谢谢。
女生脸一红，被小姐妹们簇拥着走了。
江寻星最不喜欢应付这种情景，刚松一口气，回头就看到向晚似笑非笑的倚在不远处栏杆旁：“挺受欢迎啊。”
江寻星：“……”
又见到这人。
还真特么是阴魂不散。
他往宿舍方向走，向晚便跟在他身边，跟了一路，江寻星终于没忍住，不耐烦道：“你跟我干嘛？”
“无聊咯。”向晚双手抱在后脑勺，重心向后倾，姿态悠闲，“郑彬开会去了，我只能干等，没事干。”
“……”江寻星，“啧。”
向晚指出：“你刚刚是不是露出很嫌弃的表情？”
江寻星：“没有。”
向晚笑：“没事，反正我右手投保了，你要动手我也不亏。”
江寻星：“？”
回男生宿舍要经过创业中心，自动门忽然开起来，郑彬四下张望从里面跑出来，他挺不好意思，听说向晚从国外回来，执意要叫他来学校一趟，人家电竞选手的时间多宝贵，结果自己突然被叫走开会，只能把向晚一个人丢下瞎逛。
“诶，学弟？”郑彬见到江寻星，“学弟，你在这呢，是要回去？”
江寻星认得郑彬，之前被GAY缠上时，这位学长有帮他说过话，证明了那GAY在他之前的恶心行径，替他挡了不少麻烦。
江寻星点点头：“嗯，准备回去。”
郑彬看了眼和江寻星走在一起的向晚，又看了眼江寻星，再将眼神落在向晚的右手上。
完好无损。
看起来还没到要动手的地步。
最后，他一咬牙：“学弟，帮我个忙呗，向晚，我发小，我今天叫他来，结果项目临时有事，这我也不能把人家撂在这是吧？”
“………”
“反正你俩也认识！”郑彬将向晚往前一推，迅速拿起手机，“你带他逛逛学校，我很快就好，我给你们点好了奶茶，京源食堂二楼那家奶茶店，十分钟左右去拿就好。”
正说着话，郑彬的手机又开始疯狂震动，显然是开会的人等急。
郑彬合起双掌：“拜托了啊！”
江寻星：“……………”
十分钟后，奶茶店。
两个人盯着面前的两杯奶茶，没人动。
气氛尴尬。
江寻星不爱讲话，坐了会就开始看手机，期间向晚帅想要说话，又硬生生被江寻星瞪回去。
这人脸上就写着五个字。
——别和我说话。
“你知道么，你是第一个这么对我的。”向晚无视掉这五个字，“你是天生就这样还是讨厌我？”
江寻星抬眸，直言：“都有。”
向晚：“直白啊。”
“嗯。”
江寻星低头看手机。
两人没话说，向晚就把手伸向放在桌面上的粉色袋子。这包装不算精美，却细致，像是女生亲自动手做的。
他没别的意思，就只是想看看，江寻星见到向晚的动作，说：“别动。”
“？”
“要还。”
向晚：“那你还收？”
江寻星没再说话，满脸写着“关你屁事”，手机屏幕上却是和一个叫林柔的女生的聊天界面。
XX：一会出来一下。
XX：有点事。
林柔：好的！
林柔：[可爱.jpg]
林柔：在哪里鸭！
XX：京源食堂吧。
林柔：那我在苍溪湖等你！
五分钟后，江寻星起身，拎起袋子：“我出去一下。”
苍溪湖就在京源食堂旁，附近种了不少树，还有偏欧式的小型建筑点缀，是情侣约会圣地。
林柔说在这里，绝对是误会江寻星的意思。
向晚在食堂没坐住，江寻星走后不久便也跟了下来。
湖边有棵不算高的桂树，上面系满写了情侣名字的红色丝带。
有段时间，向晚所在的战队也流行起这种玩法，受此影响硬要过一次中国的情人节。
于是七夕节那天每个人都写了一条丝带，有女朋友的写女朋友的名字，没有的写以前暗恋过的名字，然后………系在去年圣诞节留下的塑料圣诞树上。
轮到向晚时，他系的是一根空白丝带。
“你没有喜欢的人么？或者暗恋过喜欢过的？”队友问。
向晚笑笑：“没有诶。”
队友一个个惊讶的围过来：“向晚，你没谈过恋爱？”
“哦，我的天呐？！”
于是，向晚作为母胎solo被战队嘲笑了一整年。
向晚把这段回忆从脑海中抹掉。
“叫、叫我出来有什么事吗？”
女生的声音从附近传来。
向晚并没有想偷听或偷看的意思，只是他正好和江寻星离得不远不近，刚好能看到。
说话的是刚刚那个送他礼物的女生。
江寻星将礼物还给林柔：“很抱歉因为这个把你叫出来。”
林柔见自己刚送出去的礼物又被塞进自己怀里，没搞清楚情况：“啊？”
江寻星说：“刚才你的朋友在场，所以我才收的，我大概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但最近没有想谈恋爱的打算，所以，还给你。”
林柔用了一些时间才理解江寻星话中的意思：“我是被……拒绝了么？”
江寻星神情郑重：“抱歉不能送你回去。”
林柔带呆愣愣的站在一边。
同样愣住的不止林柔一个，向晚也是。
他从没想过江寻星竟然会如此郑重认真的拒绝一个女孩。
刚走没两步，江寻星便看到了向晚。他没过多惊讶，毕竟这人无聊，会跟他下来也不奇怪。
“走了。”江寻星说。
