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对,我确实也不算什么。”苏启摸出叶持商给他那颗糖,捏在手里,“毕竟我就娱乐圈初来乍到,没资源,没背景呗。”
苏启一边说,一边低头,漫不经心地撕开了糖的包装袋,塞嘴里。
然后,苏启眯眼睛——甜!
叶持商给这颗糖是软的,小虎牙把牛奶外皮儿咬开,浓郁的草莓馅就流出来。
爱草莓人士表示强烈喜欢!
练习室里鸦雀无声,所有人都紧张地看着苏启吃糖,许放满脸通红,嘴巴张着,却不敢说话。
苏启慢悠悠把糖吃完,才看了看众人,对许放一笑:“我没说清楚吗?”
“……苏总。”许放眼睛红了。
“我的意思就是,我这儿庙小,容不下您这尊大佛呢。”苏启道,“你自己走吧。”
·
“这是怎么了?”
苏启刚准备带许放离开,忽然一个女人的声音在苏启背后响起。
苏启转过头,看见一位染着金色头发,戴着棒球帽,穿露脐装的女人,正瞪着她的大眼睛看着自己。
这人苏启认识,就是future的舞蹈老师,坊间传闻她是靠关系一直留在公司的,否则也不会干啥啥不行,领工资第一名。
许放看见女人来,委屈得眼睛瞬间红了:“老师……我……”
顾迁阳站在方真逸背后,看见此情此景,翻了一个响亮的白眼,做了一个呕吐的动作。
舞蹈老师赶紧道:“您就是苏总吧?我是他们的舞蹈老师——是发生了什么?小孩做错什么让您不开心了吗?”
苏启挑起一侧眉,看着舞蹈老师。
“您别生气了,等会儿我上课的时候好好教育他一下就是。”舞蹈老师大事化小,“都是小孩,别和他们一般见识。”
顾迁阳躲在方真逸背后,忍不住悄悄叹气。
舞蹈老师拿过许放爸爸的好处,以前数件事情,就是被她这么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没了的。
今天这件事情,可能也会就这么算了。
顾迁阳稍微探出一个脑袋,看着苏启。
苏启却只是笑笑,没说话,倒是抬起头,看了一眼已经走到八点过十七分的钟。
“冉老师,您知道吗?”苏启温和地说,“在传统学校中,教师迟到十五分钟,就能构成重大教学事故。”
冉灿:“……”
“您不是孩子了,可以自己看下钟表,自己今天迟到了多久。”
苏启说得云淡风轻,但言下之意则是——自己屁股都没擦干净,就别出来给别人洗白。
“至于许放呢。”苏启又说,“我记得他满十八岁了。这个年龄,联合国都不承认他是儿童了——做错了事情,就自己承担后果吧。”
冉灿面色苍白,看着苏启。
“今天冉老师迟到我就不追究了,下不为例——不耽误课程时间,赶紧开始吧。”苏启不看老师,边说边冲许放挥挥手,“来,你跟我走。”
“老师……”
许放眼眶里滚着没落下来的泪水,无措地看了冉灿一眼。
冉灿拿人手短,只能咬牙道:“苏总——”
苏启正准备迈出教室,听到这句,回过头,眼神冷然,问:“怎么?你是在教我做事?”
·
咳。
苏启带着许放走在走廊上的时候,脸还有点发烫。
最后那一句纯粹耍帅,纯粹脑袋一抽就说出来了,他个人也觉得——中二病要不得,这种随便说一些尴尬台词的习惯应该改一下。
但是!!
但是好爽啊!!
这位许放来了就挤走他爱豆,还敢在他面前大放厥词,他看不惯好久了。
苏启走在前面,爽得浑身舒畅,但跟在他身后的许放却不这么想。
许放跟着苏启快步走,两侧掠过公司高大的墙壁,他以前根本没注意到过,这墙壁是灰色的,非常压抑,非常让人难受。
“苏总。”许放压着哭声问,“我们去哪儿啊?”
“人事科办手续。”苏启背对他说,“登个记你就可以走了,后续走流程的时候我会喊你过来的,平时就在家休息吧。”
苏启说完这句,脚步微微一顿,他回过头,看向自己被抓住的衣服尾巴,又顺着抓衣服的手,抬头看向许放。
“苏总。”许放哽咽道,“我错了……”
许放的眼泪在眼眶中打转,脸因为憋眼泪变得通红,简直是我见犹怜——但要说他多悔恨,其实也说不上。
许放已经很习惯了这种别人一发火他就哭和认错的做法,可以说是传统艺能。
相当唬人。
苏启似乎也动了恻隐之心,转过头,扯出一张餐巾纸,抖开,放到许放面前。
许放接过餐巾纸,不擦,反而让那一颗一直没滚下来的眼泪落了下来,哭着看苏启:“苏总,我知道错了——我改正,我改正可以吗?”
“或许可以吧。”苏启说,“但是现在已经晚了。”
“谢谢苏——”
许放意识到不对,猛地睁大眼睛,看着苏启。
苏启认真看着他:“你可能不知道,但其实我已经给过你机会了。”
许放:“……”
“但是我今天发现,你根本没有把future里面的人当人。”
苏启眼神惋惜又怜悯,看着许放:“我其实并不认为一个团里每个人都能好得像亲兄弟一样,但你可以把他们当同事看,可以把他们当同学看,却至少……不能把他们成走红的工具看吧。”
“我没有……”许放无力地反驳。
“有没有的,现在说也晚了。”苏启说完,忽然一抬头,挥了挥手,“哟,老白,你怎么过来了?”
“苏总。”白秘书提着文件袋稳步过来,在外人面前,给苏启留了基本的面子,“给您送文件,今天必须签那个。”
“行,我去看了给你。”苏启接过文件袋,转身准备回办公室看文件。
白秘书看见他眨眼就忘了走廊上还有一个人,提醒道:“这是?”
