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10章

    仙界几位仙君浅衣染血,互相由人扶着,脸色一个赛一个虚弱。

    宝诰上仙遭受强烈反噬,看着弹开的两根红线,无论如何提不起法术再冒险系一回。

    周围的人还等着听他的吩咐。

    宝诰上仙摆摆手,捏起来两根红线仔细打量了一番,“不成,魔尊修为大成,七情六欲旁人根本无法左右分毫,刚刚穷尽我们几人之力,也只坚持了半刻钟而已。”

    他沉思片刻,将沉默的仙君环视一圈,慢慢道:“还有一法。如果能将代表自己的红线系在对方身上,效果相差无几。”

    宝诰上仙搓着红线,视线最后停在存在感极弱的君寒身上:“君寒上仙,可否由你将红线带去魔界交给仙尊,告知他此事,请他稳妥打算。”

    君寒本想拒绝,转眼见在场的仙君受伤的受伤、位分低的又够不上,外面其他的仙君还在忙着修补破裂的笼仙罩,只好硬着头皮接过红线。

    宝诰无声的催促着,君寒操着他一贯轻低的声音问:“若是不小心损坏,或是……”

    “没关系,这只是幻形。”宝诰上仙安慰他:“本体还在我的云海花树上挂着,只要花树不毁,红线就安然无恙。”

    君寒点点头,慢吞吞的画出虚空,收起红线跳了下去。

    ·

    寒泉宫设有九重结界,是魔界禁制最强的地方。

    虞子栖清楚的知道,除非魔尊刻意,否则外头谁也听不见里面哪怕一声蚊子叫。

    “我的表现自然错不了。先说好,睡完以后立刻收兵?”虞子栖声音低哑吞慢,夹杂上了自己都意识不到的引诱意味,“你腿真长,那天我见你,一眼就注意到了。”

    池戮没应,低声问:“那天你把我当成谁了?”

    虞子栖被迫后撤,又被拦腰提了回去。他浑身湿漉漉的,似乎是汗,也像是水汽。声音断续着解释:“魔界昏暗,没看清。”

    寒泉宫内温泉之上的雾气浓重四散,水汽蒸腾而上,被悬顶丝线吸聚成滴,不时落下。

    四周火焰霎时一炸,内室犹如白昼,寒冰堆彻露出的棱角折射出耀眼的光明。

    “这回看清了。”池戮的声音同滴答声一同响起:“他们都在外边听着,待会儿仙尊可不要喊出声,否则明日你放纵的真面目就会传遍仙界。”

    虞子栖才不管那些,他深深的沉溺在方寸间的悸动里,“别待会儿了,就现在吧。”

    池戮盯了一会儿,心道这跟我想的有点不一样。

    他为什么如此满不在乎,还这么主动?

    他不禁思考起来是否又中了他的什么圈套。

    虞子栖没有给他太多的时间,“你起来了,”他向下望了一眼,嘴角一勾,说出来的话都化成了热气,往人的衣领里钻,“那就来啊。”

    池戮抵着他,将他一步一步逼进温泉池。

    他扬起又冷又趣的唇角,斜下方露出一个轻轻浅浅的小窝:“你别后悔。”

    漆黑的瞳孔被上眼皮遮盖住大半,剑眉压的很低。他一抬眼,瞳仁便与下眼睑彻底分离开,中间隔出一线眼白,像里头装着一把随时预备斩下的刀锋。

    虞子栖的发丝沾了水,黏在脖颈、肩头、胛骨,随着那起伏画出一条墨色的线。

    池戮视线顺了一遭,心中确定的想:他想□□我。

    里头的火热艳景外头一概不知,因为被寒冰墙壁泄出的冷气波及,还有些冷涔涔的。

    定元望了望寒泉宫内,却只能看到凭空泄露出来的白茫茫冷气。又侧耳去听,也徒劳无功,他有些焦躁的抓了抓衣摆,“我们一直在这里站着吗?”

    俊貌板直站着,表情好不到哪去:“旁旁旁边有有床,可可以睡睡觉。”

    “不是,”定元深吸一口气说:“魔尊今晚就不准备放仙尊出来了对吗?我们仙界,虽然不拘小节,但好歹重节尊礼,得三书六聘到位,先成亲后同居。与魔界不自尊不自爱的妖魔鬼怪不一样,你们魔尊可真是色中饿鬼。”

    “明明知道来来来了是是什么结结果,偏偏,还要,来。”俊貌吵架速度不行,质量却很高,一张嘴就直命要害,“到到底谁才才是色中恶恶恶鬼。”

    ‘色中恶恶恶鬼’刺激到了定元。

    “也是魔尊先提出来的这种龌龊要求,”他愤慨万分的差点跳脚:“仙尊那是忍辱负重!”

