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案了。
速度比他预想的快得多。
站在案发现场,纲吉终于见识到了传说中的“沉睡的小五郎”的英姿。
坐在所有人的视线集中之地也毫不怯场,逻辑清晰严谨,语速不疾不徐,从容不迫的风范让人侧目。
最重要的是,那不知从何而来的熟悉感,让他有一瞬间产生了自己是在面对某个名侦探的错觉。
“……”
原来自己这么想他的吗?
棕发青年怀疑人生,感觉不太对劲,怎么什么事都能联想到那人身上去,仔细算算,这短短的几小时已经是第几次了?
不正常。
这不正常。
【你身上流淌着的,是彭格列直系的纯血,它能带给你的力量远超你贫乏的想象。】
曾经里包恩对他说的一句话突然闪现。
青年眼睛微眯,似乎明白了什么,但感情上又有些倔强的不想接受这来自血脉的帮助。
不想和彭格列扯上关系,不想接受来自彭格列的任何东西,但这是不可能的,因为按照里包恩对说法,他的血就是彭格列最高的至宝。
啧。
超直感,确实给他帮助良多,甚至他能这么快晋升、得到前辈的青眼,这份能力功不可没。
从前他从未对自己超强的直觉又什么想法,因为这是他与生俱来的能力,跟呼吸眨眼一样自然,要不是遇见了彭格列的人,他甚至不会知道这原来还是一份有名字、有分类的“超能力”。
这样就有点讽刺了,一边说着不想和彭格列扯上关系,一边却还在使用着彭格列的“力量”。
纲吉理智上明白自己不应该这么想,这是他的身体、他的能力,如何使用、如何选择,权力当然也在他自己手上,但里包恩的话就像梗咽在喉咙里的鱼刺,上不上下不下,难受极了。
不能跟彭格列彻底划清界限的话,就下不了这艘贼船。
他能清楚明白的意识到这点。
但对手是世界上最强大的黑手党,纲吉理智地排除掉闹掰的想法,把研究的课题放到如何让彭格列默认“珍宝”的自由活动上。
虽然很不想这么说,但从不小心看到的已知的记忆内容来看,他的这一身血,似乎,确实有被称为“珍宝”的资格。
超直感、大空之炎,两样超出常理所能判定的能力,珍贵程度可想而知,更别提它们还可以通过血脉来进行传承,据说里世界不少势力都在对其窥视觊觎。
不过纲吉有自信,只要彭格列一辈子不来打扰他,他就能普普通通的过一辈子,淹没在芸芸众生,绝不再让他的火焰出现于世间。
彭格列在等待机会,他也一样。
他们都需要一个机会来实现自己的目的,狭路相逢勇者胜,谁输谁赢各凭本事。
他可不是平行世界里,那个在温室中成长,被里包恩忽悠得晕头转向的十四岁少年。
长出口气,纲吉整理好自己这一瞬间的负面情绪。
彭格列实在是个让人有压力的对手。
回归正题,有着超直感的他在几个小时内多次通过各种细节联想到同一个人,这显然是不正常的。
难道说那人也在这里?
心底有某种跃跃欲试的兴奋,虽说只是猜测,但内心已经笃定了的纲吉想要把那人找出来。
尽管不明白那个爱出风头的家伙为什么没有现身,但不碍事,找出来后问一下就好了,他丝毫不怀疑犯罪现场对名侦探的吸引力。
视线一一扫过崩溃的凶手,依然勾头坐在沙发上的毛利先生,以及一脸认真地记录案件要点的千叶,纲吉又看向了那个坐在角落里,似乎是不舒服,时不时捂嘴咳嗽两声的男孩。
感冒了吗?
最近天气确实是转凉了。
说起来,少了一个人,他记得还有一个少女呀……好像是毛利先生的女儿,叫“毛利兰”是吗?
算了。
点到即止,过度探究他人的隐私可不是什么好行为。
他又不是好奇心爆棚的某侦探,他很尊重别人的,工作之外绝对不会胡乱观察探究,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不是吗?
被纲吉盯得有点冒冷汗的柯南,察觉对方收回了视线,不着痕迹的松了口气。
沢田这家伙真是……
“沢田,破案了,该我们工作了。”千叶路过时小声的提醒他。
“啊,来了。”
最后瞥了眼那位看似睡着了的毛利先生,纲吉转身跟着千叶离开现场,巡查部长的职位摆来不是好看的,工作量相应的多。
不过比起这么快的破案,还是另一件事情更让他在意——
“……他在哪儿呢?”