“哦对。”苏启这才反应过来,转过身看了一眼许放,对白秘书道,“他被我辞了,带他走一下离职程序吧。”
白秘书:“OK,你回去看文件吧。”
公司离职程序大差不差都是标准那套,白秘书答应了苏启,看着他走了,才发现了盲点,转过头问许放:“兄弟,人事科在哪儿啊?”
白秘书偷偷吐槽:“丢,这不靠谱老板,这公司我能找到人事也奇了怪了。”
白秘书吐槽完,又转头左右看了一下有没有标志,就他这么一通忙活下来,却也没有得到许放的回答。
许放难以置信地看着苏启的背影,眼泪大颗大颗掉下来——不是难过,而是屈辱。
难以言喻的屈辱。
让自己离开就算了。
把这种离开轻描淡写成辞退也就算了。
最后甚至就在走廊上随便抓了一个人,抓了一个人事科在哪儿都不知道的人,就把自己塞给他了,让他随随便便给自己走流程。
苏启——苏启这种人!!把自己当成什么了?!
凭什么这种态度??
凭什么就是这种——好像自己什么都不是,就是个nobody的态度?!
“好了好了。”白秘书嫌弃地看了哭的这个人一眼,抬手勉为其难拍拍他肩膀,“不问你了兄弟,人事科我找到了,走吧。”
许放没动。
他站在原地,愤恨地看着苏启离开的方向,但苏启根本没看他,只是悠闲地推开办公室的门,从容优雅得像一阵风一样卷进去后,人不见了。
·
苏启这个人,天生心比较大。
主要是取得的胜利太多,也不会就沉迷于这么一件小小的开除员工的爽感里面,回到办公室,他打开爱豆歌单,迅速沉下心来,搞更多钱——咳,签署文件。
最近苏启不回公司,白秘书就整理了几天内重要的文件过来,苏启一路看到半下午,中午饭也是白秘书送过来随便凑合了两口。
下午三点半,苏启总算是把文件处理完,打开手机,看见叶持商两点多给自己发了条信息。
叶持商:【草莓牛奶喝完了吗?】
叶持商:【再给你买一杯,送过来?】
苏启不住莞尔。
苏启:【叶总,你堂堂一个百亿身家的老总,为什么给我感觉像是什么草莓牛奶店老板捏?】
叶持商那边显示正在输入,过了一会儿,正在输入没有了,叶持商也没有信息发过来。
苏启盯着手机屏幕,隔着屏幕,都能想象到叶持商那种微微蹙眉,似乎想说点什么,又说不出来的傻子的表情。
苏启忍不住一笑——他觉得叶持商还挺神奇的,打商战的时候,请法国餐厅厨师过来的时候,昨晚深夜的时候。
情话几乎是一套一套的,追自己手段也算层出不穷。
但是有的时候呢,他又像一块不通人情的木头。
神奇。
苏启没有欺负木头的习惯,于是便拍了张草莓牛奶空杯照片过去。
苏启:【喝完了,有点热,想来杯草莓牛奶冰沙。】
叶持商这下回复迅速:【十五分钟。】
苏启没回他,站起来在准备喊秘书下楼等之前活动了一下胳膊,然后,苏启就僵住了。
没别的……肩膀疼。
苏启把文件整理好,锁上办公室,微信通知白秘书过来拿文件;自己慢慢走下楼,活动一下,顺便等自己的草莓牛奶冰沙外卖。
苏启刚走到第一层,从安全通道出去,就和坐电梯下来的许放打了个照面。
许放抱着个纸箱,没哭了,但低着头。
“走了啊。”苏启淡淡说。
许放听见苏启声音,瞬间抬起头,愤恨地看了他一眼。
苏启:“?”
许放:“你别以为你自己很厉害,只手遮天!我和爸爸妈妈都讲好了!他们会站在我这边的,你等着瞧!”
苏启:“???”
苏启认为,自己自从小学,哦不是——幼儿园以后,就再也没有听过如此幼稚之发言了。
苏启忍住自己的笑,严肃道:“好。”
苏启笑意渐起,拼命压抑:“我会……等着的,噗……”
许放却不理会他,扭头便走,苏启目送许放决绝背影,默默走到墙角,伸出拳头,重锤了一下墙面,然后,爆发出一阵惊天动地的笑声。
苏启站着笑还不够。
仗着上班时间,街道上根本没有人,苏启毫无形象地顺着墙面滑落,蹲在地上继续笑。
此刻。
一辆阿斯顿马丁缓慢驱使到苏启面前。
苏启一边笑一边抬头。
敞篷跑车之中,叶持商手拿一杯草莓牛奶冰沙,温和笑着,看着他。
“发生了什么?”
“没有,被一个小孩威胁了。”苏启笑着走过去,“前所未有的体验,挺有意思的。”
“谁?”叶持商微微蹙起眉。
“没谁没谁,名不见经传的小商人的儿子,我都懒得理,你别这么严肃。”苏启岔开话题,“你还亲自过来了——你过来,不会真的就是亲自送杯草莓牛奶吧。”
不过,以苏启对叶持商的了解,确实有可能真的就只是送杯草莓牛奶。
苏启准备等他点头之后,就干脆利落地抢走他的主驾驶,带他去好玩的地方。
不过,下一刻,苏启却看见叶持商摇了摇头。
叶持商举起手机,摁亮,上面的时间停在“十二点零八分”。
“现在,时间暂停结束。”
叶持商说完这句话后,他手机的时间往前跳了一下,变成了十二点零九。
“然后,我有这个荣幸,能邀请小苏总陪我去度过剩下的‘今天’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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