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艾伦统计的数据来看,A州的教育千疮百孔。
雷昂简直不知道这些人怎么在这座城市里活下去的,连他们呼入的空气都是肮脏的。
但现在,他更关心的是另一件事。
他慢慢吸着可乐,继续看着艾伦统计的数据。
直白。简洁。有力。
“嘶——嘶——”
将可乐喝干后,雷昂放下塑料杯,深深吸了口气。
他想起了他的个人网站。
“如果我出一万元,可以雇佣你帮我做一份统计表吗?”他问。
艾伦好奇地看着他,道:“我刚刚似乎说过,不想再和你有联系?”
“你不是和我有联系,”雷昂义正言辞地道,“是和钱有联系,我们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纯粹的交易关系。”
艾伦有些动摇,这一万块吸引着他,可其中的危险性又让他犹豫不决:“可以问问为什么是我吗?”
“因为你的统计表做得很漂亮。”雷昂微笑道,“况且我得让我的律师好好休息,那堆积成山的信息会无情地杀了他。”
个人网站上的两千万已经发放完了,人们为了得到五百块提出的各种反馈塞满了处理器。
雷昂相信宾尼还没有来得及去处理,如果他是宾尼,那堆信息山他根本连碰都不想去碰。
天知道在五百块的诱惑下,个人网站的建议渠道上已经收集到了多少种信息,负面的、戾气的、发泄的……从这些东西里整理出有用的信息,这工作量等于是在恶臭不堪的垃圾场里挖找0.1克的钻石。
“你不怕我把这些信息泄露给凯南?”
“对他而言,这些都是垃圾信息。”雷昂笃定地道,“对我来说才是钻石。”
“何况,”他笑着补充道,“我们之间也是要签保密协定的。”
左思右想,艾伦下定决心,点了点头:“好吧,做好之后我会用电子邮箱发给你。”
雷昂将邮箱地址写在小票上,递给对方。
看着艾伦抱着书离开,雷昂不由得觉得可惜。
但他依然留下了一点希望:以后艾伦在遇到“万一”的时候,想到他曾经帮雷昂做过统计报表,也许会主动来过来求助。
系统:“滴——还记得你和渣攻助理原定的时间吗?”
“滚滚滚滚滚。”
这时,手机响了,雷昂看了一眼屏幕,接起道:“辛苦了,你们那边结束了吗?”
打电话来的人是查尔斯,他很慌张地说:“不是,雷,你快看看电脑上,那个竞选票数……竞选票数……”
“我手边没电脑,你等等,我用手机查。”
雷昂挂了电话,打开手机,搜索竞选网页。
炸鸡店的无线网显然很慢,网站好几次加载不成功,雷昂很耐心地一次次刷新,终于看见了网页全貌,他直接一拉到底,看排行榜里自己的票数。
他的票数还是没变,六十六票,垫底。
不知道查尔斯在激动什么,害得雷昂还以为自己创造出了神话传说。
但当他将网页移到最上端,终于知道查尔斯在慌什么了。
凯南的票数已经涨到了4100张,从广告投入到票数增长,不过是短短的四个小时。
看样子还会继续增长!
雷昂摸了摸下颚,呵了一声,自言自语道:“看来还真是一分价格一分民意,凯南这钱没白投啊。”
在这个民众完全不关心竞选的城市里,短短四小时便将票数翻了十倍,这就是资本的力量。
雷昂咳了一声,给宾尼打电话。
熟悉的音乐已经让雷昂没有吐槽的兴趣了,听多之后甚至觉得挺顺耳,电话刚一接通,雷昂便迫不及待地问:“宾尼,你看了竞选网站的票数没?”
手机另一边,宾尼的声音不慌不忙,稳得简直没朋友:“看到了,四小时翻了大约十倍,你是怎么想的?”
“我怎么想?我在想自己的票数今天能不能突破三位数。”雷昂玩着空杯子笑了笑,问道,“你现在忙完了吗?能不能帮我查查有没有大学生组成的像工会这样维护自身利益的团体?”
“你想争取大学生的支持?”
“大学生,满二十一岁的也该有投票权了。”雷昂道,“我们不能放过任何一个潜在选民。”
这下,宾尼反而不那么安定了。
“你确定?”他小心翼翼地问道,“你现在只有六十六票,你最强大的对手投入了大量的资金,把自己的票数拉到了四千一百张,后续还会上涨。你能明白现状吗?”
