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5章

    “虞子栖是不是吃错药了?”池戮边往寒泉宫走,边冷冷笑一声。

    “和谈?”他抱着臂,衣角坠着的玄铁利片打在转角处,发出一声闷响,“做梦呢。”

    紧紧跟在旁边的人一挥袖,换了一张平眉温和的脸,池戮扫了一眼:“换。”

    这人又挥袖,过脸刹那又换了一张,池戮又扫一眼:“再换。”

    这人认命的继续换,眼看通道到头,池戮终于说:“就这张吧。”

    这人乃是魔界四大将之一的精怪,修成魔的时候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选了一张奇丑无比的脸。

    精怪大多都长的奇形怪状的,原也不打紧,坏就坏在这人特别争气,数百年就爬到了四将位置,得以长伴魔尊左右听差遣。

    池戮实在忍不了。

    看了他再看其他人,长略端正些的都美成了天仙。虽然堂堂魔尊不是个颜控,但是看多了也太影响审美了。

    于是池戮定期给他选脸,还给起了新的名字,分别取清新俊逸、才貌双绝里头的各一个字——俊貌。

    期待拯救他跟瞎没太大区别的眼睛。

    俊貌幻出水镜照了照,承认确实比之前帅许多,心满意足道:“尊尊主,那个商商商……”

    “商云。”池戮截断他话,替他补齐。

    俊貌又问:“可可可……”

    池戮答道:“可信。”

    俊貌点点头,冷酷的闭上嘴,跟着他走进了寒泉宫。

    身为四魔将之一,诸如结巴这点小事,眨眨眼就能解决,但是他偏偏不解决,觉得这不算个毛病。

    池戮也由着他去,只是时常不等他说完就接上后话。乍看十分默契,实际上是深深的无奈和头痛。

    寒泉宫寒冰做壁,内里圈着一池温泉,池戮修炼多在此处,对过就是关押着梦千里的狰狞窟。

    上回虞子栖误闯进来,想必也是因为一条通道走两边,撞运气撞到的。

    池戮解开臂缚搁在一旁,然后把外衫随意搭在双翘头檀衣架上,脱下靴子进了温泉池。

    俊貌蹲在一旁,擦了擦糊在眼前上的雾气:“您您您的伤,还还……”

    “快好了。”池戮回答。

    温泉的水热气腾腾、雾气氤氲,包裹住每一寸肌肤,缓缓的修复着身体里看不见的内伤。池戮觉得缓和不少,缓缓呼出一口气:“听说虞子栖也受伤了,可见九节飞升确实都会遭受反噬。”

    “您,”俊貌放慢语速,显得不结巴的那么难受:“比,虞虞子,栖,厉害。”

    属下的夸奖没能让池戮满意,他想起误闯寒泉的虞子栖,还有那人偶然间表露出来的分裂又统一的矛盾感,不禁轻轻眯起眼。

    俊貌等着一会,挠头问:“那那那个送信信来的,好好像是是位仙君,尊主要要要放他走走吗?”

    不怪他会摸不着头脑,因为仙魔两界从来没发生过送‘求和信’这种斯文的事情,一直都是一言不合直接打。

    “扣下。”池戮剑眉不松,不虞道:“上回虞子栖私闯进来本尊还没找他的麻烦,竟然还敢派人来。”

    门边禁制一响,二人转头去看,商云正往门边走来。

    “尊主……”黑衣的男人站在门口欲言又止。

    “从梦千里那里来?”池戮转过头继续悠闲的泡温泉:“染上身的仙气重的触发禁制了。”

    商云站在门口散仙气,举起手臂来闻了闻,什么也没闻出来,“闻笛被仙尊带走了。”

    池戮偏头自眼角看他,眉头轻轻一动。

    商云解释:“我去苍茫山找人,到处没找到。抓住土地君问,才知道被仙尊带去天宫了。”

    池戮无谓一笑,心道看来虞子栖的记忆错乱跟闻笛脱真的不开关系。

    商云:“还有一个消息,闻笛一到天宫,就被封为了司斗仙君,列清仙位。”

    “……”池戮以为耳朵出了毛病:“什么?”

    俊貌看看他又看看门口站着的商云,主动重复道:“闻闻闻笛一一一到天天天………”

    池戮一言难尽的瞪着他:“你闭嘴。”

    这不是怕你没听清吗?

    “……”俊貌紧紧闭嘴,冷冷酷酷的目视前方。

    池戮仰头看着顶上悬丝红线,心想闻笛那只鬼到底拿走了虞子栖什么记忆,以至于他竟然退缩至此要封他仙阶。

    是曾经干过的坏事吗?

    还是什么不能公诸于口的秘密?

