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雪过后,纽约的温度一下子就降至冰点,打的人措手不及。
迪克鸟慵懒地把自己窝在他的‘新家’里,双眼注视着窗外缓缓飘落的雪花,半晌后叹了口气,将脸埋进了浑身的蓝羽毛中。
做米虫的日子真幸福啊,就这种平安祥和的环境下,再多过一阵子,他怕是打架都不会打了。
这是变成了真·罗宾鸟的迪克留在瓦妮莎家的第一个礼拜。
相较于日夜有人投喂、有人照顾的蓝宝石,在年末熬夜赶进程的瓦妮莎就要惨得多了。
同公司的设计师们联合出品的年末大秀,瓦妮莎负责的是开场部分主题。最近她的状态一直不怎么样,断断续续有三四个前辈过来劝过她,说年轻人要学会劳逸结合,放弃年末的压力好好休息,言下之意就是要她交出好位置,别占着机会又给不出好作品,耽误别人。
瓦妮莎也不是没有想过放弃——她太年轻,经验不足毅力也不足,还没体验过卧薪尝胆的艰辛。事到如今唯一驱使她坚持向前的就是不甘心一类的负面情绪,而这并不是一个好现象。
果不其然,就在三天前,瓦妮莎终于被最近越来越不满意她状态的大前辈叫走约饭了——
以谈话作为目的。
平心而论,瓦妮莎早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天了。今年一整年她都在走下坡路,尤其是被相恋三年的男友劈腿分手这件事对她打击很大,从得到再失去一段贯穿了由少女时代步入到成年的珍贵感情,比她想象中对自己的影响更深。原本富足的灵感逐渐枯竭,她逐渐感受到了缺乏正统训练后的吃力,竟然也诡异的有了一种自己大限已至、快要过气的感觉。
大前辈可以算是半个领她入行的导师,也是瓦妮莎在时装设计界最尊重的人。这样一位人物的发声对于瓦妮莎来说自然是没有不听的道理,而且比其他人说的话要更加让她在意和信服。
她们的见面由一顿不伦不类的早午餐开始,毕竟到达她们——尤其是大前辈——这个级别的明星设计师平时都忙的要死。
接下来就是长而深沉的对话,从大前辈用长辈和严师的语气批评瓦妮莎最近糟糕的状态开始。
其实她说的话和那些不怀好意的竞争对手们大体都是一个意思,但这话从大前辈嘴里说出来,却让瓦妮莎忍不住深思。
“你现在只有二十三岁,机会还有的是,”大前辈说道,“凭借你到现在攒下的基础,就算是暂时隐退休息、再等个一两年后重新复出也不是问题。照你现在这个状态,为了出作品而硬着头皮往上赶,不光拿不出好设计,还有可能把你自己曾经的好名声和路人缘都败光。”
确实,大前辈说的没错,最近瓦妮莎新出的那一套秀场设计在圈子里的好评率大不如从前,徐徐上升的口碑也有停滞不前甚至下滑的趋势。她觉得自己已经步入了噩梦般的瓶颈期,却不知道如何是好。灵感不是海绵里的水,挤一挤就总能有,而是需要用足够的时间和精力去积攒。她考虑过无数种方法很可能性,却单单漏掉了停下疾走的脚步、欣赏一下风景这个方法。
见面的最后,大前辈留下一句“好好思考一下你入行前的初心到底是什么,别被名利糊住双眼”后,就匆匆离开了。
她还有一场秀要赶,瓦妮莎望着她匆匆离去的背影,神情恍惚。
自己在入行前的初心究竟是什么呢?
这个问题从那一刻起开始困扰瓦妮莎。她想来想去后灵光一闪,这才发现当初被当做宝物一样的简单目标,好像已经被她不小心丢掉了。
不过还好,大前辈的建议很及时,现在把它找回来,大概也还不算晚。
瓦妮莎再多纠结了三天,终于在圣诞夜的前一天夜里给大前辈发了一条邮件。
大前辈爽快的回复就像一颗定心丸,更加坚定了她心里的决定。
毕竟她是真的需要休息一下了,瓦妮莎想。
第二天就是圣诞夜了,瓦妮莎起了个大早,不顾冷风的折磨爬起来去看她的蓝宝石。让人感到可惜的是,自从蓝宝石的伤好了之后,她就再也没找到机会看到小鸟漂亮的睡颜——天知道为什么,他的作息时间比谁都健康,害得瓦妮莎不得不一天比一天起得早一点、再早一点。托他的福,瓦妮莎的作息时间终于步入正轨,小蓝鸟睡眼惺忪的样子却再也没出现在她的眼前过。
果不其然,这天也不例外——当瓦妮莎蹑手蹑脚推开杂物间的时候,那团明亮的蓝色已经软趴趴的窝在窗台上铺着的那一叠绒毛巾里,并且看上去已经有一会儿了。
她的蓝宝石闻声转过头来,漂亮的大眼睛眨了一下。
瓦妮莎收起心里那一丁点儿遗憾,弯起眼睛走过去,捧着自己被可爱到融化的心,对他说“早上好。”
今年的纽约比往年还要冷,雪下的也比往年更早,堆在枝头上,像是要把树干都压弯了腰。瓦妮莎的老家住在迈阿密,那里的冬天完全不是这样的。因为气候差异的缘故,自打她搬到曼哈顿后就越来越不喜欢出门,尤其是冷飕飕的下雪天。
看到窗外飘着雪花,瓦妮莎二话不说就先从杂衣柜里扯了一件特别厚实的针织外套披在身上,接着又头疼起待会儿的远行计划来。不过可惜时间不等人,瓦妮莎只发了一小会儿呆,就赶紧闭上眼睛甩甩头发,停止了表面看雪、实际看鸟的行为,离开杂物间去准备早餐。
五分钟后,一道因为疲劳而略带沙哑、但是很好听的女声从餐厅传来。
那个声音说道:“吃早餐啦!”
