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已修

    滴答，滴答……

    积水从生锈的钢梁上滴落。

    废弃厂房内，窗户被木条钉死，透不进一丝光，视线昏暗气氛阴森。

    房间被特意打扫的空荡荡，清理了视觉盲区，固定在墙角的摄像头对房间画面一览无余，镜头对准了绑在中央椅子上的人，铁椅的底部牢牢焊在水泥地上。

    布鲁西从昏迷中醒来的第一秒，就意识到自己被绑架了。

    眼睛被蒙住了，耳朵和嘴也被堵住，意识像是在无边的黑暗中沉沦。鼻尖嗅到了粘稠的潮气，混着腐朽的霉味。

    视觉、听觉完全被剥夺，这种情况极易引发人内心的恐慌，进而意志溃散情绪崩溃。

    他尽力挣扎了一下，发现纹丝不动后，小布鲁斯果断保存起力气，他脑子飞速运转，冷静思考脱身方法和绑架案的幕后黑手可能是谁。

    恐惧无助于问题的解决，反倒会推到更糟糕的境地。

    布鲁斯维持镇定。

    不知道阿福发现了吗？或许他该期待一下蝙蝠侠？

    在感知扭曲的情况下，时间变得无比漫长，像是只无形的手掌攥住了心脏，渐渐捏紧，那种喘不上气来的感觉又来了。

    这时，耳畔倏忽响起了一阵绝对不该在这出现的声音——

    系统提示音。

    [叮，检测到玩家小甜饼处于危险环境，游戏升级提前结束，精神链接检查完毕，空间通道维修成功……]

    [任务已更新]

    [任务：哥谭跑酷]

    缄默无声的环境中针落可闻，耳畔响起的系统提示音恍若一道惊雷，直接把小布鲁西炸懵了。

    在绝境中，人脑会进行自我欺骗。

    布鲁斯用了三秒钟纠结自己是不是幻听，然后才点开了任务面板。

    [任务：哥谭跑酷

    描述：迷路的男孩要保护好自己呦，怪叔叔最喜欢叼别人家的崽崽回去了。

    要求：安全回家]

    布鲁斯：“……”

    本来维持镇定的布鲁斯瞬间突然心慌。

    绑架的人不会是该死的□□吧！

    游戏的切入点极为巧妙，在堪称致命的外力威胁下，布鲁斯若想自救，必须相信游戏。

    即使先前内心有了怀疑。

    黑暗视野中，图标幽幽地浮动光芒，相关数据说明莹莹绕着图标浮现，几秒钟，光点破碎消隐不见。

    图标存在于思维界面，可用意念进行控制，包括环境监测功能、buff、一个显示框，以及一个代表着未解锁的灰暗图标。

    环境监测包含小地图，选择检测当前环境后弹出地图。小地图的可视范围与游戏中相同，都是一百米的范围，可定位和透视。一天一次，每次可维持半小时。

    用好了堪称杀伤力巨大。

    视线移到代表着buff的小图标，布鲁斯终于明白了从卡池中抽出的buff的功能。小蝙蝠无法使用的原因很简单，因为这是给亲爱的玩家加载的。

    [已拥有buff：

    不许乱丢猫猫！（被动）

    谁还不是小仙蝙咋地？

    奇迹先生的奇迹表演]

    [可装备空位：1

    已加载buff:无]

    其中[不许乱丢猫猫]触发状态为被动，不占装备位。

    迅速浏览一番，布鲁斯的目光锁定在最后一个buff上，就是你了。

    [奇迹先生的奇迹表演

    效果：在以自身为中心的100米范围内任意移动，冷却时间72小时。

    备注：什么，你竟然不知道宇宙顶尖逃脱大师奇迹先生？]

