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什么?”少女隐约听见男子的说话声,但因着声音实在太小,她听得不真切。
容夜对上那双清澈见底,天真无邪的眼眸。
那一刻他实在想不通,埭国派这么个不经事的小姑娘来能成什么事,还是这小姑娘城府极深,单纯无害的背后却藏着一颗蛇蝎心肠?
男子道了句“无事。”心里却在思忖,她到底是真傻还是装傻?
不过他也不急,时日久了,狐狸尾巴始终是会露出来的。
太子和太子妃都到齐了,正嬷嬷带着宫女走过来,宫女端着两盏早就备好的茶。
正嬷嬷道:“请太子和太子妃给皇后娘娘敬茶。”
正嬷嬷笑得一脸温柔,此刻坐在上首的巫皇后更是笑意满满。
因为这么多年容夜不论婚事,巫皇后已经被磨的,对自家儿子娶妻没有任何要求了,只要是女子,儿子愿意,她怎么都行。
原本听闻埭国公主样貌丑陋,身彪体胖,但想着娶就比不娶强,丑点就丑点,胖点就胖点吧,她已经做好了愿意接受一切的心理准备。
可真的见到真人,这美得似仙女下凡般的人儿,举手投足又这般有礼,哪里有一点丑态?
那种心中的大起大落,竟让巫皇后在心里生出一种劫后余生的庆幸之感。
巫皇后这庆幸不是为自己庆幸,而是为了她那不近女色,冥顽不开窍的儿子庆幸。
少女早在汤嬷嬷的叮嘱下,已经熟悉了敬茶的流程,她恭恭敬敬的走到皇后跟前,端起漆盘里的茶碗,跪下身来,双手奉上,道了句:“母后请用茶。”
少女的声音柔柔软软,好听的仿佛如蜜一般,巫皇后接过江鸢手里的茶,那一口喝下的,不是茶,是这么多年为儿子的终身大事的操劳,如今终于尘埃落定了安心和满意。
巫皇后笑得和不拢嘴,她不知为何,对这位新儿媳打心眼里喜欢,而且还莫名生出一种亲切之感。
许是因为方才这少女帮她出了头,又尽力维护容夜的原因,这让巫皇后格外的满意这儿媳妇。
原本给太子妃准备的见面礼,眼下顿觉不符心意了,“正嬷嬷,去把本宫那套玛瑙翡翠头面拿来,给太子妃。”
正嬷嬷愣了一下,那套玛瑙翡翠头面可是皇后娘娘出嫁时,娘娘母亲亲自挑选的嫁妆,是皇后娘娘的心爱之物。
心里虽然意外,但正嬷嬷还是道了一声“是”,放下了之前准备的见面礼,去内殿去取另一套去了。
江鸢并不知皇后将自己心爱之物赠给了她,只是在见到那套玛瑙翡翠头面后,被这头面的琳琅精致所吸引。
少女眼前一亮,爱不释手,甜甜的道了一声:“谢母后。”
容夜是识得这套首饰是母后心爱之物,会赠予太姀公主,说明太姀公主很称母后的心意。
其实他之所以会答应和亲,本是出于大局的考虑,也曾担心不和母亲心意,眼下见母后对太姀公主印象不错,一颗心也放下了不少。
后面容夜给皇后敬茶后,巫皇后给了容夜一块羊脂玉佩。
虽然也是件极难得的好物件,但和江鸢手里,皇后娘娘的嫁妆相比,容夜手里这个就略显逊色了。
男子面上虽不露,但心里还是有一丝觉得母亲偏心了。
这时巫皇后道:“夜儿,你先出去,本宫有话要和太子妃单独说。”
母后要撇开他,和太姀公主单独说话?
容夜瞥了眼身旁捧着首饰盒,欢天喜地的少女,真没看出来,这女子这么快就收得了母后的喜欢和信任,倒是很会收买人心。
到底是异国的公主,如今心思尚未摸透,皇后又是个温和的性子,容夜怕这表面单纯的少女,背地里蛊惑人心。
男子嘴上说“是”,实际上暗地里给了德生一个眼神,德生会意,便看了眼殿中的另一个太监。
太监收到了信号,自然知道这是何意。
可就在这时巫皇后却道:“除了太子妃,你们都出去吧。”
就这样,容夜和一众太监宫女都被拒之门外。
男子坐在庭院中,肃着一张脸,俨然是不高兴了。
德生瞧出了太子脸色难看,他凑到容夜耳边,小声道:“殿下别急,房顶上还藏着一个呢。”
幽深的黑眸有那么一刻微动,是啊,他怎么就给忘了,为了保护母后的安全,这凤阳宫里还有他的暗卫。
男子的面色顿时温和了许久,这时江鸢从殿中出来,容夜问道:“孤的母后都跟你说了什么?”
说了什么?
江鸢想起方才她和皇后娘娘的对话。
少女一脸认真道:“殿下莫怪,恕我不能说。”
容夜嗤笑一声,竟还和他卖关子。
“无妨。”容夜瞥了眼一旁的德生,“你不说,孤也有办法知道。”
德生心领神会,一溜烟消失在了二人的视线当中。
男子端坐于花亭间,修长的手指拿起桌上的茶壶,茶水冒着热气,一股子茶香四溢,掺杂着这园子里的花香,很是惬意。
他俊眉高挑,一副胸有成竹的的样子,悠悠的品着茶,淡淡道:
“若你现在就说,孤或许会看在你坦白从宽的份上,放你一马,但若是等德生回来……”
江鸢察觉到了那威胁的意味。
坦白从宽?