“……”向晚，“你刚刚拒绝了一个妹子的告白？”
江寻星回答：“大概吧。”
向晚问：“这么郑重？”
“怎么？”
江寻星坐到附近长凳上。
拒绝女生这件事，他不是第一次干，说几句话而已，却每一次都会让他觉得精疲力尽。
向晚也在他身边坐下：“说实话，我没想到你会那样做。这种事不搭理或者在微信上说更好吧？”
“……是么？”
没有风，湖面平静。
向晚忽然笑了一声。
江寻星：“？”
“有些东西不能是天生的。”十一月的空气很凉，却也干燥，向晚看着面前平静无波的湖，“就比如拒绝告白这件事，有人能拒绝得人神共愤，有人却能考虑对方的感受。”
“不给机会，又足够尊重对方。”
向晚说：“教会你这件事的人一定很温柔。”
江寻星微怔，脑海中出现那人曾经对他说过的话。
“阿寻，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但是我希望你先不要说出来，再慎重考虑一下。”
“你的年纪还太小，容易冲动。你想走的这条路，太难了。”
“等你再大一点，等你再想清楚一点。如果到时候你没想清楚也没关系，我会陪你一起面对，好不好？”
他沉默了很久，才道：“我……不知道。”
耳畔响起淅淅索索的声响，接着肩上微微一沉。
向晚将外套披在了他身上。
他半蹲在江寻星面前，唇角抿起一个板正的弧度。
他能明显感觉到，这一刻的江寻星和刚刚，或者再之前完全不一样。他就像拥有某个无形的开关，在触及到开关之后，便会收起全部锋芒。
第一次见面时的错愕和惊慌失措，再便是刚才一瞬间放松下来的警惕。
——每一次江寻星对他的态度稍微好一点，全都是因为提起某个人。
而他又刚好知道，这某个人和他长得很像。
向晚：“我能问一下你和那个人怎么了么？”
江寻星：“决裂了。”
“哦。”向晚似乎对这个答案不大意外，“不想加战队和你那个朋友有关？”
江寻星看着向晚的脸。
真的太像了。
所以被向晚如此直白的质问这件事，让他感到很不爽。
江寻星：“你有没有觉得你问得太多了？”
“的确如此。”向晚直视他的眼睛，“你一提到这个人就像变了一个样子，这样很好，但我并不喜欢这种感觉。”
江寻星并不想多客气：“那正好。”
“我也不是很想再见到你这张脸。”
向晚没说话。
然后是长久的沉默。
有风从两人间吹过。
鼻端飘过一阵草木香，清淡恬静，是从向晚的外套上传出来的。
第一次见到这人时闻到的也是这股男士香水。
江寻星呼吸一滞。
直到这时他才冷静下来。
——他说错话了。
司空。
这个名字他一直不愿意想起。
这个人，与这个人有关的事就像他心中的逆鳞，每每触碰便会疼痛、难受至极。
因此在见到和司空有七八分相像的向晚、在向晚一次又一次提起这件事时，他生气了。
他终于意识到自己刚刚那句话太过分。
向晚同样静默许久，两个人就坐在长凳上。
附近忽然一阵吵闹，进来一群人，在苍溪湖边排好队，站在第一排的人拉起一道横幅。
前面有人架起单反，在镜头里来来回回指挥队形，直到所有人都入镜：“来来来，看我，都看我啊！回答我，机械1701的男生帅不帅！！”
“帅！”
一群男生群魔乱舞。
接着，男生们又纷纷抢过单反。
很吵。
向晚终于开口。
“江寻星。”向晚直接叫了他的名字，“你有没有觉得自己很过分？”
“我不管你性格有多恶劣，和那人有什么冲突，但是，我叫向晚，向、晚。”
他的音调很沉：“你可以讨厌我，但请别把气撒在我身上，OK？”
江寻星垂眸：“对不起。”
向晚：“觉得对不起就把我加回来，别再说不想再打电竞这种事，了解一下我们战队，嗯？”
江寻星：“？？？？？？？”
周围的男生还在吵。
微醺暖阳落下，在湖面上，也落在向晚的脸上。
他的眼眸很黑，目光沉沉。
宿舍，江寻星侧躺在床上。
他的目光始终落在一小时前发来的好友请求上。
头像纯白背景，角落一颗星星。
验证消息：向晚。
郑彬在四点左右结束会议冲到苍溪湖，刚来就看到两个人奇怪的气氛。
江寻星身上披着向晚的外套，两人看着对方，谁也没说话。
郑彬和向晚从小学到高中一直都是同班，直到高二那年毕业向晚出国。
这么多年，他头一次看到向晚露出这种表情。
送向晚离开前，向晚又绕到江寻星面前。
“给我个机会，Pluto。”
Pluto。
他已经猜出他是谁。
江寻星翻了个身。
所以，到底是给向晚一个机会，还是给自己一个机会？
江寻星不知道。
他不想继续思考，手指悬浮在同意键上方，然后闭上眼睛，轻轻点了上去。
战队基地中，向晚手机震了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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