    他望着顶,余光扫到虞子栖留在自己这处的寒羽纱衣整齐叠放在衣架旁。

    这身寒纱衣罩在他身上显得太冰冷无情了,同他昨日表露出来的复杂猖狂的眼神格格不入。

    池戮归拢视线,盯着头顶一根红线道:“富贵险中求。我倒好奇,闻笛究竟偷了虞子栖什么记忆,能让‘冷酷无情、不苟言笑’的仙尊破例封他仙阶。”

    天宫华明殿,正在开甩锅大会。

    不不,商讨大会。

    “定元被扣下了?”虞子栖坐在云台首位,穹顶之上打下剔透通明的天光,将他周身笼在其中,像长在天山之巅的雪莲,看起来格外遥不可及。

    宝诰上仙眉毛胡子衣摆一同垂着,高声“啊”一句:“之前我说什么来着?魔尊好战,不会同意和谈的。”

    虞子栖脸上撑着笑,心底暗骂:两兵交接不斩来使,这魔尊有点不懂规矩啊?

    宝诰不停的顺自己的胡子尖:“看来魔尊非战不可,既然此战在所难免,不如将计就……”

    “战不战放一边。”虞子栖打断他话,脸上仍旧风平浪静:“人得先要回来,不然恐生掣肘。”

    满天仙君有一半闭着眼缩在虚空中。

    君寒上仙觑着他神色,犹豫的捧场:“还、还先写信不?”

    “不,”虞子栖望向远方,一字一顿清晰道:“我亲自去给魔尊送点礼,请他放人。”

    君寒心有余悸的盯着他,揣测着他心意,觉得这是要去打架。

    宝诰已经开始恳求:“魔尊诡计多端,心狠手辣,仙尊不宜涉险,还请您三思啊。”

    虞子栖一哽,想起那日昏黄烛光下犹如将玉石刀削斧劈而成的美人,并没有觉得他诡计有多么‘多端’,只觉得他坐在地上穿戴臂缚的动作格外的飒爽,有种漫不经心的肆意美感。

    宝诰看着他不停变幻的眼神,急忙再劝:“仙尊万万不可冲动!”

    虞子栖:“你放心,我肯定不会孤身涉险。”

    “……”宝诰怀疑的看着他,准备一肚子劝说的话咔在嗓子眼里。

    虞子栖淡定的看向君寒上仙,挑着这仙阶唯一的软柿子捏起来没完:“君寒上仙随我去吧。”

    宝诰:“……”

    君寒终于没有应和,变成了一声难以置信的:“……啊?”

    ·

    魔界寒泉宫内的温泉“哗啦”响起,无数水滴从半空落回原位,合奏成一曲噼里啪啦的交响乐。

    结实有力的大腿跨出池边,顺手把湿透的里衣脱了。

    “来做什么?”池戮换好里衣,取下外衫随意一披,迈开长腿往外走去:“送礼?”

    “是是这么说说的。”俊貌抱着他的臂缚腰带等跟在后面。

    池戮扯开嘴角轻轻一笑,狭长眼中瞳内无波,仍旧沉沉盯着前方。

    虞子栖等在白骨渊前,身旁站着瑟瑟发抖的君寒。

    君寒没想到仙尊说的‘送礼’是真的送礼,直到他双脚已经站在此处,前面就是深不见底的白骨渊,才勉强相信了这个事实。

    虞子栖看了片刻白骨渊内的森然景象,不着痕迹后退半步,对君寒交代道:“待会儿我们见机行事,若是碰到商云,你可以先把他解决掉,挫一挫魔界的锐气。”

    君寒吓得脸都白了,忧郁的说:“战神都无法解决掉他,您觉得我能行吗?”

    虞子栖想了想,放弃了刚刚的想法,说:“到了魔界我先跟魔尊谈,一旦有突发状况,比如魔尊突然暴起伤人,那我们就先回天宫商讨应对的新法子,然后再做打算。”

    君寒看上去有点没懂。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虞子栖掩唇咳了咳,说直白了些:“若是有危险,我们就先跑。”

    这回君寒隐约懂了,但是眼神却更加迷茫了。

    虞子栖叹气,祭出捧夸大法:“君寒上仙,你平时受的香火最多,法术佼佼,有你在此行我就放心多了。”

    君寒连忙摆手,有些受宠若惊:“都是分内事,仙尊只管吩咐就是!”

    白骨渊上群群烈鸟飞过,搭起一座开阔的桥。对面魔将前来回话,一开口有些结巴:“来来来吧。”

    “仙尊,若是今天打起来,我们肯定讨不到便宜。”君寒低声骂道:“这傻帽太能打了。”

    虞子栖不动声色扫视那魁梧魔将,踏上烈鸟桥。

    还挺帅的。

    他心想,了不得,魔界的人颜值都这么高吗?