“我明白。”雷昂点头,道,“可人说千里之堤毁于蚁穴,我刚刚发现A州这道大坝上的问题已经不是‘蚁穴’了,是漏洞,每个都是很大很大的漏洞,用钱已经补不上了。只要我们善于疏通,它会垮得比伦敦大桥还快。”
“那就听你的。”宾尼不那么信服地说。
“治大国若烹小鲜,你会懂的。”雷昂笑道,“在机会到来之前,我们就要做好准备,宾尼,而且我有预感,那个机会快来了。”
“什么意思?”
“先保密。”雷昂露出恶作剧中的坏笑,说,“我相信你能想出来。”
宾尼沉默了,他的大脑飞速地计算着,然后手机那端再度传来他归于稳定的声音:“你现在在哪里?我去接你。”
“来吧,A州大学附近,”雷昂说,“顺便安慰一下可怜的查尔斯,他快哭了。”
几乎在通话中断的同时,又一通电话打了进来。
是个陌生的号码,估计又是温尔换了号。
雷昂不耐烦地撇了撇嘴,接起电话便道:“温尔先生,我之前好像说过了我不会去的!”
电话那边却传来一个熟悉且局促的声音:“莫顿先生,你好,我是马丁……”
马丁,那个中年工人?他居然回电话了。
雷昂当即挂上职业微笑,轻快温和地问:“马丁先生,终于等到您的电话了,请问您是改变主意了吗?”
“我……”马丁吞吞吐吐地说,“我回去后想了想,我这边有票,如果莫顿先生还愿意给钱的话……”
雷昂有些失望地道:“很抱歉,马丁先生,我已经说过了,我不是买选票的。”
“不不不,”马丁连声说,“不是买,莫顿先生,这不是买。我的意思是,如果您愿意资助我一些钱,我可以将其中的一部分分给工友,剩下的是我的……这根本不算买票!只是您对我个人的生活捐赠!”
实际上,要说马丁在听完雷昂的讲话后没有动摇,是不可能的,任何人都无法在雷昂提出的社会现象面前无动于衷。
乔治和山姆都是在看到家里的现状被刺激到决定豁出去拼个痛快,可马丁回到家,看到现状,反而加深了“不能参与”的念头。
“我每个月有房贷车贷,小孩要上兴趣班,家里的老人有慢性病,每个月也需要我去支付医疗费。”提到现实状况,马丁的声音不□□露出疲惫,“我无法去赌未来,只能来询问您是否有意思提供一些对我的捐款。”
这些都是他的责任,他只要还活着,就要对扛起这些责任,根本没资格逃避。
原来如此。
雷昂明白了。
马丁这是打了吃回扣的主意,他可能会分给工友们极小的部分,换来工友们投给雷昂的选票,但他会将大部分资金吞进自己怀里。
但是,和买票不同的是,这种行为他人无法抓到把柄。
因为马丁也说得很清楚,这笔钱只是雷昂给他个人的“捐助”,意思就是雷昂觉得他的生活惨得看不下去,主动给他捐了钱。
但马丁拿到钱后去干什么是他的自由。雷昂可能还成为“受骗者”。即使最后这条线被曝光,也不会有任何连带责任。
这大概是中年人的智慧?
“你有多少?大概需要我‘捐助’多少钱呢?”雷昂问。
“这个需要看我的具体操作,但我保证,只会多不会少,并且我需要的捐款数目不变,十五万。”马丁犹犹豫豫地回答,“只看您的意思。”
雷昂陷入沉思。
这个马丁,雷昂可以确定,哪怕是在全世界的工人们都团结起来要求涨薪的运动中,他也一定会是个地道的“工贼”。
工贼可能是比资本家还烦人的存在,他们无时无刻不在拖后腿,当工友们为了抗争在前方累死累活的时候,他们却偷偷将后方卖给敌阵。
他们自己被残害了,还要在有利的时机里冒出来坑工友一把,或是拉着与此无关的同阶级工友一起陪葬。
没有任何一个工人不讨厌工贼,就像游戏里没人喜欢带不动的垃圾队友一样,除非那是工贼本人。
但是——
“可以。”雷昂说,“给我一个账号。”
被温尔转来的三千万,现在可算是有了用处。
当宾尼来接雷昂时,穿着白西装的俊美青年正拿着手机一脸纠结。
“出什么事了?”宾尼问。
“哦,”雷昂没有回答,而是摇了摇手里的可乐杯,问,“要不要尝尝这家的可乐冰沙?味道还不错。”
宾尼挑眉,道:“谢谢,我会试试,不过不是现在。你在看什么?”
“我在想,”雷昂把手机递给他,“这个票数还真是逼死强迫症啊……”
雷昂:99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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