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十六章

    第十六章

    娟儿跟在江鸢的身侧,瞧着公主面色不好,紧张询问:“公主您没事吧。”

    江鸢拍了拍胸脯,觉得稍稍缓和一些了,便道了句:“没事。”

    想着昨日大婚她折腾了一日,肚子本就饿瘪了,好不容易吃了一碗热乎乎的汤圆,没成想那玩意还是酒酿的,让人给下了套。

    出了丑不说,据说那汤圆还都吐出去了,直到今早好不容易能吃上一顿丰盛的早膳,结果容夜摆了一桌子的豆腐宴,气得她也无心再吃。

    眼下少女觉得自己心慌得厉害,身子不适,定是自己体力不支,身子起了抗议,暗下决定一会午膳的时候,一定要大快朵颐的吃回来,人这一辈子,亏了谁也不能亏了自己的身子。

    容夜因为下朝还要处理事情,所以早就留话让太姀公主先去,他随后就到。

    步撵走在高高的宫墙之间,转过一个弯,便停在了一座十分华丽的宫殿前。

    匾额上“凤阳宫”三个大字高高悬挂。

    “娘娘,到了。”汤嬷嬷在一旁提点,“这就是凤阳宫,从这里进去,穿过花园里面就是皇后娘娘居住的凤阳殿。”

    江鸢颔首,示意她记下了。

    步撵落地,娟儿扶着公主向里面走去。

    皇后的宫殿十分宽敞华丽,院子里种满了各种珍奇的花草,一阵阵的幽香扑面而来,叫人心旷神怡。

    皇家的宫殿都是威严肃穆的,绕过前院的小花园,后面便是正殿。

    刚跨进门槛,迎面便看着到一位穿着十分奢华,妆容浓艳的女子。

    女子身姿瘦弱,柳叶细腰,一身玫粉色衣裙,金钗玉挂,极致张扬。

    她坐在殿中的圈椅上,怀里抱着一只小巴狗,柳腰微弯,慵懒的靠在椅背上,眼中带着几分轻蔑的意味,那姿态仿佛她就是这殿中的主人。

    这时汤嬷嬷在江鸢耳边小声道:“这位是曹贵妃。”

    江鸢微微点了点头,虽不是皇后,但也是容夜的庶母,理论上也是长辈。

    江鸢走上前,向曹贵妃福身,“贵妃娘娘。”

    曹贵妃生得一双勾人的狐狸眼,眼角高高上挑,只微微瞥了眼面前的少女,一副不屑一顾的表情,淡淡道:“起来吧。”

    江鸢初来乍到,也是听闻曹贵妃仗着胜宠,嚣张跋扈,连皇后都不放在眼里。

    眼下四下无人,她又是小辈,江鸢自是不会计较这许多,微微颔首,点到为止便落座在了对面的椅子上,就不再与她说话了。

    曹贵妃平日里给皇后请按,她不是称病不来,就是迟到,今日能起大早,就是来看热闹的。

    东宫一向是嘴最严的地方,可因着昨夜太子大婚,不少别宫的奴才都被调去了东宫做事,所以太子与太子妃并未圆房这事,在皇宫里也偷偷传开了。

    因着容夜从不近女色,皇宫里早有传言太子殿下不能人道,结果和太子妃大婚之夜果然未能圆房,曹贵妃心里觉得,这事十有八九是真的了。

    她膝下生有二皇子容南,虽胜宠多年,可无论她怎么吹枕边风,皇后和太子之位都是她不可撼动的。

    这么多年她为二皇子做了多少筹划,却始终无果。

    若太子真的身患隐疾,不能为皇家开支散叶,延绵子嗣,那么就算他有天大的本事,也都将与皇位无缘,这天下就注定是她们母子俩的囊中之物。

    曹贵妃心里的算盘打的噼啪做响,只期盼着赶紧确认容夜是不是真的不行,若是真的,她也好抖露出来,公布于众,把他拉下太子之位。

    女子眸子一转,刚才还不将江鸢放在眼里,如今见太子妃并未再与她搭话,便将一双上翘的狐狸眼落在了对面少女的身上,仔细的打量了起来。

    曹贵妃迷惑皇上数十载,宠冠后宫,自认为生得天香国色,倾国倾城,无人能及。

    可眼前这位埭国公主却是将她的颜色生生的比了下去。

    曹贵妃心里一面嫉妒,一面更加肯定容夜是真的不行,娶了这般玉骨冰肌的美人,要不是真的不行有谁能把持得住?

    就在这时齐、刘两位贵人也到了,片刻殿内传来一声太监尖细的嗓音:“皇后娘娘驾到。”

    巫皇后一身黛色衣裙,雍容华贵,由正嬷嬷搀扶着从后面走出来,端坐于上首。

    众人皆行礼:“给皇后娘娘请安。”

    儿子昨日大婚,巫皇后面容上喜色未除,她天生是个温良的性子,眼下更是多了几分温柔。

    皇后笑道:“都起来吧。”

    众人落座,齐贵人与曹贵妃二人对视一眼。

    齐贵人不动声色,目光落在曹贵妃怀里的那只白色小巴狗身上,笑道:“绒球今儿怎么看着有些不对?”

