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11章

    紫鹃不负所托,带来了林如海的药剩下的药渣,明信法师细细查验了药渣,问过林如海的病情症状,摇摇头:“不是毒药,但绝不对症,开药的人有问题。”

    林黛玉眼里顿时浮上泪花:“那还有没有救?”

    明信法师说:“这副药基本对症,只不过里面添了些其他东西,分量不重,或许有救,要等把脉了才知道。”

    他至少没有直接宣判死刑,林黛玉已经很感激了,立刻命人备车马,送他们去林家。

    路上林黛玉想了许多,她在想是谁要害父亲,扬州的政敌?或是更幕后的人,她要如何做才能化险为夷。

    胤禛一直没怎么说过话,快到林家时,他拿出一身下人穿的衣服让林黛玉换上,还有几个罐子,用来易容的。

    他说:“我不阻拦你,但要做好掩饰,我身份敏感,若被人发现,大家都没好果子吃。”这是他让苏培盛找来的,他也易了容,免得被认出。

    林黛玉感激道:“谢谢你。”她知道四贝勒是冒了风险的,此事与他无关,他本可以拒绝。

    胤禛说:“不必言谢,只是不阻拦,我是不会帮你做什么的。”

    林黛玉觉得以四贝勒的小心眼,不阻拦已经是很大的让步了,她向他深深伏首,行了一礼作为感谢。

    四贝勒非常冷酷,一脸六亲不认地继续看他的书。

    回到林家后,林黛玉和胤禛直接去了林如海的屋子,请明信法师给他把脉。

    陈姨娘安逸惯了,一点儿都瞧不出有什么不对劲,见林黛玉来了,凑上来道:“姑娘怎么还把和尚领家里来了?还有个外门小厮,姨娘托句大,这也太没规矩了。还有这个丫头,居然不小心洒了老爷的药,我还得另熬,耽误了老爷的病,我非发卖了她不可。”

    披着林黛玉皮的胤禛瞧也不瞧,吩咐紫鹃:“把她关起来,搜屋。”

    紫鹃得令,立刻唤来早就等候的一群粗使婆子,把陈姨娘五花大绑,另一拨人冲去搜她的屋子。

    陈姨娘惊慌失措:“这是怎么回事?姑娘,为什么捆我,我做错了什么?”

    林如海吃力地睁开眼,听到吵闹声,想起身瞧瞧,但他病的太重,靠自己的力量连撑起上身这个动作都做不到了,“这是怎么了?”

    明信法师把完了脉,林黛玉急忙问:“怎么样?有救吗?”

    林如海看去,发现说话的人是个眼生的小厮,肤色黝黑,满脸麻子,胡子拉碴,女儿也在,却袖手站在一旁,反而把最靠近床前的位置让给了这个小厮。

    明信法师道:“为时未晚,可以救,只不过毁了根基,日后要小心将养才成。”

    林黛玉高兴的哭出来,她为父亲的病担惊受怕好几个月,生怕他哪天就撒手人寰,留下她一个人孤苦伶仃,她几乎都不抱什么希望了,没想到峰回路转,父亲有救了!

    她脸上的黑色油彩防水,别人只看到一个高大的麻子黑脸男哭的不能自己,不知情的都觉得辣眼睛,而且莫名其妙。

    胤禛无语,就算别人认不出她顶的是当朝四贝勒的皮,用他的身体哭那么丑也不行,他掏出帕子胡乱帮她擦了脸,“都说了能治好,又不是你爹要死了,有什么好哭的,闭嘴。”

    林如海:“……”是不是他病的眼花耳聋了?他乖巧可爱的女儿不可能这样说话!

    明信法师开了药方,林黛玉信不过这府里其他人,让紫鹃亲自去抓药,煎药,熬好了给林如海服用。

    明信法师看完了病,与林黛玉定下三日后再来复诊便走了。

    林如海吃了药后沉沉睡去。

    贾琏姗姗来迟,“林妹妹,听说你去庙里祈福了?要我说,就该在那儿多住些日子,兴许佛祖看在你虔心的份上,姑父的病就好了呢。”

    胤禛扫了他一眼,勉强道:“嗯。”

    就一个嗯?贾琏懵了下,继续道:“还有个事儿,林家现在日子过得艰难,你不管家,不知道这里头的艰辛,姑父既然委托我管事,有些话我也不得不说,有些事不得不做,就说这个搬院子的事儿吧……”

    林黛玉瞪向贾琏,她父亲就在里屋病的起不来床,他看都不看一眼,问也不问一句,张口就在这里让她搬院子,一心觊觎她院子里那些东西,贪财逐利的本色竟不掩饰了。

    林黛玉突然醒悟,荣国府的人并不是那么值得信赖的。

    她想到四贝勒说的,贾家知道父亲的困境,却只派来贾琏捡漏,当时她不敢深想,也不愿相信贾家会那样做,现在却信了。

    贾琏自从来到扬州便迫不及待地争取林家管事权,极力劝父亲清算家产,早作打算,她那时候因为信任外祖家从不多想,现在看来,贾琏所作所为全是为钱,半点不关心父亲死活。剥去遮蔽双眼的亲情,真相竟是丑陋如斯。

    贾琏是这样的,那两个舅舅呢?外祖母呢?