    这个古怪的buff是他通关马戏团副本得到的奖励，布鲁西进入副本的时候，内部正好在举办奇迹先生的特邀表演秀。

    在架着炫酷没朋友的蝙蝠飞机完成“阻止精神病院暴动”任务后，那个画风Q萌的小蓝人又跳了出来，跟帮手小红人一前一后架着飞机堵住了蝙蝠飞机。

    布鲁斯在遭遇战之前被阿福叫出屋，回来一看，飞机已经坠毁掉海，小蝙蝠提前跳机逃生，布鲁斯拎出落水猫猫刚想跑就触发了特殊副本。

    副本要求帮助哈利团长调查著名空中表演家格雷森夫妇的死因，时间限制是一个小时。

    玩家里没有小蝙蝠，只有他，这还是第一次出现这种情况。

    副本是个侦探游戏，儿童手绘风的平面绘图，跟家园精细的3D建模不同，也跟游戏哥谭里像素压缩后的Q版建模不同。

    真·纸片人。

    布鲁斯一个人也能解决，他通过场景复原，在抽丝剥茧中揪出一条条隐藏的线索，指出真凶后，看完一番炫酷紧张的打斗充当过场动画，结局是凶手被绳之以法。

    但布鲁斯印象最深的是跟他差不多大的小纸片人，小纸片人站在父母墓碑前吧嗒吧嗒掉眼泪的场景成了他退出副本前看到的最后景象，看得小布鲁西心里堵堵的。

    刚离开副本，系统提示有一封待领取的感谢信，还未等他点击领取，游戏毫无预兆地进行升级，画面也强制中断。

    然后就是现在，游戏升级重启。

    布鲁斯认真观摩脑海中的地图，心里规划逃跑路线。地图上一颗代表敌人的红点危险闪烁，散发出不详的预兆。

    绑匪选择的藏匿地点易守难攻，几乎所有的通风管道都被堵死。视线掠过地图，布鲁斯选定了落脚点。

    楼底隐藏着一处废弃的水道下，井盖已经被水泥浇筑平整，跟水泥地面完全相同，上方堆满破铜烂铁。

    选中的地点位于最大的移动范围之内，极为隐蔽不说，管道内也焊上了铁丝门，但留出的空隙足够小家伙钻出去逃之夭夭了。

    隔着三层楼的距离，怎么想不到他会往那钻。

    由于游戏格外热衷下水道的缘故，导致小布鲁西在不知不觉间形成了条件反射。

    瞥见逃生曙光的布鲁斯：我也不吐槽游戏的下水道情结了！

    布鲁斯发誓，等他回家，他立马把哥谭的地下管道分布图背的滚瓜烂熟。

    门外，丧钟看了一眼监控，画面毫无变化，绑来的男孩发现挣扎不开后就安静下来，从始至终没有情绪崩溃。

    冷静镇定，也足够敏锐，丧钟回想起男孩悄悄离开歌剧院的行为，他好像察觉到了自己，想要求救。

    也足够敏锐。

    收起监控器，丧钟猛然起身哐地踹门而入。

    锁链和布条散落一地，椅子上空荡荡的，被捆住的小家伙却不见了踪影。

    有点意思。

    椅面上还留有余热，丧钟眯了下眼，“还没跑远。”

    下水道昏暗潮湿，弥漫着一股难言的味道，直冲脑海，布鲁斯捂住口鼻，根据小地图摸索着前进。

    使用过一次的[奇迹先生的奇迹表演]自动从装备位上卸载，处于冷却期的卡面呈现出不可使用的灰色，一面小小的倒计时钟表滴滴哒哒地走着。

    [谁还不是小仙蝙咋地]加载到了装备位上。

    穿着亮粉色的仙女裙，举着散发莹莹亮光的仙女棒充当手电筒照明，布鲁西软乎乎的小脸蛋上面无表情。

    防水防污和照明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布鲁斯担心绑匪在他身上放了追踪器，再三权衡之下，捏着鼻子套上了。

    管壁纵横交错，粘稠滑腻，过道狭窄，底部布满积水和余污，布鲁斯抓住突起的钢筋或暴露的细管，深一脚浅一脚地淌过污水。

    感谢小仙蝙套装的防水功能，防止了小家伙落得跟掉海里泡了一遍的小蝙蝠的结局。

    “天啊，”布鲁斯停下脚步休息了一下，柔软的乌黑短发湿漉漉的贴在奶白的脸颊上，“阿福应该发现我失踪了吧。”

    “希望现在没有到第二天。”

    地下通道错综复杂，排水管道经过多次修缮改建，再加上大洪灾冲毁了大半哥谭后的重建，有些已经废弃损毁。

    检测功能一天开启一次，每次维持半小时。地图消失后，布鲁斯有时会闯进堵住的死路，然后按照原路重返。

    “差不多快到了。”小布鲁西抽了抽鼻子，抬手轻轻锤了锤酸疼的小腿。

    布鲁斯没敢朝韦恩庄园的方向走，他担心绑匪守株待兔，从一开始他的目的地就是哥谭警局。

    马上重返地面呼吸下新鲜空气了。

    阿福一定着急坏了。

    退出一条废弃通道，再次经过做了标记的地方后，布鲁斯突然停下脚步。

    “格兰迪饿了！格兰迪要吃饭！”狂躁的声音回荡在又高又窄的地下管道中。

    金属哐哐作响，引起一片震颤。小布鲁西一个不稳差点倒栽葱倒下，幸好及时抓稳。

    布鲁斯背部抵在管壁上，屏住呼吸，借助微弱的光芒，看清了声音传来的洞口。

    是一个极其高大的巨人，头顶抵到了高高管道的上方，那个巨人不得不弓着腰，衣服破破烂烂地挂在身上，赤着脚掌。

    布鲁斯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过于惊险刺激的一天几乎让他脑子转不过来。

    格兰迪……下水道……是所罗门·格兰迪。

    哥谭盛产恐怖童谣，最著名的除了猫头鹰法庭，便是名字取自《鹅妈妈童谣》的所罗门·格兰迪——

    星期一出生，

    星期二受洗，

    星期三娶妻，

    星期四染疾，

    星期六逝去，

    星期日入地，

    所罗门·格兰迪，这一辈子走到底。

    在玛莎的故事中，这可怕的怪物诞生于屠宰沼泽，又被人囚禁于哥谭下水道中，拥有足以撕碎人类可怕的力量。

    布鲁斯躲在拐角处，脊背绷直，死死攥住光芒关闭的仙女棒。他听见脚步声渐渐远离，不由得送了一口气，仙女棒重新照亮了起来。

    看清的一瞬间，布鲁西瞳孔一缩。

    巨人投下可怖的黑影，笼罩住了小小的布鲁西，他朝布鲁斯伸出粗壮的胳膊，隆起的肌肉显示出他恐怖的力量。

    “格兰迪发现你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