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元的埙丢了,在魔界法力受限,也无法用千里传音。他躲在寒泉宫旁边的侧室内,甚至都不知道虞子栖已经去了一趟仙界又回来了。
直到外头轰隆声震天彻地,他掐指一算,狂喜袭上心头。
余卓上仙飞升成仙尊了!
君寒香火旺盛不思修炼,宝诰上仙修炼多年不得飞升,余卓上仙是第一个真真切切的靠天分和努力飞升的上仙!
俊貌守在寒泉宫外,听着天雷动静着实吃了一惊。
池戮久不出来,他沉思片刻,没有通报便离开了。
定元借着这空余时机,无声逃了出去。
他回到仙宫,正赶上宝诰上仙带头,一行人迎着云头匆匆走往凌云殿。余卓仙尊从凌云殿出来,同他们走了个对头,开口就问:“宝诰上仙见着仙尊了吗?”
他着广袖长袍,腰间挂着指长的浅色青锋剑,站在那里一派儒雅模样。
宝诰上仙要恭贺的话在齿间一顿,偏身一望追出来的晓风。晓风连忙道:“仙尊进了殿中就没见出来,进去找也不见人影。”
“那个……谁,也在里面吗?”
晓风:“……在。”
宝诰松了一口气,“应该是一起走了。”
余卓仙尊拧着眉问:“到底是谁?”
宝诰一顿,那口气又提了上去。他未答话,率先上前躬身行礼:“您历经十世轮回劫难方才飞升实属不易,仙界有望啦!”
群仙一齐恭贺:“我等恭贺仙尊飞升!”
“诸位别来无恙。”余卓仙尊扶起宝诰来,环视一周对着诸人客客气气的点了点头,方才加重声音问道:“仙尊何在?”
宝诰有些神色讪讪,其他人也都是有口难言的悲痛模样。但是又不全是悲痛,还隐约夹杂着几分莫名其妙和心照不宣。
余卓愈觉蹊跷,皱眉追问道:“究竟发生了何事?”
“额……”宝诰张了张嘴,竟一时不知从何说起。
余卓想了想,神色凝重起来:“是仙尊渡劫时反噬太过严重吗?还是……”
宝诰摇摇头,停顿片刻叹息一声,说道:“您不在的这段时间,仙魔两界摩擦不断,我们先失商云,又折战神,兵马后继无人……”
诸仙沉默以对,脸色一个比一个惭愧。
宝诰将最近的事情挑拣重要的说了,涉及到虞子栖的时候,特意委婉了些:“……我们本不同意仙尊去往魔界,但是仙尊说他同魔尊有旧缘,是心甘情愿去的。又时值仙界动荡不安,内忧外患难以为继,就……”
余卓眉头越来越紧,唇角向下绷的很直,脸色也越来越难看,质问道:“所以你们就将仙尊拱手送人。这送的是仙尊吗?送的分明是仙界的脸面!”
宝诰连忙捧手行礼,哭诉:“仙尊说他心甘情愿,我等劝阻无用,这才同意。”
余卓怒意更盛,衣角都隐隐起势,“他分明是为了仙界稳定不得已而为之,你……你简直,枉居高位!”
宝诰被他说的羞愤无比,一双手都跟着哆嗦起来,“这……”
余卓猛的甩袖,纵身跃下云头,眨眼间身影同翻滚的白云融为一体。说出来的话只留下一个尾声:“我去带他回来——”
宝诰焦急的探头去望,见他竟然只身往白骨渊去了,不由的哎呀一声,向前去追。
几位清仙七手八脚的拉住他,其中一位道:“余卓仙尊往常最是温和,怎么这回如此疾言厉色,上仙,这可有我等未知的缘由吗?”
宝诰被拽的动弹不得,片刻后也冷静了下来,重重叹了一声气。
“余卓仙尊下凡历经十世情劫方才飞升,这情劫的对象……”他欲言又止,脸上的皱纹似乎被憋的多了几道。
“难道是……仙尊吗?”那清仙大胆猜测。
宝诰揉了一把胡子,纠结万分的说:“正是那一世下凡点化帝王、被帝王奉为太傅的仙尊。”
“嘶——”
“这下麻烦了!”
“如何是好……”
倒吸凉气的声音此起彼伏,宝诰整个人看起来十分颓废,脸色灰败无比:“完了,他定是救仙尊去了。若是撞上魔尊,恐怕要出大事了!”