千叶离他近,听到了他的嘀咕后了然道:“你是在找工藤对吧?”
“对啊,除了那位高中生侦探还能有谁?”纲吉笑笑,“回来后一直没能碰面,感觉还有点稀奇。
明明以前做十起案子里,就能有五起碰到对方,现在他回来工作也有段日子了,一直没遇见,可不就是稀奇吗。
“那你以后稀奇的次数可能会多了。”
纲吉从他的话里听出了点东西,“怎么说?”
千叶说:“你不知道吧,在你请假后不久工藤就出国去了,现在都很少见到人了呢。”
纲吉愣了愣。
出国了?
不是,他不在这里的吗??
“额,工藤……现在还在国外?”纲吉不知道自己是个什么心情的问出这句话。
“对呀,听说一直很忙,不过偶尔也会回来啦。”
“是吗。”
因为办案经常碰到的缘故,他和工藤也算熟了,没想到人家出国了这么久他才知道消息。
啊啊,请太久的假果然不好啊,各种耽误事儿。
不过有了千叶的这番话,纲吉的笃定产生了些动摇。
工藤不在国内?
难道是他神经敏感了吗?
不,也有可能是他回来了,却没什么人知道。
工藤新一,关东有名的高中生侦探。
虽然才十七岁,但头脑灵活,智商不可小觑,确实的帮助了他们警视厅良多,甚至还被媒体称作“平成年代的福尔摩斯”、“日本警察的救世主”。
说起纲吉和工藤的关系,那是亦敌亦友,相当的复杂。
这两人第一次见面时就是在案发现场,虽说相逢即是缘,但其实纲吉看这人挺不爽的,要问为什么?
看到上面那个称号应该就能明白了吧,工藤新一的行为已经影响了警视厅在民众心目中的威严形象,况且——
日本警察,不需要救世主。
当然,纲吉也明白这不能怪到工藤头上,或者说其实警视厅大部分人都对这个名头不是很在意,因为那些称号都是媒体们为博人眼球擅自加上的。
警视厅历史悠久,什么大风大浪没经历过,他们百年传承、代代积累的威信不是那么容易被动摇的。
但说当时的纲吉年轻气盛也好,争强好胜也罢,他确实还摆脱不掉世人的眼光,在意这些虚名。
之后的剧情可想而知。
当年才来警视厅不久的纲吉,和那个叫工藤新一的少年杠上了,几乎凡是报警说有那人出现的案发现场,纲吉都会马不停蹄的赶过去。
挣回面子的最好方法,就是从专业上打败对方,即是说——
破案的速度和正确率。
现在想想,当年的自己还真是天真的可爱啊。
抓住工作的空挡,纲吉一边熟练的指挥着后续处理工作,一边这样漫无边际的想着。
“柯南,我买到退烧贴了!”
之前不知道哪儿去了的少女,拎着一个塑料袋从门口小跑进来,一眼就发现了角落里不起眼的男孩。
“真是的,怎么就突然不舒服了……我就说你出门应该多穿点的嘛。”
毛利兰一边念念叨叨,一边从塑料袋里掏出退烧贴和温度计,仔细看看还能发现被压在底下的感冒药。
纲吉仅是一瞥就收回了目光,小孩的监护人回来了,当然没有他们出场的机会。
在众人离开得差不多后,刚才还略显拥挤的现场变得空荡,只剩下之前大出风头的毛利小五郎还坐在原地。
不言不语,一动不动,看起来确实极有逼格,大部分人都会以为他是在思考人生,然而只有少数知晓秘密的人才会知道——
他只是单纯的睡着了。
没错,睡着了。
在讲述破案过程之前就受到了袭击而陷入沉睡,显而易见的,真正的破案者并不是他,“沉睡的小五郎”这个名头里掺杂了些水分。
一个茶色的脑袋从毛利小五郎坐着的沙发后面探了出来,女孩慢悠悠的站起身,斯条慢理的整了整起了褶皱的衣服。
她有着一头漂亮的短发,穿着是偏向成人审美的简洁时尚,明明是连一百五十公分都不到的个子,却出奇的有着冷淡成熟的气质。
女孩瞥了眼毛利小五郎,推推鼻梁上厚重的黑框眼镜,抬脚向门外走去。
她双手悠闲的插在口袋里,穿过走廊,在经过还在忙碌的纲吉时,默默的观察了他一会儿。
一位眼生的警官。
这是唯一的感想,实在不明白为什么江户川会火急火燎的叫她来救场,说什么要是不帮他,他可能就要暴露身份了。
有这么严重吗?