    “没没没办法,”俊貌淡定的说:“谁,叫,仙仙仙界打打不过我我我们呢。”

    定元叫他气的头晕目眩,深吸一口气刚要骂人,通道尽头闪进来一个着盔甲的人影,眨眼闪现在跟前。

    “护法,”来人对着俊貌禀告:“仙界来人了,说是要见……仙尊。”

    ‘仙尊’这俩字能这么恭敬的说出口真是难为他了,这还是沾了虞子栖在白骨渊前的一声‘夫君’的光。

    俊貌抬步要求,定元连忙道:“仙界来人找仙尊,仙尊不在,理应由我接洽,你去做什么?”

    俊貌一挥手,旁边立刻闪现无数黑衣傀儡战士,定元的法力已经被禁制剥削的没剩多少,见状后退靠在了墙上,“这不大合适吧?”

    俊貌:“仙仙尊诡诡计,多端,谁,知道又又又在密谋什什么。”

    定元紧紧指着他胸膛:“有本事咱俩出去打一架,仗势欺人算什么本事。”

    “不打。”俊貌转身往外走,“以以以后都都是,一家人。”

    他将气的喷粗气的定元扔在身后,疾行走出宫殿,一见到白骨渊前的人就皱起眉来:“你你怎么来来了?”

    君寒重重叹气:“说来话长,仙尊呢?”

    “一一来就就闯进寒寒寒泉宫。”俊貌脸色非常奇怪,咬牙切齿的:“和和和尊主,在一……起。”

    君寒还沉浸在虞子栖说过的‘表面是嫁实际是娶’的话里,闻言整个表情仿佛被雷劈中了:“我实在不能相信,尊主竟然……”

    俊貌觉得浑身都不自在,加重语气问:“什么,事?”

    君寒沉默片刻,纠结的把手里攥着的香囊递给他:“把这个交给仙尊。”

    俊貌接过来,瞄了瞄里头,君寒张了张嘴,复杂道:“别看了,里头是仙尊和尊主的红线,仙界现在只盼着他二人尽快成亲呢。”

    俊貌似乎低声骂了一句“不要脸”,掌心发出幽蓝光芒,君寒制止道:“没用的,能带出仙宫的红线都是幻形而成,本体还挂在云海花树上。”

    俊貌动作一动。

    君寒:“劝你不要在这种节骨眼眼上做出挑拨仙魔两界的事来,听说过枕头风吗?”

    “……”俊貌的表情差点裂开。

    君寒上前拍了他一把,不知道该说什么安慰他,只好干巴巴的说:“你自己多保重吧。”

    俊貌睁大眼睛瞪他。

    君寒不便多留,纠结的走了。

    俊貌拿着香囊没头苍蝇一样原地转了几圈,烦躁的回去寒泉宫,然后凑到门边最近的地方,探头往里望了望。

    自然是什么都没望到。

    池戮已经将门边禁制拉到最强,就连蚊子都不进去一只。

    定元离俊貌远远地站着,探头打量他手中的东西,俊貌表情难以言喻,将东西往自己这边收了收。

    “你拿的什么?”定元问。

    “不不告诉你,”俊貌目视前方烦躁的说:“要要交给给尊主查查看。”

    此人油盐不进,定元拿捏起来十分费劲,但是他仍旧没放弃,做着最后的努力:“给仙尊的东西,你私扣下交给魔尊,是否有些欺人太甚。”

    俊貌摇摇头,不为所动:“刀刀俎和鱼鱼鱼肉的关关系在这,正常。”

    定元:“……”

    再多说一句就会被他气死。

    定元烦闷至极,背过身去兀自生气。

    俊貌心中演练的十几遍,终于下定决心,对着里面禀告道:“尊尊主!仙仙界派人送来来了东西!”