白骨渊前正值换班之际,俊貌安排妥当,看了片刻天边仍旧闪现未褪的闷雷。
仙界已经近万年没有人飞升过了。想不到这回一来就开了把大的。
天边翻滚的乌云叫嚣不停,像深渊巨浪,滔天瓢泼中夹杂着一闪而过的雷电。一刻宣白如昼,一刻暗如深夜,夹杂着震彻天地的巨响,“轰隆——”
天边显现出一个浅色的身影来,孤身站在云端,眨眼到了跟前。
来人跳下云头,狂风将宽大衣摆掀乱,细碎发丝一齐在空中乱舞。俊貌绷着一张脸,严厉的问:“来来来者何人。”
来人盯着白骨渊后头的魔宫入口处,侧脸下颌冷硬如冰,“仙魔两界即便要打,也该堂堂正正的打。魔尊提出这种龌龊要求,即便仙尊为了仙界平安屈服,我等绝不同意。交出仙尊,我们光明正大的下战书,名正言顺的打一场。”
“你你是谁?” 俊貌觉得仙界的人都病得不清,“麻烦烦你们商量量好了,再再决定。”
余卓扬声道:“我乃余卓仙尊,去通知魔尊交人,饶你一命。”
“……”俊貌本要同他讲理,但是他不善言辞,来人又一副咄咄逼人的气势,越着急嘴皮子就越轴:“不不不……”
‘不妨这样,你先等着,我去问问魔尊和仙尊’一句话只说出了头一个字,余卓被他一口回绝的态度激怒,腰间挂着的配饰拉长变成长剑握在手中,鞘自动化形,变成刻在上头深深的纹路。再张口便是沉重的杀机:“猖狂!”
俊貌:“…………”
“噼啪——”余卓仙尊身上的衣衫寸寸爆裂,幻成一身铠甲,雷霆之钧喝道:“找,死——”
·
定元太难了。
他逃出魔宫的时候怎么也想不到自己还会再回来!
还是主动的、仅隔了一炷香的时间就折返了回来!快把腿跑断了!
他越过因打斗而废墟遮天的白骨渊,匆忙朝着寒泉宫跑去。
整个魔宫地动山摇,就连在寒泉宫在他虞子栖都感觉到了。
他头发束了一半,脚下一晃扶住了衣架,“怎么回事?”
池戮闭眼一瞬,复又睁开,刹那间里头的墨色叫暗红侵染了。
他盯着虞子栖看,虞子栖顺着他目光看了看自己身前个衣裳,奇怪的问:“看我做什么?”
池戮收回视线,平静的说:“你在这等我,马上回来。”
虞子栖随着他往外走,走到门边自动停下了脚步,“地震了吗?发生什么事了?带我一起啊!”
池戮朝后挥挥手,紧接着身影骤然消失了。
这情况似曾相识。虞子栖靠在冰墙上,无奈的叹息一声。
“仙尊,仙尊!”定元在一旁悄声喊。
虞子栖定睛一看,定元朝四周望了望,快步跑到门边。二人隔着虚空中透明的门对视一眼,定元飞快的说:“余卓仙尊来救您了,此刻在白骨渊前已经同俊貌打起来了。”
虞子栖吃了一惊,没想到余卓仙尊听着是个文质彬彬的人,实际上却这么刚。
在凌云殿没见到自己,竟然能追到魔宫来。
定元观察着他的表情,试探着问:“仙尊,咱们回仙宫吗?”
虞子栖想了想,问道:“余卓能打得过魔尊吗?”
定元心思急转,“放眼三界,只有您能与魔尊一战。余卓仙尊刚刚飞升,雷劫未完,应当不是魔尊的对手。但是两败俱伤还是有可能的。”
两败俱伤只能激怒池戮!
定元又道:“魔尊也是刚渡劫不久,看他整日泡在寒泉宫就知道反噬严重,法力还未完全恢复,所以,”他停顿一下,摇了摇头,“不好说。”
虞子栖心中焦躁起来。
一时怕他激怒魔尊,引发他的大肆攻打,一时又担心万一魔尊不敌,被打死了……
还挺可惜的。
长得帅,硬件好,技术又高。
可遇不可求啊。
虽然霸道了点,癖好特殊了点。但是撒娇示弱的求一求,或者诱一下……他还是会心软的。
“仙尊,”定元唤他,伸出手指向外面,小心翼翼的说:“咱们出去看看吗?”
虞子栖猝然回神。
他掩饰的清了清嗓子,伸手摸了摸无形的门,发现没有任何的不适。
定元跟着他动作也伸出手摸了一下,紧接着,惊喜的声音响起来:“魔尊竟然把禁制开的这么薄!?”
“嗯?”虞子栖抬步走出去,几步站在门边。
应当是池戮信了‘无情道破禁,法术衰退’的说法,少设了几重禁制。
虞子栖不可见的呼一口气,双肩跟着往下落平,“对了,”他整理了一下衣衫,把衣带都系好,问道:“余卓仙尊怎么突然来找我,没跟他解释吗?”
“宝诰上仙解释了,被骂了一顿。”定元看不看他系衣裳都觉得尴尬,耳根子都红了:“要不还是出去看看吧,万一魔尊打伤了余卓仙尊,到时候您心疼了……”
虞子栖正往外走的脚下一顿,打量着他的表情,警觉的问:“你说清楚,为什么我会心疼?”
定元挠了挠头,暗示道:“就是,余卓仙尊执意来寻您了呀!”
虞子栖内心不好的感觉更强烈了:“寻我做什么?”
“我们都知道了……”定元眼睛看着别处,含糊解释道:“您之前下凡办事的时候不是碰到了历劫的余卓仙尊嘛,你们……就,有一些缘分在里头……”
虞子栖:“……”
“不过没关系,”定元飞快的说:“凡间的事情当不得真,这是仙界默认的规矩了。余卓仙尊缓个几千年也就慢慢忘了。”
虞子栖沉默了很久,才转开视线看向别处。
“……哦。”他抿紧唇,镇定的说:“想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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