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旦想通,宫侑自然也不会继续辗转反侧。在周末对着飞鸟补习的时候,他的表现已经恢复得再正常不过。
他本就不是爱多想的性格,之前的纠结对他来说,恐怕也不过是人生中难得的体验罢了。
他就像一直没尝过怪味糖果的孩子:第一口吞下去被酸得眼泪汪汪,第二口忍不住瞪大眼睛,因为突然觉得很甜,这才开心地眯起眼睛享受。
若再想让他吃一颗——抱歉,明明有一直都是甜味的糖果,为什么还要那样亏待自己?
可宫侑不太爱吃糖,他也不想试着尝试别的糖果,更不愿试着与别的女孩子相处。他觉得很烦。这种事情又费时间又费脑子,光是应付一个平等院飞鸟,就已经让他这几天掉了不少头发。
难道打排球不香嘛?
当然香。那就去打排球呗。
一开始,他甚至都不太想继续补习。成绩什么的,只要能够勉强及格保证自己正常毕业,他就绝对不会愿意再多花心思提高一分。
可飞鸟一眼看穿了宫侑的想法。不仅是他,双胞胎的宫治也是一副可有可无的模样,这就让人有点头痛了。
——没错,飞鸟最后是要给宫兄弟单独补习,而北信介则负责弱科不太一致的另外两人。
或许是因为DNA一模一样,这对兄弟的弱项也完全一致。
总的来看,他们的世界史还算不错,生物基础勉勉强强,数学不功不过。最让人头疼的果然还是国语和英语。
针对他们还算擅长的科目,飞鸟只需要及时巩固就好。给出知识点细细归纳整合,考试的时候只要眼熟都不会错到哪里去。因此,问题的关键还是在于需要慢慢积累、细细揣摩的国文和英语上。
要想在文科上拿到合适的分数,大体上是无法一蹴而就的。飞鸟也只能把他们弄不懂或者学得薄弱的地方嚼碎了,慢慢解释给兄弟俩听,带着他们仔细揣摩语境,对着原文推敲,再来判断出最为合适的答案。
哎,别说是宫侑了,飞鸟自己也觉得每次补习都耗费不少的脑细胞。就算接下来还有每天雷打不动的两小时练琴安排,等兄弟俩走后,她还是忍不住一脸绝望地在沙发上躺一躺装死。
在这样每周都不得不推却的相互折磨中,四月终于一步步走到了最后几日。顶着众人或期待或惧怕的目光,一年级各班的班导分发着试卷,给全体新生带来了个蓄谋已久的下马威。
也幸好每周对着飞鸟的两个多小时并没白费,考场里面对考卷的时候,宫侑和宫治头一次有了“如有神助”的幸福感。兄弟俩以近乎飘飘然的状态结束了一门又一门,心里对飞鸟的感激也越攒越多。
之前是谁说学习没用很烦躁的?
哦是他们自己。
既然没办法把当初胡言乱语的自己揍一顿,那就好好报答一下学姐吧——如果不是她,他们或许真的要因为这次考试考砸被请家长了。
宫夫人看起来个头小小,真的发起火来那可是彗星撞地球,兄弟俩绝对招架不住。
而且这或许是头一次,在宫夫人主动与班导联络的时候,班导对着电话那头把进步明显的宫兄弟狠狠夸了一通。
“侑同学和治同学最近上课效率比往常高了很多,考试成绩也比国中时期进步不少。这是一个好的开端,希望他们继续保持。”
这的确是个好的开端,也验证了一开始飞鸟说服兄弟俩乖乖补习用的说辞。
在宫夫人犒劳兄弟俩多给了一大笔零花钱的时候,双子一下子就想到了飞鸟坐在桌边,对着他们劝说的内容:
“觉得每周在我这里补习是平白浪费了两个小时?”
当时的他们很想跟着点头,却因为求生欲过于强烈稳住了脑袋。
“可是我觉得,这些也是你们喜欢的排球的一部分啊。”
“诶?怎么可能?”
“别骗我了,学姐。”
“当然没骗你们,”飞鸟勾唇,语气循循善诱,“你们或许觉得这些科目又多又难,学起来很麻烦,可是他们都是支撑着你们好好打排球的重要基础。”
“比如说跳发,助跑与测距相当于确定起步长度与击球力度、角度。如果想要把球打到确定的点,你们实际上是要完成与力、角度、高度有关的轨迹公式。”
“公式正确,角度正确,力道正确,速度吻合,你们的球就能到达精准的落点。”
“接发球的时候,你们需要卸下球体原本的旋转速度与力道,这是一个减少球体自身冲量的过程,然后才能让它们变成队友更容易上手的优秀的一传。”
“你们摄入的食物营养需要遵循肌体本身的需求。剧烈运动下要保证水盐平衡,食物成分配比与体内各营养成分的比例息息相关。身体就像一个巨大的自动化工厂,将它们迅速转变成肌肉收缩时的能量。”
“还有球场日常维护、药物消肿、紧急治疗,这些都包含你们所学的内容。如果想要毫无顾虑地继续打球,你们要做的准备工作还有很多。”
看着兄弟俩似有意动的表情,飞鸟又加了一把火。
“退一步说,就算你们并不打算把方方面面研究透彻,难道不觉得,考试都顺利通过了是在尽可能为自己节省时间吗?”
