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等院凤凰上次来神户还是冬季。那个时候,大街小巷都挂着圣诞节的彩灯,Jingle Bells的哼唱将他回家的路装点得满满当当。
他穿着行李箱里搜刮出的唯一一件毛呢外套,罩在运动服外显得有些不伦不类。也幸好他的气质撑得住这有些奇怪的装扮,才避免了被擦肩而过的女孩子们吐槽的窘境。
在路过人满为患的甜品店时,他难得停下了脚步,站在橱窗前犹豫了几秒钟,最后还是拎着大大的网球包走了进去。
二十分钟后,平等院凤凰的手上多了一个用缎带包装好的方方正正的小盒子。他一路小心拎着,心里还在琢磨店员提醒了好几次的“小心取放”,最后还是乖乖照做了——拎着盒子的手臂全程僵硬。
商业街渐渐被他抛在身后,圣诞的BGM也暂时远离。可等他拎着临时买的蛋糕回家,听见熟悉的旋律又从自家院子里飘了出来。虽然对这首歌无感,甚至已经出现了审美疲劳,他还是打心底里觉得飞鸟演奏的更好听。
他拒不承认“哥哥滤镜”在这里起了作用。
这个计划之外的蛋糕让放下琴的飞鸟惊喜得呜哇呜哇乱叫,小心揭开盒盖发现还是爆浆奶茶千层后,她直接蹦起来对着凤凰的脸啵了一口。
此刻,走在被黄昏点缀的人行道上,想到那个同样是自己意料之外的亲亲奖励,平等院凤凰的视线又忍不住在奶茶店和甜品店门口晃了一圈。
他握着网球包肩带的手蠢蠢欲动,口袋里的钱包的触感也愈发明显。可当他的余光注意到又不知何时和凑到飞鸟旁边闲聊的白石,那股冲动又被强行掐灭了。
——算了,等明天再说吧。今天有碍眼的人在,脸颊吻肯定不会有的。
所以白石家为什么偏偏要在这个时候自驾游,还特意把重要家庭成员落下?这不是净给他添堵的么?
白石正和飞鸟热火朝天地讨论四天宝寺的高中生活,根本没发现自己已经成了平等院凤凰的眼中钉、肉中刺。可就算他知道了也不会在意就是了。
三人走进院门的时候,两位大龄闺蜜正凑在一起,津津有味地看着平板上播放的《CONTROL犯罪心理搜查》。
顺带一提,最近两位头发花白的奶奶都很喜欢藤木直人,每日还约好午休后一起补看年初开播的刑侦剧集。用北奶奶的话说,任何年龄都有追求美的权利。她们喜欢看帅气的小伙子拍摄的电视剧,也是热爱生活的表现。
她们还曾试图将飞鸟热情安利藤木直人,结果她只是用极其诚恳的语气评价道:“咦好巧,这位男主角的胡子形状和哥哥的一模一样呢。”
她是真心夸赞对方的胡须,可平等院老夫人认为她就是不解风情。老人当场头痛,干脆眼不见心不烦地催促飞鸟快快回房写作业。
老人们都喜欢漂亮又嘴甜的小辈,有了飞鸟和北还不够,当然是多多益善。眼前的白石藏之介刚好踩中了她们的每一个喜好,使得平板上的藤木直人也被暂时抛弃了。
关于回家后的遭遇,平等院凤凰一路上假想过各种场景,可没有一种与现在相似——风、尘仆仆的他只是得到了一句问候,反倒是白石藏之介被两位老人拉着嘘寒问暖。
你问渴不渴,我问饿不饿。话毕又拉着人去早已准备好的房间放行李,最后引着他在宅子各处仔细逛了一圈。
白石的回答也很耐心:
“谢谢关心。不渴,也不饿。”
“考虑到行程漫长,路上还吃了些东西。”
“其实也不算太累,就是太想家了。”
“可家里没人,自己宅着又太过无聊,就厚着脸皮来神户叨扰奶奶们。”
能够近距离欣赏漂亮少年,怎么都不会是叨扰,就连科伯也毫不见外。白猫嗅了嗅白石的裤腿,觉得十分满意,趁他被老人摁在沙发上坐着的时候,轻轻巧巧跳上去占据了少年的大腿。
