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媺唇角微翘,看着卫湛窘迫的模样,忍住笑意:“那就多谢卫公子啦。”
卫藩紧闭着嘴巴,眯着狐狸眼,露着讨巧的笑容疯狂地点头。
卫湛冷睨了他一眼,卫藩霎时又静止下来。
“快看,杨公子出来了。”
这时,不知谁高声喊了一句。
苏媺脸上的笑容瞬间敛去,僵着脊背慢慢转身,小心地看向门口的方向。
杨洵一袭月白锦袍,手持折扇,从屏风后慢慢踱出,渐次露出整张侧脸来。面容白皙英挺,唇角微勾,整个人透着一股熟悉的和前世一摸一样的好似什么都不曾放在眼底的漫不经心。
许是这一世攀附的贵人不同,如今这让人熟悉的漫不经心里,完全没有了上一世在她苏家时刻意流露出的谦卑,而是更多了一抹自然而然的慵懒和贵气。
看来这一世的杨洵是光明正大地攀上的新贵人,而不是靠着欺骗和谎言。
苏媺扯了扯唇角,正要转回目光之时,即将踏出门口的杨洵却突然转过头看了过来。苏媺唇角的那抹讽笑一下僵住。心头一颤,擂鼓咚咚,苏媺慌忙移开目光,生怕杨洵再次盯上了自己这个炮灰。
“他脸上的那道疤……好难看呀。”
陈双苓压低声音的一句悄悄话,拉回了苏媺慌乱的思绪,再次抬目看去,却发现杨洵方才回头其实并不是在看她,只是在等身后的哑七跟上。
然而在看清杨洵转头时露出的另外一半脸后,苏媺诧异地瞪大了眼睛。
左半边脸上一道小指长的长疤,狰狞地从眉尾一直蜿蜒到眼尾处,将他那张略有些阴柔的脸显出几分冷硬来,虽然不能用陈双苓所说的“难看”来形容,但那道疤确实也破坏了那张脸本应有的精致。
苏媺不禁皱起了眉,前世,杨洵的脸上分明干干净净,根本没有这道深疤,就连话本中一直到结尾都没有杨洵被毁容的情节。
不知是不是陈双苓的嫌弃被门口的杨洵听见了,等哑七跟上后,杨洵临踏出门口的时候,目光竟然扫望了两人一眼。
苏媺赶紧拉着陈双苓转回头,心虚地拍了怕心口。
抬眼间,猝不及防正对上卫湛放在她身上来不及收回的目光,一双暗淡的双眸盛满了哀伤和落寞。
失魂落魄地将她望着。
苏媺心尖蓦地被刺了一下,既酸又涩,一股不知名的情绪突然便涌了上来。
“你……怎么了?”
卫湛似是才回过神,受惊般突然撇开目光,喉结滚动,勉强扯出抹笑意:“没什么。”
话出口才发现自己的嗓音有多哑,笑意顿时僵住,有些狼狈的微微侧转过头:“时候也不早了,两位小姐该回家了。”
苏媺看着他低垂的眉眼,抿了抿唇,还想要再问些什么,又碍于卫藩、许文他们在,不便直接开口,只得作罢。
杨洵既然提前离开了,那剩下的节目肯定不会出现擅长易容的那个人,她也没必要再继续待在这里。
点了点头,道:“确实不早了,回去吧。”
陈双苓早就想走了,高高兴兴地拉上苏媺的胳膊,继续念叨:“方才那个人好可惜呀,咋一看的他右边脸的时候,我都要看呆了,结果被他左边脸吓回了神。”
苏媺看了眼许文,凑近她耳朵:“之前是谁吵着想确认人声音的,哦,现在人脸上不过就是有了点瑕疵,你就被吓着了?”