她还是第一次见他这么谨慎的面对一个人,明明当初面对赤井时,这人还敢去仗着小孩的外表跑到人家面前去装傻充愣。
但这次为了制造出完美的“在场证明”,居然特地打电话叫她来充当播音机。
对方一边躲在角落里装病,一边小声的用阿笠博士的发明叙述犯案过程,而她则是藏身在毛利小五郎身后,调整音量和音色确保不会露馅。
想着,她又转动眼球,看向另一边被毛利兰贴了好几张退热贴的柯南,对方那无奈又点窘迫的模样让她不自觉勾起嘴角。
活该。
让你装病。
她再次迈开步伐,干脆利落的从正门离开。
门外有人在等她,这是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先生,大鼻子,地中海,一副老花眼镜挡住圆溜溜的小眼睛,庞大而富有曲线的身材让人很有好感,他是这个女孩名义上的监护人。
“阿笠博士。”
“小哀啊,你终于回来了!”
阿笠博士眼睛一亮,随即又像是怕隔墙有耳,微微弯腰,一手挡在侧脸边,十分神秘的小声向女孩问道:“……他那边,怎么样了?”
他可没忘记,自己是被怎样的一通电话叫出来的,他也算是看着对方长大,极少听到对方那样急切的声音。
“就那样吧。”名为灰原哀的女孩冷淡的回道。
阿笠博士没明白,追问,“就那样是哪样啊?”
“就是被心上人各种担心关爱的那样咯。”
女孩绕过阿笠博士走了几步,满不在乎的回头提议道:“我们走吧博士,他估计没一会儿是出不来了。”
“是、是吗?”
“当然不是啊!”
一个声音插了进来,男孩不知用什么方法暂时摆脱了毛利兰的关心,额头上的退烧贴分外引人注目。
阿笠博士看到柯南,上下打量一下,确定对方没有受伤,开心道:“哦哦,是新一啊,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中午好,阿笠博士。”
柯南一边说着,一边把退烧贴撕了下来,男孩的额头上多出了个方形的白痕。
灰原哀斜睨着他,“你说的大危机就是那位警官?你怎么得罪人家了?”
“我才没有得罪人家呢。”柯南嘴角抽搐一下,而后解释道:“沢田是我以前办案时经常碰到的警官,后来听说他有什么事直接请假了几个月。”
明明从外表上看,两人的年纪都不超过十岁,可他们言行举止却是迥异于同龄人的沉稳内敛,离开了外人的视线后,更是肆无忌惮的撕破了那天真幼稚的假象。
“几个月?公务员能请这样的假?”女孩吃惊的挑起眉梢。
柯南有点忍俊不禁,“是啊,他可是把近几年的假期一次性全请光了呢,也是警视厅看在他的优秀的份上吧。”
“真是难得,你也会夸人?”灰原哀注意到男孩言里对那位沢田警官的认可。
“我只是实事求是。”
“所以,他让你忌惮的到底是什么?”
“是直觉。”
柯南叹息一声,甚是心累,“那家伙野兽般的直觉非常可怕啊,每次他看向我的时候,我都要担心自己是不是被他看穿了。”
只要有一丁点被怀疑,柯南就觉得自己离掉马的那天不远了。
没办法,所谓最了解你的人就是你的对手,正如柯南清楚沢田的为人和能力一样,沢田对他也是了解甚深。
警视厅的猎犬可不是浪得虚名。
这时,一同出来游玩的毛利先生的女儿毛利兰,终于在门口找到了这个一转眼就不见了的不省心的熊孩子。
“柯南!”
她小跑过来,“真是的,不是说好了不到处乱跑的吗!”
柯南动作一僵,他转身,如同一个真正的小学生一样用着稚气未脱的嗓音向毛利兰赔罪。
“对不起嘛,小兰姐姐。”
“真是的,出了这样的事还乱跑……”
毛利兰无奈的叹了口气,同时也终于发现了旁边一大一小的两个人,“咦?小哀?阿笠博士?”