    不,外祖母一定不知情,她年纪大了,早就什么事都不管了,贾琏肯定是二舅母派来的。

    林黛玉在胤禛耳边小声说:“不要告诉他父亲的病能治好。”

    她不得不防范贾琏,万一他头脑发昏,谋财害命怎么办?或许贾琏没有丧心病狂到这个地步,但在父亲的事情上,她一丁点风险都不能冒。

    可算是开窍了,还不算太傻。胤禛笑看她一眼,对贾琏道:“既然艰辛,干脆不要做了,林家的家事终究还是林家人管比较妥当,你将府里对牌交上来吧。”

    “你说什么?”贾琏掏掏耳朵,不敢置信:“你要我交出管事对牌?”林黛玉不是一向不管这些吗?她怎么突然明白过来了?

    胤禛懒得搭理他,对紫鹃道:“稍后把对牌、钥匙、账本全收回来,一样都不许少。再去扬州城找几个账房来,凡事他经手过的账目再对一遍。”

    贾琏大喊着:“你不能这样!”但是他势单力薄,在胤禛指示下,他被紫鹃带着一群孔武有力的婆子丢出了门。

    林黛玉和胤禛去了关押陈姨娘的屋子。

    陈姨娘鬓发散乱,手脚被绑着,大叫冤枉,“我是老爷纳的良妾,是你庶母,不是府里的奴才,姑娘你不能就这么绑着我,你这是不孝!快放开我,否则我回头告诉老爷,要你好看!”

    两人没一个理她的,林黛玉问:“可有搜出什么来?”

    紫鹃说:“没有,把她屋里都翻遍了,除了一些金银,没有什么奇怪的东西,我能问问你要找什么吗?”

    林黛玉也不知道找什么,陈姨娘与外头有勾结,屋里一定会有什么证据,可是又找不着,有些苦恼。

    胤禛放下茶碗,说:“让苏培盛去,搜查范围扩大到整个院子。”

    林黛玉眨眨眼,四贝勒不是说不帮她吗?刚才帮她收管家权,还让自己的人帮忙搜屋,这都两遭了。嘴上说的不好听,其实很心软,怨不得被额娘胞弟误会呢。

    四贝勒不知道自己被腹诽了,仍旧一脸的冷若冰霜。

    半个时辰后,苏培盛不负所托,将一叠信件放在林黛玉面前,道:“奴才觉得,这位陈姨娘大小算半个主子,若真要做点什么是极方便的,便冒昧去林大人的书房查看了一番。”

    陈姨娘看到那叠信,颤抖着伏在角落,生怕被人注意到自己。

    胤禛和林黛玉查看了那叠信件,这是父亲跟议政大臣索额图的侄子长泰的往来信件,还有他写完还未送出的信,里头盖的印赫然是他常用的私印,字迹极像,里头的内容全是关于如何贪墨盐税和赃款,长泰多处提到他的主子是太子殿下。

    而索额图就是太子的外家,是他忠诚的拥护,很显然,若是这些信被有心人拿到,便是太子与父亲相互勾结、结党营私的证据。

    “这不是父亲的笔迹。”林黛玉冷静地说:“他是冤枉的。”笔迹仿的极像,但她对书法有些眼力,不会错认父亲的字。

    胤禛冷笑:“太子可不是那么蠢的人。”

    林黛玉昨天她和太子提起父亲,太子的反应不似作伪,他既然深知皇上多疑的性格,就绝不会做这种没有一点用处的事,而且他干嘛要伪造自己人跟她父亲的信件,又不是嫌命长了。

    可是,幕后主使到底是谁呢?

    林黛玉政治素养显然不够,她完全想不出来,道:“你说,如果我拿着这些信去报官的话,官府相信林家清白的几率高不高?”

    胤禛扯扯嘴角:“只会死的更快而已,谁会管有什么蹊跷。看中巡盐御史这个位置的人多着呢,都在等林如海咽气,不怀好意的肯定不止一拨。”

    林黛玉觉得也是,她父亲身家性命皆系于此,她不能赌那一丁点官府会秉公处理的可能性。

    要怎么办呢?

    胤禛说:“既然他们把信塞了进来,那就说明离他们下一步行动也不远了,你要早做准备。”

    他好整以暇,实则在观察林黛玉的表情,官场阴谋对一个闺阁女子来说过于复杂,她如此孱弱无力,单凭自己绝无可能扭转局面。他想,若是她求他帮忙,他到底要不要帮呢?

    似乎,也不是不可以。

    四贝勒从来不是助人为乐行侠仗义的人,他该收多少利息呢?

    这时苏培盛从门外匆匆进来,向林黛玉禀道:“爷,两淮都转盐运使、盐运司运同、扬州盐法道,三人一同参了林大人一本,皇上震怒,估计马上就有官兵来抓人,咱们还是快走吧。”

    林黛玉看向胤禛,他猜的没错,对方果然行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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