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她根本没有法子保人入学,不过管他呢,先把人留住再说。
那郎君果然被留住了,迟疑一瞬,审视般打量了沈柔一眼。
他目光先是停在沈柔脸上,心想,女人。
然后看向沈柔周身的绫罗,心想,有钱的女人。
最后再瞥一眼沈柔来的方向,伊人院,得出了最终结论——有钱的长安贵女。
既是长安贵女,想来不会骗人。
毕竟父亲说,长安贵胄最重教养,男子习六艺,女子熟礼仪,皆是重信诺之辈。
至于熟礼仪的贵女为什么会到处□□……这个,或许是意外?
他满脑子父亲灌输的长安图景,一时不慎判断失误,相信了沈柔的话,开口道:“我姓唐名渡,肃州人氏,敢问阁下是?”
他说话时也是一脸冷漠,好像天生没表情似的,沈柔觉得有趣,叶佳却想起来什么:“姓唐……肃州,敢问郎君和近日回长安述职的肃州唐刺史有关系否?”
叶佳好奇地望过去,唐渡却依旧是面无表情:“那是我父亲。”
原来也是官宦之后,沈柔满意了:“原来如此,那更要帮唐小郎君一把了。敢问郎君来丹青院考试,是考琴棋书画哪一门?”
唐渡闻言却沉默起来,半晌才道:“我哪一门都可以,反正哪一门都过不了,只是依父命来走一遭罢了。”
他说到这里,脸上神色终于有了一丝丝的变化,僵硬地道:“父亲本要我去考明德院,但明德院的考试于我而言有些太难了,所以……”
他没再说下去,在沈柔二人看不到的地方,耳尖因为羞惭泛起了薄红。
沈柔叶佳没看到,只想着他的话,心中诧异。
虽然肃州远在河西走廊、祁连山下,听说是比较贫苦,但唐渡好歹是刺史之子,不至于条件差成这样,连明德院那简单的入学考试都不会吧?
要知道,那考试连赵二这种不学无术之辈都擦边过了啊!
但事实好像就是如此,沈柔扫一眼唐渡身上用料扎实却手艺粗陋的皮毛袍子,对边关的“环境艰苦”有了新的认识。
看上的人文墨不通,沈柔却也没有放弃的意思,只沉吟着道:“考试不行,那你武艺如何?会蹴鞠吗?”
这次唐渡点了点头:“会,我是肃州守军蹴鞠队长。”
军中蹴鞠队长,听起来水平不低的样子,沈柔放心了:“这好办,你且安心去排队考试,但一定要排丹青院长云迁先生那队,并且告诉他,你如何仰慕他的容貌才华,想要拜入他门下,尽管你四艺水准粗陋,只有蹴鞠拿的出手,勉强是个肃州第一的水平吧。”
唐渡却道:“我并不是肃州第一,我们军中还有比我更厉害的。”
“那不重要。”沈柔打断了他,“你要做的只是让云迁看中你,既如此,小小的自夸一下是必须的——你可不要告诉我你不会这个。”
唐渡迟疑,半晌,还是点点头:“我会的。”
沈柔便一拍手,笑道:“这便是了。你就这样说,保管云迁会留下你。”
唐渡却看向他:“为什么?”
这次是叶佳回答:“因为云先生酷爱蹴鞠,可是丹青院学生偏偏都不太会这个,导致他们院每次蹴鞠比赛都垫底,连咱们女院都不如。云先生老早就说要专门招擅长蹴鞠的学生了,一直没找到合适的而已。”
原来如此!唐渡放下心来,虽然表情未动,但还是能让人感觉到他松了口气,甚至在看向沈柔二人时,眼神都有了些变化。
沈柔把一切看在眼里,笑意更深,唐渡却一无所觉,只抱拳郑重道:“多谢二位仗义相助,唐渡感激不尽。若有我能帮得上的,二位尽管说就好。”
真上道,沈柔笑道:“实不相瞒,我确实有事相求。不过还是等小郎君成功入学我再说罢,这会儿说恐怕会……吓到你。”
吓到我?唐渡神色一顿,不过也没多想,只道:“还未得知二位姓名。”
沈柔便笑道:“在下礼部尚书之女沈柔,这位是中书侍郎之女叶佳。唐小郎君,你在长安待的久了,自然就会知道我们了。”
唐渡刚入长安不久,对这两个名字背后的鸡飞狗跳一无所知,只心道果然是高门之女,对成功入学的信心又多了一分,连带着对沈柔叶佳二人也有了些许好感,谨慎却主动地道:“既如此,我便去正堂考试了,两位准备怎么办?”
沈柔道:“你不必管我们,自去考试便好,我们待会儿就来。”
唐渡并不知道女院学生不能乱跑的规矩,天真地点了点头:“好,那你们一定要来。”
他说着冲两人一抱拳,离开了,沈柔和叶佳对视一眼,沈柔笑了,叶佳却脸色一言难尽:“我说小柔,你这样逗他真的好吗?”
“我哪逗他了?我说的都是真话。”沈柔笑道,“他按我说的一定可以入学。”
“我不是说这个,我是说,他看起来傻傻的,你到时候说看上他了,万一他当真,从此跟着你不放了怎么办?”
叶佳一脸纠结,沈柔却不以为意:“当真就当真,反正我也是当真的——叶佳,你那是什么表情?走,别想了,跟我去正堂干正事去。”
叶佳却连连摆手:“不不不,我不去,谢风玉也在那呢,你要乱来别带上我——诶!小柔你别揉我耳朵,我去,我去还不行吗!”
叶佳被沈柔强拉着一路到了正堂,两人躲在丛丛桃花后,没看到院长云迁,倒是一眼看到了谢风玉——今日他穿着一身白衣坐在树下案前,提笔游龙,桃花落在他衣袖上,风姿翩翩,哪怕是沈柔这种看惯了的,也心觉惊艳,让人想不注意到都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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