“如果在开场的时候还在想补考,又或者担心补考不通过就没办法参加接下来的比赛,你们真的就可以做到比赛时心无旁骛了吗?”
“排球是人生的一部分,学习也是 。它们就像天平的两端,会相互挤占各自的时间。如果你想要让自己抛出去的球没有后顾之忧,你就要尽可能提高学习的效率。”
“能够在球场之外也打好每一场球,这才是一个足够优秀的运动员——好好生活,也是排球的一部分。”
小学时期他们都是囫囵吞枣,国中则是痛苦程度爆棚的填鸭。在今天,他们突然有一种感觉,那就是在咬着牙付出后,学习也会像球场那样诚实地给出足够多的回应。
飞鸟没有提供什么捷径,只是带着他们把需要吸纳的内容按照提纲理了一遍,通过合适的理解方式读懂了那些内容。可光是这看起来基础又不太机灵的一步,就已经让宫兄弟看到了曙光。
拿到新鲜出炉的分数时,他们就按捺不住地想要冲出教室告诉飞鸟这个好消息。可等他们摸到了二年七组的门口,却被北信介告知飞鸟临时向班导请了假,提前离开了学校。
手机屏幕还停留在母亲发信息说要奖励零花钱的界面上,宫侑想要退出来联络到飞鸟,却一下子顿住了。
他该说些什么呢?
感谢她帮忙补习?这种感谢方式听起来太空虚了吧。
你在哪里?人家请假不就是因为有私事嘛。
那他干嘛刻意去联络?
宫侑在后门站了一会,直到宫治忍不住提醒他该回去参加部活,宫侑这才把手机塞回口袋,装作一点影响也没有地,踱下了楼。
哪怕明天开始有为期三天的法定假日,排球部还是安排了训练。宫侑告诉自己,三天时间很快就会过去,说不定假期中途就能见到面了,结果下一秒又回过神来——
他干嘛要急着和飞鸟见面?
莫名其妙。
回教室的路上,宫治开始给出合适的备选方案:“刚好老妈要奖励零花钱,我们要不要给学姐买个礼物?”
“礼物?”虽然认可这个想法,可在败兴而归后,宫侑偏偏就想要跟宫治对着干:“不要,我还打算拿零花钱买部新手机。”
言下之意——买礼物?没钱。
宫治无语地看了眼宫侑,心里已经猜透了兄弟的小九九,便换了个方案:“那不花我们自己钱的呢?”
像是要故意吊着宫侑的胃口,见他并没有立刻搭腔,宫治便止住话头,装作什么也没说似的先进了教室。可当他刚打开门,衣领就被后方的宫侑死死勾住,差点没让他一口气憋死过去。
“有屁快放。”宫侑故作淡定的语气还是那么令人讨厌。
“混蛋,衣服扯坏了你赔啊!”宫治没好气地把宫侑的大猪蹄子拍走,干脆靠在门框上,双手抱臂道:“把学姐请到家里来,让老爸老妈招待她吃顿便饭不就完了?”
食材肯定是掌管财政大权的老妈出钱,如果有礼物也肯定是他们亲自拨款,还能有一个看起来更冠冕堂皇的理由:
父母想要表达一下谢意——一旦把理由说到这个份上,平等院飞鸟绝对不会轻易拒绝。
宫侑双眼发亮,也顾不得拿乔,嘴角咧开一副万事大吉的样子:“欸——有你的啊蠢治!”
兄弟俩的算盘打得噼里啪啦响,甚至已经迫不及待列一张清单,把即将发放到钱包里的零花钱怎么花掉安排得明明白白。
事情也如他们料想的那样格外顺利,飞鸟爽快答应了邀请,约好在假期最后一天晚上去他们家。
“计划通!”
负责联络母上大人的宫治将对话内容分享给宫侑,兄弟俩一边“喔喔喔”地怪叫,一边响当当地击了个掌。
解决了一大难题的宫兄弟心满意足去了排球部。而此时,难得提前请假离校的飞鸟已经站在了JR站点内,带着按捺不住的期待与喜悦守在到达乘客的必经之路上。
虽说是没让她来接,飞鸟还是悄悄问了同行的白石藏之介,以“想要给哥哥一个惊喜”的理由获得了两人车次的情报。
本来就指望着能够有更多的相处机会,而且飞鸟还再三保证自己会注意自身安全,白石自然爽快给出了到达时间。
人潮涌动里,背着鼓囊囊的网球包的两位青年一前一后走到了电车接驳站。颀长的身形本就让他们鹤立鸡群,或张狂或温秀的气场使得不少路人下意识扫了眼他们擦肩而过的身影。
还没等买到票,平等院凤凰就已经停下脚步,无奈又了然地叹了口气,顺手将网球包放在了脚边——
一个有着同样金毛的小炮、弹,从拐角处突然冲了出来,嗷嗷嗷地叫着,毫不减速地撞进了平等院凤凰早已准备好的怀抱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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