“怎么会是麻烦呢,”平等院奶奶摆摆手,“每次飞鸟从大阪回来还在拜托你送她去车站。你呀——就放心把这儿当自己家。”
“有什么想吃的吗,孩子?”北奶奶也笑眯了眼:“奶奶都给你做。”
——这简直是香饽饽才能拥有的美好生活,不仅仅是凤凰,飞鸟在一旁看着都有些羡慕了。
北信介结束社团训练回来的时候,两位“阿介”也终于在现实里见了面。
先前都是隔着电话线的短暂交流,内容也不过是确认飞鸟是否安全上车或者安全抵达。就算是这样单调的交谈,他们也能感觉到对方的责任心与细心,无形中的印象分也蹭蹭地往上涨。
此刻真的见到本人,寒暄便显得多余。因此在晚餐开始之前,他们就已经熟稔地直接用名字相互称呼了。
——这下可好,平等院凤凰一直当弟弟看待的北信介,如今也被白石藏之介这个不请自来的“狐狸精”拐走了。
晚餐刚结束,压抑许久的平等院凤凰就不容拒绝地把人拎出了门。他绝对不会将憋屈带进柔软的被褥,唯一的排解方式就是和白石去体育馆打球。
为了维护体育馆内其余使用者的身心健康,他们肯定没办法用那些过于复杂的招式。可对于本就擅长干净利落球风的白石而言,今晚的确是个近距离观摩前辈的宝贵机会。
平等院凤凰的绝招固然让人惊叹,可实际上最让白石折服的就是他再扎实不过的基础球技。
体育运动里的高难度内容能成为让人眼前一亮的加分项,可滴水不漏的表现与稳扎稳打的技巧同样是评判高下的重要依据。此刻,平等院凤凰展现出来的,就是纯粹力量与速度。
哪怕刻意压着力道回击,球重重砸在后场的声响还是让不少人循声望了过来。
高手过招本就不一定会有太多明面上的腥风血雨。待在网球馆的人基本都是业余爱好者,比赛的人有几斤几两一眼就能看出个大概:
他们的交锋看起来很平静,内里的暗潮涌动都被隐藏在每一次接发球里。他们自己都能轻松接到对方的球,但是角度都极其刁钻,因此这股游刃有余便更加难得。
总的来说,就是“神仙打架”。
神仙正专注于研究对方的球路,被吸引来的旁观者也越来越多。飞鸟原本还乖乖作为吉祥物等在场边,实在忍不住了就打算拉着北信介悄悄溜走。
看这个架势,凤凰和白石估计要打到抢七才能稍稍过瘾。与其一直等在场边和北信介看懂个皮毛,还要越过一个又一个后脑勺艰难捕捉两人的身影,她还不如去隔壁的排球馆帮北信介练球。
排球馆就在隔壁,穿过一道小小的门就能听见排球重重击打在地上的响声。
听惯了击球声的飞鸟对此适应良好。且不提凤凰平日里用一个小小网球就能打出威力巨大的扣杀,稻荷崎排球部的成员都习惯于力道甚猛的跳发,那声音可比一般的击球声听起来更有压迫感。
不过,像她这种细胳膊细腿,也就能支撑着自己完成大提琴演奏,要是不小心碰到像宫侑那样的跳发重炮,骨折都是轻的。
还真是念什么来什么——
和网球馆相比,排球馆的气氛要更热烈,团队间的呼喊此起彼伏,成员的动作幅度也更大。在一片嘈杂动静里,也不知是怎么了,熟悉的腔调轻易穿过重重阻隔,一下子蹿进了飞鸟的耳中:
“喂,我说你啊,”宫侑站在网边,一手叉腰,用懒洋洋的表情吐槽着宫治:“今天扣球的水平真的是——”
“稀、烂。”
被当众吐槽的宫治也不是什么善茬,当场就怼了回去:“是谁临时把人拖出门打球的啊?还不允许有个倦怠期了吗?”
他原本还计划好今晚试做便当的新菜式,结果宫侑这家伙晚餐刚吃完,就捏着手机一脸兴奋地把人拉来了体育馆,说什么和神户大的排球部约好了,今晚一起打一场。
既然是约好了的,好歹应该提前和他知会一声吧?这种类似于临时起意的通知真、的、很、烦、人!