这一刻江鸢还真有点慌了,心中踌躇,难不成容夜真能知道?
转念一想,他是这辰国的太子,知道些什么,好像也没什么意外的。
其实她也没做什么坏事,只不过是背着容夜,说了些他的坏话。
少女看了眼容夜,更加的心虚了。
其实也算不上是坏话,不过是一些实事求是的真话而已。
“我若是说了,殿下真的能原谅我?”
容夜微微一笑,没想到太姀公主还挺上道,便道:“自然,孤说话向来算话。”
于是江鸢心中叹息一声,“其实这事也不怪我……”
皇后得知昨夜她和容夜未能圆房,心中担忧儿子的身体,害怕是真的不行,便留了她一人向江鸢询问了缘由。
皇后是过来人,自然是问得比较得详细,想要知道自己的儿子是真的到最后一刻不成了,还是从一开始就不行。
分析分析这病还能不能救。
昨夜江鸢醉得什么都不知道了,哪里知道容夜是一开始就不行,还是到最后才不行,还是压根就不行。
再说少女就算对夫妻之事懵懂,可潜意识里还是知道这问题有些羞人。
少女被问的面红耳赤,慌乱中,含糊其辞的说了下容夜是真的需要补补。
巫皇后心里一凉,便是觉得太子妃这话是留了余地,没好意思直说,怕是压根就不行。
巫皇后愁眉不展,神情倦倦,叫退了江鸢,于是少女就这么云里雾里的出来了。
“是皇后娘娘问我昨夜为何没有圆房。”此刻江鸢有一种自己是罪犯,在招供的感觉。
容夜:“那你是如何说的?”
江鸢如实回答:“昨夜的事,我都忘了,只是和皇后说了下你的身体情况。”
昨夜的事她都忘了?男子勾唇一笑,想起昨夜闹出那么大的动静,这女子倒是很会,一句轻飘飘的全忘了,就把所有的事都给抹了。
少女的手指不自觉的揉搓着衣角,又道:“我就说了殿下身子虚,需要补补,别的什么都没说。”
男子脸色倏然变得阴沉:“那你还想要说什么?”
直接说他不行?
这女子从来了辰国,就开始造谣他不行,眼下都造谣到皇后这里来了。
少女也委屈啊,“是皇后娘娘非要我说的。”她小声嘟囔,“我就是实话实说了……”
实话实说?男子摩挲着手中的茶碗,她还真是说谎都不打草稿。
“殿下。”少女思忖片刻,诚挚开口,“你救过我,于我有恩,我不会看着你不管的,再者就算是不能做夫妻,我也会做好太子妃应尽的职责,做你的左膀右臂就像……。”
江鸢一时也不知该如何来形容这种有名无实的夫妻关系到底是什么。
她忽然想起战场上的战友,那种铁打不断的革命友谊。
少女道:“对,就像是战场上的兄弟那样。”
男子苦笑,这女子心是有多大,都这般造谣他了,不想着求饶,还想着要和他做兄弟?
他缺兄弟吗?
容夜征战沙场这么多年,整个军营都是他出生入死的兄弟,他显然是不缺。
他身边无论人还是物,应有尽有,男子沉默了片刻,思来想去,他还真就只缺个媳妇。
少女前来辰国和亲,是为了报答埭国王上的养育之恩,如今容夜救了她,她也不在乎再报一个恩中恩。
反正一个羊也是赶,两个羊也是放……
少女心思赤诚,大义凌然,又补充道:“太子殿下放心,作为你名义上的妻子,你的颜面我也一定会维护的,若是你想要做父亲。”
少女顿了片刻,“大不了我们抱养一个孩儿,也定圆了你的心愿。”
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男子眉头微蹙。
“只是希望殿下能大人不计小人过,原谅我。”
“谁说我们只是名义上的夫妻?”男子倏地站起身,高大的身子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她。
“你当真想要得到孤的原谅?”
少女点头:“比珍珠还真。”
江鸢是真诚的希望得到容夜的原谅,毕竟冤家宜解不宜结。
冤上加冤,那更是江鸢不愿看到的。
男子忆起今早太姀公主送给他的那半截海狗鞭。
这看似单纯无害的少女,脑子里想的都是些个什么乱七八糟的玩意。
他倒是突生出一丝好奇,想要与她好好的深入探讨探讨,那半截海狗鞭的作用与疗效。
男子宽厚的手掌一把抓住了少女纤细的手腕,江鸢被这突如其来的禁锢吓了一跳。
少女还未来得急做出反应,便被男子手上的力道拽得身子打了一个趔趄。
男子大步向外走去,少女就算是迈着最快的步伐,也跟不上那个高大的身影,只能被他拖拽着。
少女吃痛:“殿下你这是要做什么!”
男子止了步伐,他转身,一双幽眸落在少女身上。
许是觉得少女走路实在太慢,又或者是看到少女蹙眉,揉搓着发疼手腕。
那一瞬江鸢只觉得身子一轻,便跌入了那个□□的胸膛之中。
容夜将江鸢打横抱在怀里,少女的柔软摩擦着男子的胸口,忆起昨夜之景,男子喉结滚动,小腹倏然生出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暖流。
男子贴近少女耳畔,“你说孤想要做什么?”
他大步向外走去,薄唇勾笑:“回宫,去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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