    里头寂静无声,一丝多余的声响都听不到。

    俊貌顿了片刻,又将声音提高了些:“尊!主!仙……”

    寒泉宫无形的门打开了,池戮脚步沉沉从里头走出来,靠在了一旁。

    “什么。”他语调平平的说,看得出来对仙界送来的东西一点兴趣都没有。

    俊貌心里吊着一口气,只敢悄无声息的打量他。

    池戮随意披着衣裳,没有戴臂缚,也没有系紧衣带,之前束起的头发也放了下来,带着水汽披在身后。

    原来在泡温泉。

    俊貌顿时松了一口气,他掏出香囊来,递在一侧:“仙仙界派派人送来的,仙仙仙尊和您的红红线。”

    池戮不信这个,毫不在意一摆手,紧绷的唇线看起来心情十分不好。

    俊貌刚要怯怯收起,他伸出手,好似又改变了主意:“给我。”

    俊貌连忙递给他,一眼都不敢多看他身上松散的衣衫。

    孔雀蓝的锦缎香囊流淌着水光,系紧的口袋叠出整齐的褶。

    “叫朱雀回来吧。”他一根手指勾着绳子,漫不经心的甩了几圈,说:“但是别叫虞子栖知道。”

    俊貌大吃一惊,张了张嘴:“……是。”

    池戮站在外头拆了香囊,揉了揉里边安静的两根红线,又装了回去。然后转身再次进了寒泉宫。

    俊貌严肃的站了片刻,心中不知作何感想。转头看到定元藏在一旁的角落里蹲着,还在小声的说着话。

    “怎么样了?”定元飞快的对着手里的埙问,“笼仙罩补上了吗?”

    “快撑不住了!”宝诰上仙边咳嗽边问:“红线你拿到手了吗?魔尊准备什么时候迎娶仙尊?”

    “红线已经到了魔尊手里了!”定元也说不准什么时候迎娶,只能将声音压的很低:“不过我刚刚听说,要把朱雀叫……”

    俊貌劈手夺过他手中的埙,指尖用力“咔嚓”一声,给捏成了粉霁。

    那头宝诰上仙的声音消失了。

    俊貌居高临下正直勾勾的盯着定元,定元勉强笑笑,又往后缩了缩:“我……”

    “老老实点。”俊貌指着他说:“你敢乱乱说,我就拧拧下你的头。”

    魔界太暴力了。

    定元抱着头惊恐的摇了摇。

    虞子栖正泡在温泉池中仰头看着悬顶红绳发呆。门边跫音响起,他偏头看到池戮走进来。

    虞子栖收回视线,旁若无人的继续看红绳,池戮走近,靠在衣架上看他:“洗干净了?”

    虞子栖仰着头,下颌脖颈拉出一道华美的线条,被微微凸起的喉结拦截住了。那喉结一动:“退兵了吗?”

    池戮想起那喉结刚刚离自己很近,近到能感受到说话时候引起的颤动。

    池戮饶有兴致打量着他,“不管什么交易,都是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他吟吟一笑,侧颊的线条向上一提,凌冽中掺杂了一点柔和: “什么甜头我都没尝到,仙尊着急了吧。”

    他上眼皮在瞳孔上方横行而过,压住了大半瞳孔,只留下一小半与下眼睑若即若离。因此无论做什么动作都格外的像反派,颦笑间生动诠释着四个字:不怀好意。

    虞子栖感受到会心一击,停了片刻站起身,无数水珠奔腾下来落回池中。

    他擦也不擦一下,走过来离他近的不能再近站定,滚下的水珠沾到了对方的衣裳,留下暗色的深影。

    虞子栖伸手给他擦了擦,却越擦越湿:“玩弄身体,践踏尊严,哭着求饶,还有哪样?提前说清楚喜好,我也好做准备。”

    池戮眼神暗了暗,里头的黑发、烛光、羊脂玉混杂在一起,几乎酿成一汪墨汁。

    比虞子栖还大胆的妖精多得是,说出来的淫词浪语也更加直白下流,但他不是妖精。

    他是仙,传说中不惹尘埃、不食烟火、洁身自好的仙尊,屹立仙界万年巅峰都没有过任何桃色传闻的仙尊。

    现在这仙尊沾满尘埃,姿态前所未有。

    这更让人情动。

    池戮眼神直白起来,放肆的揣摩他的每一寸肌肤,唇角一提:“你受困于人就要有个受困的样子,哄的我心情好了,兴许明日就收兵。”

    说着,他指尖勾出香囊内的两根红线,转眼间,红线拧成一股,变作一条银色的链子。

    脖颈一凉,那链子戴到了虞子栖的身上,池戮用力一拽,迫的他离自己更近,“就像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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