陈双苓不服反驳:“什么叫不过有了点瑕疵?蛮蛮姐,你不会是觉得那人就算有疤也好看吧?虽然他右边脸确实挺好看的。”
一听她后半句话,苏媺生怕她哪天心血来潮要看人右脸去找人,连忙也不再调侃她了,昧着良心道:“确实不好看,既然吓着你了,你以后可千万记得离这个人远些,要多远有多远,最好是有他在的地方就退避三舍!”
陈双苓哼了一声,道:“蛮蛮姐你知道他不好看就好,我才不爱跟丑人待一块儿呢。”
苏媺心底嗤了声她那过分颜控的心思,面上却是松了一口气。
许文离的远,两人虽是凑近说的悄悄话,但声音并没有压太低,旁边离得近的卫湛自然将两人的话全收进了耳朵。
卫湛从方才开始便一直沉着的脸色,终于放霁了几分。一双复杂的目光再次不由自主落向了苏媺,微微叹了口气。
几人从百戏苑里出来,夕阳最后的余晖也恰从湖面消失,天色完全暗了下来。
街市灯火通明,东湖上赏游的画舫也多了起来,湖中心停浮着的巨大教坊船上歌舞升平,远在街市都能听到。
几人穿过街市的时候,陈双苓嚷着说饿,卫藩便殷勤又熟练地领着苏媺和陈双苓两人在吃食摊档前四处流寻好吃的。
卫藩到底是经常在此处胡混的人,哪家的汤团甘甜软糯,哪家的鲜花饼甜而不腻他都知道的清清楚楚,俨然就成了两位小姐懂事儿又贴心的小丫鬟。
前面三人热热闹闹的玩闹,卫湛和许文则在后面一直不远不近的跟着。
此时一名身穿玄色劲装的男子突然出现在人群中,走到卫湛跟前,躬身道:“主子,承华寺的人找到了。”
卫湛扫了一眼许文,许文意会地转身走到别处,远离两人。
“那探子近些日子盯上了一个人,似乎放弃了承华寺的任务。”
“可知被他盯上之人的身份?”
“那人像是彧国人,有些戎族人的特征,是三个月前出现在丰阳城的,像是在找人,现下正在教坊船上。”
卫湛抬眼看向远处的湖中心那艘最大的画舫。
“让杨洵过去结交,弄清楚此人来丰阳城究竟是找何人。”
“是。”
几乎是话音一落,男子便瞬间消失在了人群中。
卫湛负手而立,遥遥看着湖中心的画舫出神,,一直到听到苏媺三人靠近的声音,才收回目光,转身看向三人。
三人似乎是吃好了,正朝他走来,苏媺见他转身,在人群中笑着向他招了招手。
卫藩拎着两个油纸包,跟在后面。
苏媺一过来,便迫不及待道:“卫藩说教坊船上的太古熏鸽是东湖一绝,我们想过去尝尝。”
卫湛凉凉地扫了眼卫藩,道:“现在天色不早了,若回去晚了苏老爷和夫人会担心的,改日再带你们去。”
“我早就让人回去跟他们说了,我和双苓跟你在一起,他们很放心的。”苏媺看向卫藩,“卫藩说了,若是今天错过的话就得等好几天呢,对吧?”
“没错!”卫藩很是确定地点了点头,话音刚落,突觉一道莫名的冷意袭来,不自觉地打了个寒噤。
“晚上的风吹着还怪冷的,我们还是赶紧上船吧。”卫藩自顾自的说着,完全没发现自己二哥看向自己的那双冷目。
“是有些凉凉的,蛮蛮姐我们快走吧。”陈双苓说着便拉着苏媺往湖边停靠的画舫走。
卫藩抖抖身子,嘟囔了声“好冷”也跟在了后面。
一旁隐在暗处的许文,欲言又止地看了看被冷在原地的卫湛,又看了看前面已经要上船的一行三人,小心翼翼地试探喊了一声:“公子?”
卫湛看都没看他一眼,抬脚走了。
确定他走的是画舫的方向,许文抿了抿唇,压住了笑意也连忙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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