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者。
这个世界居然还存在着另一个穿越者！？
三个再简单不过的音节，自空气中扩散，化作渗入神经的尖锐电流，瞬间激醒了我凝滞的大脑。后背应激地升起了一丝冰凉的战栗，如潮水一般，覆了又生，呼吸也不受控制地加重了起来。
“你觉得害怕了？”金苏苏半蹲了下来，嘴角挂着戏谑的微笑，好整以暇地欣赏着我的反应。
开什么玩笑……
我缓慢地眨了眨眼睛，也露出了一个笑容：“泥索神么，神么船约者，窝布芝道。”
“………”
金苏苏忍无可忍地敲上了我的脑门：“先把你那一口大新疆碴子切糕贵族vip10的口音改了再告诉我你不是个穿越者吧！！！
“咳咳……”我半眯起右眼轻咳了一声，思绪极快地回道，“我是真的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啊。”
“是吗？”金苏苏琥珀色的眼眸亮起了摄人的光芒，她自怀里缓缓地掏出了几本书册，在我面前晃了晃，“来，你感受一下。”
感受？感受什么？
我一脸疑惑地投去了视线。
只见厚度惊人的几本书册上，到处都是皱皱巴巴的折痕、撕了又补的拼页，三十六码左右的鞋印，以及……
用着飘逸墨字书写的醒目标题：
《爱殇·正道双璧》、《几时行云归长留》、《长留蜀山传之生死劫》、《长留蜀山传之绝情道》、《长留蜀山传之终相忘》……
卧……槽…………
我整个人都傻住了。
这些羞耻度爆表的同人本是怎么回事啊啊啊！！！
“这可是坊间流传的最好的话本。”金苏苏似笑非笑地看着我。
“无音生所著，以长留、蜀山两派渊源为背景，以白子画、云想衣相遇、相知、相惜、相爱、相忘的故事为主线，通过刻画生死劫与绝情道之间的矛盾冲突，讲述了一对有情人‘勿复相思，相思与君绝'的悲剧爱情故事。文笔优美，情感细腻，发糖甜如蜜，捅刀断人肠，连续十年蝉联仙界、人界‘我最喜爱的十大睡前读物'、‘了解修仙界风土人情必看的十本小说'、‘恋爱教学高级辅导书'、‘分手的理由有时候就是那么草蛋系列丛书'前三名。正道双璧CP更是成为了无数国民心目中的白月光，是他们不能言说的伤，想遗忘，又忍不住回想，像流亡，一路跌跌撞撞……”
我：“………”
#感情这正道双璧还是个CP名！！？？#
#我到底做错了什么啊！居然会被写文的聚聚盯上？？？#
“怎样？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金苏苏停了下来，冲我冷笑道：“不是穿越者能搞出这么大的动静吗！不是穿越者能把剧情破坏到这种程度吗！！不是穿越者能把男主嫖了吗！！！”
啥！
我瞬间瞪大了双眼。
嫖了男主？谁？？我？？？
这特么能忍！？
反正也不可能蒙混过关了，我深吸了一口气，直接放飞了自我：
“不是所有的穿越者都叫泰坦尼克号的啊喂！”
“像白子画这种傲娇龟毛面瘫冰山，除了脸和责任心还能看之外，哪一条不是分分钟上北美吐槽君首页置顶的你告诉我！！！”
“鹅妹子嘤！”
“你瞪着我干嘛！老前辈是在用人生的血泪告诉你，粉丝滤镜不、要、太、重！！！”
“靠之！”
金苏苏气得把书往脚下一摔：“我警告你啊！你说我男神可以！！说我就一万个不行！！！”
“……伪粉！！！”
“你再说一句试试！”
“高级黑！！！”
“你！”金苏苏把手中的镰刀抬了一抬，咬牙切齿道，“别说我欺负你啊！今天，我们就堂堂正正按照第二十一条法则决一胜负吧！！！”
“什么第二十一条法则？”我理直气壮地瞪了回去，“没听过！”
“……”金苏苏气得鼻子都快歪了，“问你家系统去啊！”
问就问！
我一边对着金苏苏呲了呲牙，做出了一个“超凶”的表情包，一边呼唤起了系统：“系统，她说的第二十一条法则……”
“什么？！”从刚才起就一直处于懵圈状态的系统一个激灵，“第二十一条法则！！？？”
“那不是早就被废止的法则吗！”
“……不好！！！”
不知道是怎么了，系统一贯高度拟人的声音中突然混进了一道刺耳的电流声。
“你快……（滋滋滋）快逃啊！”
“系统！”觉察情况不对，我赶紧出声询问道，“你怎么了！？”
“快逃……”电流声越发地嘈杂了，瞬间便淹没了系统的声音，但很快地，它的声音又再度响了起来，带着点冰冷气息道，“编号027宿主，第二十一条法则，又名黑暗森林法则。”
系统的声音慢慢失去了起伏与感情，最终变成了一个从未听过的、机械僵硬的发音。
“同一个世界，不能同时存在两个系统。我们无法确保系统的持有者一定是善意的，一旦被发现，能生存下来的，只有一方，或者两者都将不能生存。”
“所以现在……”
“战斗开始！”
***
哔剥！
灶台上的油灯跳出了一朵金色的灯花，映亮了少女专注的眼眸。
花千骨将手中最后一盅热汤小心翼翼地放进了食盒中，再抬起头来，玉雪般的脸上已经是一层薄薄的汗水了。
她对着身边眉目沉稳的男子露出了一个甜美的笑容：“十一师兄，真是麻烦你了。”