    曹贵妃红唇一勾,看了眼怀里的小狗,叹息一声道:“还不是这畜生昨儿春心荡漾,要寻另一只母狗儿,结果自己身子不中用,竟不成事,最后落了个笑话,把自己还气得够呛。”

    曹贵妃说完,掩唇轻笑,就仿佛是在说一个无关紧要的笑话。

    可这偌大的殿里,只有曹贵妃一人敢笑,旁人哪敢作声?

    谁不知昨儿太子与太子妃洞房花烛,二人却并未圆房,原因是因为太子殿下有隐疾。

    曹贵妃这话里有话,显然是在嘲讽太子那方面不行,当着皇后的面,这话谁敢接茬?

    曹贵妃今日来,就是来找皇后的不痛快的,她嚣张跋扈惯了,今儿得这么一个消息,又怎会放过给皇后添堵的机会。

    巫皇后向来是个不争不抢的性子,曹贵妃又仗着陛下对她的喜爱恃宠儿娇,这么多年巫皇后都让着她,结果让着让着她就更加的目中无人。

    巫皇后脸色难看,可因着曹贵妃只是含沙射影的这么一说,并未指名道姓,巫皇后心里不痛快,又抓不住曹贵妃的把柄,只能干生气却无可奈何。

    江鸢见着对面的曹贵妃一脸得意,上首上的皇后面色难看却又无处可发。

    少女就算是对夫妻之事懵懂,可她也知曹贵妃方才的话,是在暗指容夜不行。

    容夜行与不行,那都是他们自己的私事,还轮不到旁人说三道四,指桑骂槐。

    江鸢虽和容夜有梁子,可眼下她和容夜夫妇一体,有人当着她的面暗讽容夜,若她就这么听之任之,岂不是助长了他人气焰?

    日后当着她的面还可更加肆无忌惮,到那时谁还会将她放在眼里?

    江鸢目光落在曹贵妃怀里那只白色的小巴狗上,少女也勾唇一笑。

    “这狗到底是畜生,自然是不懂伦理纲常的。”她缓缓开口,声音清泠又好听,眸子直直的对视上曹贵妃的目光,“可这狗不懂,但娘娘您应该懂吧?”

    “您是这狗的主子,您若懂便该教教这狗儿,劝慰劝慰它,叫它别平白叫人看了笑话。”

    少女说完,掩唇轻笑。

    一旁的刘贵人强忍者憋笑,差点憋出内伤。

    曹贵妃听完,整个人气成了紫茄子色。

    上首的巫皇后怔愣一下,凤眸落在少女身上,这才开始仔细的打量起这位远嫁而来的埭国公主。

    “听闻贵妃娘娘出身市井。”江鸢又开口,“这种不登大雅之堂的事,贵妃娘娘也能拿来与众人分享,看来传闻是真的,您果然是与高门女子不同,单喜欢一些野趣。”

    少女话落,一直憋笑的刘贵人实在是忍不住了,“噗嗤”一声,笑出了声。

    曹贵妃狠狠的瞪了刘贵人一眼,她此刻已经快被江鸢给气昏过去了。

    她在皇宫这么多年顺风顺水,皇后都敬她三分,还没有人敢这么和她说话,嘲讽她的。

    在曹贵妃眼里,江鸢不过是一小国求合送来的讨好礼物而已,说好听是和亲,说白了就是一个被母国遗弃的棋子。

    什么公主,到了这里连奴才都不如。

    “皇后娘娘。”曹贵妃气得站起身,胸口上下起伏着,她咬着一口银牙,“这就是你的儿媳,竟敢这么跟我说话,我可是她的长辈,她这样哪里有半分太子妃的样子!”

    巫皇后是个老实人,虽然江鸢刚才的一番话,顶得曹贵妃吃瘪,也将曹贵妃含沙射影,意指太子不行的话题不动声色的转移了过去,她听后心里很是解气。

    可到底江鸢是小,曹贵妃是长,巫皇后有心袒护,可因着曹贵妃咬着这理不放,巫皇后又不是那没理辩三分的人。

    所以在曹贵妃步步紧逼,咬着这事,说什么都不肯退步的情况下。

    巫皇后思忖了许久,最后道:“太子妃初来辰国,尚不懂辰国的规矩,才会顶撞了贵妃,本宫就罚太子妃跟着正嬷嬷,好好学习学习规矩。”

    正嬷嬷是皇后的心腹,皇后这是明摆着要袒护太子妃。

    曹贵妃心里憋气,她被丢尽了颜面,就连家底身世都被翻出来了,这可是她一辈子最大的伤疤,她怎么能就这么算了?

    于是道:“不行,我觉得不妥。”

    “的确不妥。”曹贵妃刚开口,话还没说完,就被一男子清冷的声音打断。

    容夜处理完前朝事物后,便赶来和太子妃一起给母亲敬茶。

    可前脚刚踏进凤阳宫,后脚就听见曹贵妃趾高气扬的声音,要逼着皇后惩罚太子妃。

    容夜不知因何事,可也没有随随便便就动他人的道理。

    男子身姿高挺,一身暮色衣袍,俊眉冷目,不怒自危。

    他一步跨进正殿,不紧不慢的走到江鸢身边,深邃的凤眸落在少女身上,打量了一圈,然后握住她的手。

    淡淡道:“孤的太子妃不需要学规矩,因为她说的话就是规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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