宫侑兴头上来了,肯定是不会在意宫治的想法的。更不要提治所说的“想要好好完成接下来的便当”这种事,在他听起来更像是宫治想要偷懒,为自己随便找的借口。
“便当什么的,随便应付一下就够了吧。”宫侑嗤之以鼻,毫不让步,“有必要花掉一整晚的时间吗?”
可你在抢我的那一份的时候,可不是这种无所谓的态度呢——
宫治心中暗暗吐槽,最后还是拗不过死缠烂打的宫侑,被他半强制半顺从地拉出了门。他可不是怕了宫侑,又或者说是因为便当之类的借口感到心虚:
宫侑此人,最大的特点就是死缠烂打,只要有想要达成的目的,他会不惜一切代价实现。可如果有人不顺他的意思,接下来很长时间里,他都会明里暗里给对方使绊子,直到将这口郁气彻底消化为止。
场上的气氛因为兄弟俩的拌嘴一下子紧张起来,一起搭伙打球的大学生见状悄悄避开,并不想在这个节骨眼上触双生兄弟的霉头。
可一旦周围没人,兄弟俩只会争得越来越激烈,言语间的嘲讽可以化作刀剑疯狂出击。眼看着他们俩真的就要打起来了,终于有一些人想要凑上来劝架,可没想到有人更快一步——
比兄弟俩更清瘦,却同样有力的胳膊一左一右把宫兄弟强行拉开。争得脸红脖子粗的宫治和宫侑一转头,看到的就是意料之外的北信介的脸。
“北、北前辈?”
“居然……”
——在这里也能看到你。
北信介也没说什么,只是像往常那样静静地看着兄弟俩,轻而易举地让他们哑了火。
“冷静下来了?”北信介松开手,仔仔细细将他们的衣领理顺:“冷静了就去给大家道歉。”
自家排球部的人惯着兄弟俩,那是因为有队友情。但这里不是——别人可没有义务帮忙善后,更不可能轻易理解兄弟俩的行为作风。
宫侑瘪了瘪嘴,还是没有反驳北信介的话。被北信介用眼神驯服后,他就像一只落败的公鸡,乖乖地和宫治一起面向其他人鞠躬道歉。等他离开球场,想要慢吞吞走去北信介身边的时候,余光发现平等院飞鸟也在。
可能是想要躲避乱飞的球,她站在角落里,抱着不知道是谁的衣服缩成小小的一团,一副只要我足够小心,排球就绝对不会砸到我的样子。
两人的视线隔空对上,发现宫侑的表情看着还算平静,飞鸟从抱着的外套里腾了一只手出来,对着他的方向挥了挥。
宫侑站在原地,想了想,还是耐着性子也扬了扬手。余光一瞥,发现宫治和北信介在说些什么,宫侑对苦口婆心的劝阻并不怎么感兴趣,能避则避,这便打算趁机去把角落里的飞鸟拎过来。
可还没等他走过去,从排球馆的侧门就走进了两个高挑青年——
他们身上都挂着余汗,身侧挎着的网球袋表明他们正好是从隔壁找过来的。只是快速地一扫,略走在前的金毛青年便锁定了飞鸟的位置,毫不犹豫地顺着场边的空地走了过去。
在宫侑平静的注视下,飞鸟对着那两人扬起一个熟稔又依赖的笑容,就连挥手示意的动作都像是比刚才的更热情。
这还不算结束——
飞鸟终于心甘情愿地离开了安全的小角落,捧着那一团衣服凑了过去。三人汇合后,飞鸟一手将两人的外套分别递了过去,开口说了些什么,像是要催促他们将外套穿上,然后又从口袋里掏出纸巾,亲自给那个金毛男人擦拭脸上和脖颈处的汗水。
那男人也任由飞鸟在自己脸上作乱。颊边皮肤被不算温柔的力道擦拭得有些变形,他也毫不在意。他甚至还配合地弯下腰,微微闭着眼睛一副极为享受且极其坦然的模样。
宫侑脚步不停,甚至越来越快,心里的疑惑与不爽瞬间积攒成山。
——这个金毛大叔和旁边的小白脸到底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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