    过了白骨渊,就算正式进入了魔界地盘。同上次误闯看到的景象大相径庭,满空游荡的黑雾把壁光剥削无数层,只剩下隐约萤亮。

    四处都是阴森森、暗沉沉的,无数魔兵魔将身着铠甲手持利刃把守两道,还不停地有巡逻队穿梭其中。

    虞子栖抬手捞了一把空中的黑雾,轻飘飘的雾气从那掌心流淌而下,一丁点痕迹都没有留下。

    池戮坐在麒麟台上,偏头正看到一幕。

    骨节明显的手从重重昏暗中逐渐显现,非常的白皙、流畅、修长。

    跟虞子栖给人的感觉一样。

    清冷霜白离人千里,但是又含蓄的展示着自己。

    俊貌带着人走进来,在石雕客椅上做了个请的手势,脚下不停,走到了池戮身后。

    池戮半靠在麒麟座上,长腿险险抵在茶桌上,瞳孔漆黑无比,里头倒映着周遭一切,却唯独没有萤光。

    虞子栖从善如流坐茶桌对面,熟稔道:“又见面了,魔尊。”

    池戮盯着他,陡峭鼻骨梁峰溜出一道锐利的哑光。半晌唇角略微一动,说出来的话似乎含着绵绵情意:“仙尊啊。”

    虞子栖把手里的东西搁在身侧桌上,友好亲切的说:“我特地来送礼。”

    池戮嘴角挑着那个不丧不兴的弧度,略微一动,就是一个玩世不恭的表情。

    虞子栖全当没看见他那一脸‘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的表情,“知道魔尊不缺珍贵东西,这都是我自己做的,重在心意。”

    他面不改色的说:“这参养了几万年,百鸟朝凤摆件自己雕的,腰带饕餮皮打的,纹样都是自己刻的……”

    池戮随他动作看过去,转瞬扫过桌面上的奇稀难见的药材、考验刀功的摆件、刻着鱼纹的腰带,虞子栖在那视线里珍重万分的拍了拍它们:“上次的见面礼、这次的做客礼,还有我私人的一点心意,喏,一并都在这里了。”

    池戮沉默片刻,尤其盯着那腰带不知想到什么,看了一眼虞子栖的腰间。

    虞子栖立刻把外衫一拨,衣带向下拉开,露出自己腰带的一角来,“材料都是一样的,魔尊放心戴吧。”

    池戮看着他。

    半晌,那声音沉的活像被埋在地底几千年:“只是送礼?”

    “送礼不是目的,”虞子栖无害的说:“做客才是。”

    池戮移开视线:“仙尊来魔界做客……”

    虞子栖接道:“万年以后,后人记起仙魔两界的友好邦交,今日之事也不失为一桩美谈。”

    魔尊说话从来没有人敢抢话,除非着急去白骨渊报道。

    一直站在后头的俊貌浑身都溢出杀气,预备着踹桌子翻脸:“大大大……”

    ‘胆’字没出口,虞子栖抬手制止:“不打架,我们前来缔结友好邦交,怎么能打架呢?”

    俊貌:“……”

    池戮曲起手指一抬,俊貌退下。

    “看来仙尊确实不想打。”魔界的主人靠在座上,一条长腿曲起随意的搭在另一条上,襟前衣带绕过腰胯垂在腿下空中微荡,看上去不羁又随性。

    “让我猜猜为什么。难道是因为仙尊渡劫反噬严重,现在还没有恢复,不能打。还是因为被闻笛抓住了把柄,不能开战。”

    一个都没有猜对。

    虞子栖维持着一惯表情,目光丈量着那腿的长度,镇定道:“反噬确实有,但还在掌控之中。”

    池戮不动了,那衣带也不动了。

    虞子栖的视线移到四周寸寸打量,认真道:“若要打起来,恐怕误伤了如此精雕细刻、巧夺天工的魔宫。”

    两界至尊若是正经打,那必然是天地换色,万物生灵涂炭。

    说不定还要波及凡间。

    当然了,那是以前。

    现在的虞子栖凡人一个,跟魔尊打,一秒挂都算是坚持的久。

    池戮却道:“不妨事,仙尊若觉不尽兴,咱们去蛮荒打。”

    不不不,虞子栖内心拒绝,面上笑了笑:“等养好伤打才更尽兴。若要切磋,以后还有机会。”

    池戮语重心长的说:“是啊,还有三天,这机会就要来了。”

    虞子栖:“……”

    油盐不进,这他妈简直没法聊啊!

