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杰森,要一起去玩吗?”
杰森这天刚从外面回来在上楼的时候遇到了科特。
科特是个留着刺头的年轻人,比杰森大上几岁,他不住在这栋楼,却和楼里的许多孩子玩的都不错,准确说他在这条街区都混得不错——依靠他机灵的头脑和什么都能和你聊上两句的嘴。
“不了,我老爸今天在家。”杰森耸耸肩指了指楼上的家门,“我如果不准时回家估计今晚要被打断腿。”
威利斯的名字也就在这种时候比较好用,对方听到之后果然不再试图拉他出去。
“你知道吗,我发现了一个能搞到钱的好方法。前两天我和基里发现公园废弃的树林里,有一群老头把那里当作了聚集地——”科特说道,“那些老头都有收集废品的习惯你知道吧,我们偷了他们一袋子的易拉罐和废铁,直接拿去换了几块钱。”
“哇哦,竟然还能这样……”他后面的话没说完,但他的眼神已经取悦到了科特。
科特走到楼梯口冲他摆了摆手,满意地道:“下次跟着我,带你一起去。”
杰森也冲他招了下手,但却没再接话。
科特的这种趣味有时候会杰森难以适应,比起流浪汉,科特是看不上那点钱的。这不并是说科特家庭条件好,事实上在他唯一的亲人去世之后他就没有了固定的住处和经济来源。
但广泛的人脉和处事的手段让他总接触到些不错的工作和外快。
流浪汉攒了一天的刚够他们饱食的积蓄,对他来说估计只会拿来换一瓶啤酒。但他对这种事总是乐此不疲,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对的。
科特曾说他们出生在这个世界上最肮脏的地方,一辈子都会在最底层的泥潭里辗转。本来就是命运不公平的产物,从不曾拥有过什么,那么为什么要还给这个世界没用的善良呢?
是啊,但是已经这么差劲了,为什么就不能再更好点呢。
杰森慢吞吞地爬着楼梯。
尽管一样对糟糕的人生感到不满,杰森更多的却是感谢自己现在所拥有的一切。
他有一个家,一个不算大但是遮风避雨的房子可以给他容身。
杰森觉得这已经足够幸运了。
总有什么能改变糟糕的一切的不是吗,等他再大一点儿的话或许可以给自己找一份工作,然后学习点儿技能什么的……到那时他就能照顾好自己和妈妈了。
威利斯今天其实并不在家,他一大早就不顾妈妈的劝阻出门了,凯瑟琳……杰森想起母亲胳膊上的针孔和最近越发干瘦的脸就不禁有些担忧。
凯瑟琳不知道在哪染上了毒/瘾,毒/品让她摆脱了糟糕的现实,却在无止境地消磨着她的身体。尽管杰森劝过她好几次,尝过一次甜头的人都没法那么轻易戒掉这种让人上瘾的东西。
杰森在上楼的时候察觉到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自从跟科特告别之后,这种感觉就更加清晰了。
那种感觉像是有什么人在暗处盯着你,可等他回头看去,走廊和楼梯却空荡荡的,掉一个钉子估计都能发出回响。
上午是公寓人流最小的时候,有工作的人要去上班,没工作的在夜店狂欢了一晚的年轻人们正忙着补觉。如果不是担心凯瑟琳一个人在家,杰森通常也不过在这种时候出现在公寓。
寂静却又诡异的空气让杰森忍不住放轻了脚步,但当他屏住呼吸去感受悄静之下的动静的时候,却又什么也没听到。
错觉吧,他安慰着自己。
会有什事发生,他马上就要到家了。
可就在再有两步楼梯就到家门口的时候,一个肥大的身影却突然笼罩在了他身上。
说不出那是什么感觉,男孩顿时觉得汗毛倒竖,冷汗直下,身体的危机意识让他头也不打算回地就往上前跑,迈出脚的瞬间却被人抓住了胳膊。他几乎是被身后那人的力气强势地扔倒在了楼梯上,后背撞上楼梯,带起一阵火辣辣的疼。
一张横肉堆积的脸出现在他视线中,马库脸色阴沉地看着他:“挺能跑啊小东西,这次你还能往哪里跑?”
马库?他怎么会在这里,他现在不是应该在医院吗。
“马库。”杰森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尽管背后的疼痛让他直想抽气,“你在这里做什么?”
他知道对方对他不怀好意,想起威利斯提起过他是什么样的人,身体就不免僵硬起来,但他极力克制住了自己的不自然,男孩儿几乎没让自己露出恐惧的表情。
但不像平时总是带着逗弄虫子一样的态度戏耍他们的心情,马库这次的眼神说得上阴戾,他皮笑肉不笑道,“上次是不是你害我从楼上摔下去的?你是不是在中间搞了什么鬼?你知道让我赔了多少钱吗?你干了什么?小东西?”
“你在说什么?放开我!我爸爸就在楼上……”杰森被他拽着后衣领提起来。
马库却像是没听到,肥硕的手掌向他脸上伸了过来:“上次让你跑掉真是你运气好,这次你就给我老实听话吧!”
杰森这才意识到他敢在白天堵住他,根本就是知道威利斯不在家。
他怎么敢给他按住他行动的机会?男人抓起他就像拎了只狗崽,如果被他完全限制住行动,那可就真的完了。
他拼命挣扎着身体让自己被抓的后领从马库手心松出来,马库不得不换手去重新掌握对他的控制。杰森就在等他换手的机会,他握紧自己摔在地上时藏在手心里的一块金属铁片,抬手朝着马库的眼睛用力扎了过去!