“师妹客气了。”落十一微微一哂，眼里满是好奇地点了点她手中的食盒，“只是令师清虚掌门，应该早就达辟谷之境了，为何师妹你还要……”
“啊……”花千骨的脸颊微微透出了点赧色，“抱歉啊十一师兄……师父她不让我说……”
“哦……”
落十一心下了然，也不说破，只轻笑着说道：“在这里耽搁了许久，师妹还是快些回去吧。”
“嗯。”花千骨弯着眼睛笑了笑，将手中的食盒放在怀中抱紧，随落十一走出了厨室。
“轰隆”。就在二人方方迈完最后一步时，静谧夜色中，忽然传来了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
紧随其后的，是迅速集结的狂风浓云，将苍穹之上，巨大的一轮明月瞬间掩去。下一秒，沉沉天幕上，突然划过了淡金色、银白色两道光线，蜿蜒曲折、虬曲纵横，每一次交错，都如同雷电一般，迸发出了惊人的亮度。
“怎么回事……”落十一眼中满是错愕，从未见过的恐怖威压，迫得他不由自主地退了半步。
身侧的花千骨却没有回话。
她怔愣地仰着头，漆黑的瞳孔里，映出了漫天交错的光线纹路。
眼前的景象越发地骇人了。
两道亮光仿佛相斥一般，短暂的纠缠后，各自退到了两边。
一方天幕，因为这一变化，割裂成了破碎的两半。
两道光线如同蛛网一般，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扩张开来。
直到逼近他们的眼前，落十一才发现，那道逐渐黯淡下来银白色的亮光，竟是由泛着寒光、神咒环绕的锁链交织而成。
“拴天链……”
身侧传来了花千骨颤抖的声音。
“师父！！！”
伴随着这一声呼喊，白光乍然熄灭，星河殿的上空，传来了巨大的冰晶碎裂声。
呯！
在木器落地的闷响中，落十一最后见到的，是沾染在少女嘴角的一抹血红。
和一个。
没有任何迟疑，迎着漫天冰凌义无反顾而去的身影。
***
“胜负已分。”
漆黑的镰刀握在金苏苏的手中，弯曲锋利的刀刃透过水灵珠形成层层的屏障，以分毫之差，停在了我的心脏前。
她琥珀色的眼眸在纤长的眼睫下微微发亮，空着的左手朝天举起，淡金色的网状光芒如同流星般飞速坠落，在她手中汇聚成了一枚白色宝珠：
“是我赢了。”
冰块中，裂纹如同疯狂生长的野草，慢慢地瓦解了这世上最顶级的防御。
“金灵珠……”伴随着簌簌掉落的冰凌，我露出了一个无奈的苦笑，“输得真不算冤……”
金，主兵革、杀伐，在西，色白。
除了更为霸道炽烈的火灵珠之外，这世间怕是没有任何事物，能够克制得住它的肃杀之气的。
水灵珠不能。
号称可以缔造最坚固结界的拴天链，亦不能。
“不错，正是金灵珠。”
金苏苏轻轻一笑，把镰刀往回一撤：“不得不说，这个世界的宝物，很合我的心意啊。”
她看向缠绕在我手腕上的拴天链——“十方神器。”
和我流转着淡淡水色的眼眸——“水灵珠。”
她伸出手摸了摸鼻子，有些小得意道：“反正你很快就要被驱逐出这个世界了，这些，就留给我做个纪念吧！”
“………”
我望着她，轻轻地呼出了一口气：“……驱逐？”
咀嚼着这两个字，我突然不可自抑地笑了出来，本就虚弱的身体在半空中微微颤抖着，仿佛随时就会坠下。
“你笑什么！”金苏苏的脸色沉了下来，有些忿忿地瞪着我，“难道我有说错吗？还是你不肯认输、不肯离开这个世界！”
她的神情不似作伪，我望着她，心里模模糊糊的，好像明白了什么。
“金苏苏。”
我唤了她一声，语气是前所未有的认真：“我怕是没有那么好的运气啦，你的系统，想要的可是我的命啊。”
“你在胡说什么啊！”
金苏苏仿佛被踩到了尾巴的小动物一般，跳起来辩解道：“什么要你的命！？按照法则的规定，输的人只会被驱逐出这个世界，你的系统没有告诉你吗！？”
“我的系统没有告诉我。”我摇头笑了笑，“我的系统已经被毁了。”
“……什么意思？”金苏苏的脸上浮现出了茫然的神色。
“你很快就会知道了。”我叹息着指向她的右手。那里，漆黑的镰刀散发出了更为浓瘴的死气，在金苏苏错愕的眼神中，控制、牵引着她的右手，缓缓高举。而金灵珠也再一次化作淡金色的流光，环绕在了冰冷的刀刃上……
最终。
垂直地划下了夜空。
“不！！！”
少女惊恐的眼泪不受控制地落了下来。
我的呼吸，也在这一瞬间，停滞了下来。
“金苏苏……”
我冲着她摇了摇头，缓缓抬起手，抓住了眼前的漆黑刀柄。而刀刃，早就从我的后背穿过，带出了一片温热血红，金灵珠的杀伐之气，就这样顺着血液，蔓延到了全身，撕裂着这具本该长生不死的身躯。
“求你个事吧……”
我用尽最后的力气，向后抽出了这把凶刃，强忍着痛苦微笑道：
“我死之后，就不要再为难我家的废材系统了。”
“便当什么的，实在不适合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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