迪克鸟眨眨眼睛,从绒毛巾上站起来,然后张开了翅膀。
多么美好的早晨啊,窗外下着洁白的雪,身下是柔软的床,穿着丝绸睡裙的美人用温柔的语气说早安、准备自己爱吃的早餐——最重要的是,这里没有哥谭市那些令人闻风丧胆的超级反派,没有战争,一切都是那么和平,那么美好。
唯一的一点瑕疵就是,要是他不是一只鸟,而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就好了。
迪克鸟扇着已经熟练使用的翅膀,飞过走廊,以一个优美的姿势降落在了餐桌前。
收留他的漂亮姑娘端出卖相格外吸引人的早餐,然后冲他抿出一个温柔甜蜜的微笑。
被收留的小鸟看着女主人眼角很加分的泪痣,突然被一种无力感涌上心头。他难过的移开视线,柔韧性满分的把脑袋缩进了蓝色的翅膀底下。
瓦妮莎被蓝宝石突如其来的沮丧模样吓了一跳,还以为他出了什么事。
她担心的柔声问道:“亲爱的,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要不要去医院?”
距离收养蓝宝石已经过去了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的一个星期,瓦妮莎已经对这只对于鸟类的标准来说太过于善解人意的小家伙有了初步了解。
在一开始发现蓝宝石的异常——比如说会自己撕开麦片包装袋、吃下比他体型还多的食物也健康无恙、而且似乎能听得懂她的话——之后,瓦妮莎就脑洞很大的怀疑过蓝宝石是不是什么变种鸟、或者外星生物之类的。
如果把这种天马行空的想法告诉自己的友人们,瓦妮莎确认等待着自己的一定是一通毫不犹豫的嘲笑。但她一对上那双明亮的蓝眼睛,心里就不知怎么的,总生出一种‘它就像是一个人’的想法。自此之后,瓦妮莎就把蓝宝石当成了什么高级智慧生物对待,甚至还用上了人际交往的技巧书,一切和他有关的事都会过问对方的意见,生怕他感到不便。
说起来其实她也有征求过对方的意见、考虑询问过要不要把他送到变种宠物收容所去,但每次一提到这事,蓝宝石就会像一块融化掉的烤棉花糖一样黏到她身上怎么也赶不走,看样子是打定了主意要跟着她。
瓦妮莎思来想去,最后把这归于雏鸟情结。
这件事其实挺让瓦妮莎开心的,毕竟宠物信任自己,哪个主人都会感到欣慰。
但开心之余,担心也随之而来——自己可没有饲养这种不太一般的动物的经验,万一养坏了怎么办?
比如现在,面对突然蔫下来的蓝宝石,瓦妮莎只觉得格外焦躁又无助,恨不得立马化身变种动物研究员,或者是拿过无数个证书的专家级资深兽医。
而站在桌子上的迪克鸟被对方一个‘医院’吓得一激灵,赶紧把自己的脑袋从羽毛底下拔/出来,结束了毫无意义的早间多愁善感时间,低下头开始解决早餐。
瓦妮莎看着和平时一样健康活泼的罗宾鸟,终于松了一口气。
一餐过后,迪克鸟乖巧的飞到会客厅里那个属于他的小架子上,动作格外自在熟练。
他早就接受了自己变成鸟的这一事实——身为一名合格的超级英雄兼义警,他什么大风大浪也见得不少了。这种时候与其惊慌担忧,还不如随遇而安,走一步看一步。反正就算他不在,B他们也一定会把事情解决的——他对于自己的养父兼导师,和他身边的一众队友格外有信心。
而在厨房里的瓦妮莎收拾好了餐具,并没有像平常一样一头扎进自己的工作室,而是回到衣帽间换好衣服后,重新回到了客厅,然后坐在了蓝宝石的架子——对面的红色漆皮沙发上。
迪克鸟不解的抬起头望着她,蓝宝石似的眼睛眨了眨。
“嘿,是这样的,”瓦妮莎那双灰色的大眼睛望着他,让迪克有一瞬间都忘记了自己现在还是一只蓝色知更鸟。她犹豫了一下,继续说道:“我打算回家过冬天,我是说,回迈阿密,我的老家。纽约的冬天太难熬了,你想和我一起去吗?”
迪克鸟不动声色的把脸转向工作间的方向——那年底的任务怎么办?他记得她就是为了这个才整天忙得天昏地暗。
瓦妮莎看懂了他的意思,笑起来:“我把机会让给了一个比我更加需要这场秀的后辈。那么你愿意吗?愿意和我一起走的话,你就点点头?”
蓝色的小鸟睁大眼睛望着她,半晌后轻轻的点了一下头。
瓦妮莎站起身来,笑容扩大。
“那么我们现在就出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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