“你这该死的小崽子!”被划伤眼睛的男人发出一声压抑的吼叫。
杰森掉到地上本能地往家跑,可威利斯不在,凯瑟琳……
往楼上跑了没两步的杰森后悔选择了这条路,他不能往家跑,早知道这样他就该绕过他往楼下逃。
极度紧张的状态下心脏像是被揪了起来,男人庞大的身躯几乎堵住了楼梯,再想在他面前通过几乎不太可能,杰森快速地窜向楼上,打算从五楼的楼梯折角跳回四楼甩掉马库。
可他却低估了一个成人的速度。一切发生得太快,在他爬上扶手往下跳的时候,马库从楼梯道探出身躯,一把将他从扶手上扯了下来!
失重感和无路可退这才让杰森感受到真切的恐惧。
烙铁一样坚硬的手掌掐在他脖子上的时候,他连呼吸的能力都失去了。
他用尽力气想要掰开男人的手,但那点微弱的力气连对方一根指头都难撼动。
这股绝望在男人掐着他的脖子往角落里拖的时候到达了顶峰,他没法呼救,也发不出声,窒息感一点点放大,他看到了马库疯狂而得意的笑容,他甚至想到了他是不是可能会死在这里。
但就在他快要窒息的时候,压在身上的重量却骤然一轻,钳制住他的手却突然松开了,新鲜的空气重新灌入了他的呼吸。
即便拿回了呼吸的权利,杰森依旧觉得眼前一片发黑。他听到的了一声剧烈的撞击声,像是有一块腐肉被人拍在了砧板上。
模模糊糊中他觉得有谁走出来了,但他已经没用抬头去看的力气了。
……
塔沙被从睡眠中吵醒的时候心情是愤怒的,在看到吵醒她的又是前两天见到过的胖男人时起床气更是到达了顶峰。
但这些都比不上当她看到昏倒在地上的男孩脖子上的勒痕时的触目惊心。
当马库从墙上摔落下来,撞上的正好就是塔沙睨过来的如同看待死物一样的眼神。
“你刚刚在干什么?”冰凉如来自地狱呓语一样的语气让马库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马库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在这个体型和力量看上根本不值一提的女人面前战栗了起来,“不……我……不不,我什么都没干,我什么都没干,不关我的事!……”
男人突然意识到了他被甩到墙上和面前眼神冰冷的女人脱不了关系……是了,他见过她,他为什么没发现他是见过她的呢!就是这个人,她那天出现在了那个小鬼面前,然后他就莫名其妙地从楼梯上摔了下去!
即便男人惊恐的面孔上已经流露出求饶的神色,塔沙也没有放过他的打算。
魔女不遵循人类的规则制度,漫长的生命让她们也早没有了那一套既定的是非观念——尽管在人类世界时塔沙会尽量让自己表现得像个正常人一样。
见识过太多人类之间争斗的她们,在看到杀人放火这种事时眼皮甚至都不会抬一下。
但总有人能突破她们对人类行为认知的底线。
欺负弱小之物会让他们觉得自己很强大吗?
塔沙看到了他坡着的一条腿,呵,既然断了一条腿都不足够让他老实……
那么另一条腿也不必要了。
马库转身想逃,在跳起来的瞬间他却失去了对身体的掌控权,他感到手脚都仿佛不再归他控制,他的身体一瘸一拐地自己向楼梯道走去。
他一定是遇到了魔鬼吧!她是怎么做到这样的事的!
“我知道错了,我知道错了啊!我再也不敢做这种事了!放过我吧!我什么都不会说的!饶了我啊!!……”
他也没想到,随着他这句话的喊出,对方就真的松开了对他的控制。他及时扒住了扶手和墙壁两边稳住了身体,避免了从楼梯上滚下去的危险。
可还没让他有庆幸的时间,一股说不清的强烈的冲动涌进了他的身体,上一刻还充满侥幸的眼睛突然变成了无机制的黑色,像是被滴进去了一滴墨水,浓稠的欲望顺着他的眼睛席卷充斥了他全身。
他从没体会过这种感觉,难以平复的喧嚣在他身体里蹿动。
那是什么感觉?
像是他拥有随时张开手拥抱天堂的力量,也像是时刻有迈入地狱长眠的渴望。
他可以无所不能,这世上没有他会惧怕的事情。
男人站在楼梯边缘迈出了一步,裂开嘴露出一个痴迷的微笑,放任自己从楼梯上滚了下去。
肥胖的身躯像个巨型陀螺一样天摇地动地一层层往下滚着。
塔沙漠然地看着这一切,要不是他自己开口提醒到了她,她差点忘了,在人间使用魔法的时候多少要注意点善后处理的。
要不然总会引来无尽的……麻烦。
是的,麻烦。
第三次了,小鬼。
塔沙忍不住叹了口气。这个小鬼该怎么处理?
她走到了男孩身边,在看到男孩脖子上深陷的掐痕时又是一阵恼火——你没法想象他刚过经历过什么,再多用上一分力气他脆弱的脖子估计就会被掐断。
贝利尔的地狱犬怎么不在?不然她就能把那坨腐肉一样的人类丢去喂它。
……但说不定地狱犬都会嫌弃。
她伸出指尖轻轻碰了碰那道淤痕,这份力道很轻,但伤口不浅的缘故,男孩依然吃痛地抽气出声。
只可惜她没怎么研究过治疗类的魔咒,所能做的只是借点手段让他的痛苦减轻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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