    池戮饶有兴致看着他,指节在腿上轻轻扣着。

    虞子栖沉默片刻,直白道:“为什么非要打呢?解决的办法有很多,我们先商量,如果最后魔尊还是不满意,再打不迟啊。”

    池戮仿佛听到了非常有趣的话,他毫不掩饰的笑起来,嘴角扯开的弧度与胸腔震动共鸣,一双眼满是恣肆:“仙尊是不是跑错地方了,应该去华明殿商量才对。”

    “难。”虞子栖仿佛没听到他的暗讽,苦恼道:“华明殿里头表面都听我的,但是我若一意孤行,总归不太好。只有来找魔尊再商量商量,看能不能讨个面子。”

    “这就见外了。”池戮手里把玩着茶杯,他一抬手,那杯中就燃起赤蓝火焰,手指落下去,就又能看到里头的茶水。

    他玩着火,不慌不忙道:“仙尊上回来这里将我的狰狞窟炸的一塌糊涂,我没有立刻讨账已经给了仙尊面子。这回仙尊携礼前来,我也好好的奉为座上宾,还是给的仙尊面子,但是仙尊一直耍我就不好了吧。”

    “这怎么可能呢?”虞子栖抬手一摊,诚恳的说:“我满载诚意而来,绝对不那种戏耍玩弄别人感情的人。”

    “是么?”池戮停下玩火,而是伸手摸了摸那杯壁,下一刻,他轻轻收手拨动杯壁,茶杯顺着那指尖力道猛的向前甩去——

    眨眼之间飞到虞子栖眼前!

    虞子栖看着往自己这边飞过来的茶杯,不由自主的浑身都绷紧起来。

    就像被不速之客越过了安全线,住在里头的人下意识的屏气产生了警戒之心。

    “嘭——”

    那茶杯临挨到虞子栖的前一刻,砰然一爆,无声自炸。带起来的光环骤然往四下一扫,刺眼的白光刹那闪过,随即消失殆尽。

    与此同时,俊貌和君寒受到弹压,一同后退了半步。

    君寒偏头咳出一声,俊貌倒是没出声,只是俊脸幻术破碎,露出了本来面目。

    虞子栖先是被魔尊突然暴起吓了一跳,又被俊貌的脸丑了一跳。他借着侧身朝君寒使眼色,君寒似乎没接收到他的提醒,站在原地未动。

    虞子栖压下鼓动心跳,回身之际掩唇咳一声,“我抱诚意而来,魔尊这不合适吧?”

    他面上端着镇定,后背的冷汗已经将里衣浸湿了!

    池戮扫一眼俊貌,再看虞子栖,只觉得干净俊秀。那侧脸似乎比茶杯上的釉层还要滑腻,眉眼颜色如墨铺成了一般。

    等等。

    ……以前怎么没发现他长得这么好看呢?

    池戮因为这发现莫名一笑,眼中霜雪融化干净,像盛着一池春水:“我给仙尊热茶水,仙尊不喝就罢了,怎得还摔杯了呢。”

    虞子栖盯着他,唇角一动,也跟着抬起些弧度,有些冷冷的:“不好意思,没接稳。”

    “动气可就不好了。”池戮手中空空,记起瓷釉手感,双指轻轻蹭了一下指腹,再开口的声音甚至称得上温存:“说说吧,仙尊想怎么谈?”

    虞子栖不想谈了。

    甚至一秒钟都不想多待!

    他压根没想到原主的法力还在,因为他不会使,所以一直无所察觉。如果不时因为这,此刻自己恐怕已经凉了!

    魔尊果然如传闻中的一般喜怒无常,但是同时虞子栖内心升起一点倚依感,觉得自己从孤立无援的境地里挣出来了一点。

    原主的法术在特定的条件下会触发,可能是身体受到伤害的时候,也可能是内心害怕到一定程度的时候……最重要的是,关键时刻能保命。

    虞子栖豁然站起身。

    池戮视线黏在虞子栖眼睫中央露出来的晶亮瞳仁上,轻轻道:“仙尊来一趟不容易,不再喝杯茶吗?”

    虞子栖板着脸不发一语,强忍着没有把滚到喉头的唾液吞下去露怯。

    二人对视,眼中沉静倒映着彼此身影。

    “茶已经浪费了一杯,就不必再续了。”虞子转开视线,冷冷道:“告辞。”

    池戮看着他转身之际衣摆拧出的弧度,那弧度裹住小腿刹那又放开,变作紧紧追在腿后。

    他突然道:“仙尊上回落下的外衫还在这里。”

    “不要了。”虞子栖头也不回道:“一并算在见面礼里头吧。”

    眼看着他行至门边,池戮看着他一脚踏过自己的禁止结界,半步未停的出了门。

    池戮盯着他背影,漆黑深邃的眼神比白骨渊、厉鬼窟还要深不见底。人影将消未消,他仍旧坐在原位,语气堪称温柔的提声道:“再给仙尊一个面子,希望五日之内诸位能商量出一个让我满意的结果。”

    还算不虚此行,赢得了两日喘息之机。

    虞子栖未回身,只略偏头,露出一道清晰的侧颜来,也提高了声音回道:“多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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