灰原哀很给面子的打招呼道:“你好。”
“哦吼吼,中午好啊小兰。”阿笠博士咧着嘴,胖乎乎的脸颊和蓬松的胡子非常具有亲和力。
“中午好。好巧啊,你们也是出来玩的吗?”毛利兰笑道。
“是呀,正打算去吃饭呢。”
阿笠博士偷偷给柯南使眼色,成功的把小兰的注意力给转移了。
灰原哀略无语的看见,站在小兰背后的男孩给阿笠博士竖起了大拇指——干得漂亮!
大厅内,纲吉吩咐完事务的部署后就有点心不在焉,他觉得自己的猜测应该没错,工藤新一就在这附近,但自己却没有得到同事们的报告。
唔,要是工藤出现的话,没道理会这么安静啊……
“咦?沢田?”
“抱歉,我想起来还有个问题想要求教一下毛利先生,能先替我一下吗?”
事务已经处理得差不多了,他的存在可有可无,借机开点小差应该是没问题的。
“啊?哦哦,去吧。”
回到案发现场,纲吉果然看到了那个身着蓝色西装的八字胡男人。
“打扰了,毛利先生。”
“哦,是目暮警官的后辈啊,有什么事吗?”男人似乎是因为久坐而身体僵硬,正活动着上半身。
纲吉眼睛微眯,想了想,说道:“我是来表示感谢的,多亏了您指认出了犯人我们才能成功结案。”
他紧盯着对方的一举一动,不放过任何一个疑点。
对方和工藤有关系。
想来想去,果然最可疑的还是毛利先生啊。
毛利小五郎动作一顿,走近拍拍纲吉的肩膀,说道:“哈哈,沢田警官说笑了,虽然我承认我的功劳很大啦,不过是不是我的功劳我还是很清楚的。”
他一手只胳膊搭在青年的肩上,一边摊摊手,“这次的犯人自曝确实出乎了所有人意料,我还没来得及指认呢,这也勉强能算得上是自首了。”
男人站直身体,双手插在裤子口袋里,背影笔挺,侧头的回眸看起来潇洒又帅气。
“自首和被捕是不一样的,身为刑警这些可不能弄错。”
纲吉静静的听完,“是我用词不当,让毛利先生见笑了。”
“哈哈,不用在意,年轻人嘛,我懂的。”毛利小五郎大度的摆摆手。
“其实我有个问题想要询问一下您,不知是否方便?”
“哦,好啊,有什么问题尽管问吧。”
“请问您有见过工藤吗?”纲吉说道:“工藤新一,那个高中生侦探,听说他最近回国了。”
“嗯?工藤?”
毛利小五郎的脸色有点臭臭的,“那个小鬼的事问我干什么?你找他有什么事吗?”
“没有,只是好像在附近看到他了。”
“哦,那你可以去找找看,说不定真的是呢。”
“谢谢,我知道了。”
“还有别的事吗?没有的话我就要吃午饭了。”
“没有了,耽误您的时间了。”
“没事没事。”
毛利小五郎一转身脸色就阴沉了下来,他一边不舒服似的揉揉后颈,一边小声嘀咕道:“可恶的臭小鬼,一天到晚就知道给我惹麻烦!”
要不是看在钱——不对,他家小兰的份上,他才不会帮那小鬼擦屁股呢,做事都不知道缜密点!
话说这警视厅的小鬼真难缠啊,三言两语里处处是陷阱,不过都是他玩剩下的,可别小看了老前辈。
纲吉回到自己的岗位上,千叶好奇的问他,“沢田,你都问了些什么啊?”
“一些在意的小事。”
“那么得到答案了吗?”
“嗯,算是吧。”
从毛利小五郎的回答上看来,这人确实只是姿势像睡着了,本人还是清醒着的。
是他猜错了吗?
工藤真的不在这里?
纲吉头一次怀疑起了自己的直觉。
说到底,“超能力”啥的只是听彭格列的人说的,他没什么实感,而且,谁说“超能力”就不会出错了?
门外,毛利小五郎暴躁的把在他女儿面前转悠的小豆丁给拎了起来。
“走了,小鬼。”
“哇啊!?”
身体突然腾空的男孩发出一声惊叫。
毛利兰被自己父亲的举动吓了一跳,“啊!爸爸,你不要那么粗暴啦,柯南还是小孩子哎。”
闻言,男人似乎更暴躁了,忍不住对自家的傻姑娘道:“你别把他当成小孩看啦!”
这是个伪小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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