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愿望

    原本只是一句简单的诗而已。

    但从他口中吟出来, 便充斥了无限的旖旎,好似故意在引导着她,往更深长的地方去想。

    且他们曾有过,她也并非是懵懂无知。

    这会儿在心里默念后边几句, 锦虞都觉不太对劲了。

    离得近, 一呼一吸, 尽是他的温度。

    他暧昧地温言轻语, 让她的满腔愤慨瞬间成了化骨绵一般。

    锦虞突然开始退缩。

    她又哪里是这人的对手, 自己投怀献吻,最后还不是便宜了他。

    反应过来, 锦虞又羞又恼。

    透红着双颊立马翻身而下,恼闷嗔他“你自个儿试去”

    见她就要挪下榻。

    池衍长臂一揽, 便利落地从背后捞了她到怀里。

    呵气的温热流淌在她耳后。

    他低沉暗惑“笙笙方才非是要故意撩拨,现在想半途而废,哥哥可不让了。”

    锦虞被他锢在怀抱中, 一动也不能动。

    纤背透来温暖, 耳畔是他柔软微凉的唇轻滑而过。

    心底倏而悸动,先前的嗔怨瞬间抛之脑后。

    只余满心的羞臊和忸怩。

    锦虞作势挣了下身,温温吞吞“谁故意了”

    池衍唇角一弯, 露出俊美的笑容。

    慢条斯理握拢住她那温软无暇的柔荑,“哥哥从来对你有瘾, 笙笙不是知道的”

    这人,又要开始忽悠着她, 往风情月事上带了。

    锦虞就是要反着来, 傲娇轻哼一声“不知道。”

    池衍仍是笑着, 枕在她香腻的颈窝。

    低然一叹“唉, 掳了哥哥的心, 还要装糊涂。”

    语气听上去有些凄楚。

    他的怀抱很暖和,锦虞情不自禁地,又要融化在他的温柔里。

    她眸中浅浅漾着埋怨。

    嗓音却是软软的,有几分娇态“你道貌岸然,伪君子。”

    闻言,池衍忍不住轻笑一声。

    从背后将小姑娘拥紧了些,不以为杵道“男人见了美色,都是无法心如止水的。”

    凑过去,呼吸轻抚她瓷白的颊侧。

    池衍慵然含笑,低缓下声来“但哥哥只对你如此。”

    偏院的床榻比不得宫里,两人相拥而坐,虽也足够,但相比之下似乎略有些拥挤,不大容易施展。

    尤其锦帐飘垂而落后,如丝如缕的气息,极为轻易地便能纠缠在一处。

    许是姑娘家独有的敏锐。

    如今回来,锦虞越发觉得,他与上辈子很是不同了。

    即便他一如往常,总爱不正经地调侃逗弄她。

    但现在,却是会时而在她耳边,诉说自己的心意,仿佛是生怕她不知道。

    锦虞自然是知道的。

    他每一个风流纵意的笑容里,转出的,都是动人心肠的真情。

    锦虞垂眸,将他修长暖热的大手反握住。

    略微踌躇着,轻声道“你好像有点不太一样了。”

    池衍微微笑了笑“哪里”

    沉默片刻,锦虞转过身去,和他相对坐着。

    杏眸清透,一瞬不瞬注视着他的眼睛“阿衍哥哥,你是不是有心事”

    眸光与她相凝,池衍微顿一瞬。

    无论是有意还是无意,他们深知彼此最细微的情绪,饶是伪装得再好。

    沉静良晌,他幽深如染的眼底忽而浮出一缕笑意。

    池衍摇了摇头。

    狭长的修眸几多温情。

    不待她狐疑,池衍温柔含笑“只是哥哥喜欢你,不想遮遮掩掩。”

    掩饰感情这种事儿。

    有过一辈子,悔过一辈子,足矣。

    锦虞凝睫看他,也不多言。

    这人心里总是藏着很多事,他的每一句话,每一丝眼神,都似乎有着莫名的深意。

    瞧出来了,锦虞却是没有去追问。

    冥冥中就是觉得,他所忧所思,有一天她会知道的。

    锦虞敛下探寻的目光,轻着声“我晓得的。”

    池衍眸中笑意深深如许。

    徐徐环了她到臂弯里,让那娇柔无骨的小姑娘靠到自己肩头。

    暖白华衣织绣精美金纹,烛光照映不及的帷幔内,暗影轻柔交叠,幽香弥漫。

    锦帐内的气氛悄然之间温存了起来。

    依在他胸怀,锦虞抱住他精瘦的腰。

    合目低唤“阿衍哥哥。”

    陷入她秀发的指尖勾缠着柔顺的发丝。

    下巴轻抵在她头顶,池衍嗓音润了宠溺“嗯”

    细碎的灯影微漾入帐。

    锦虞温温静静靠着他,轻轻细语“我的生辰,就快到了。”

    池衍瞬目而笑。

    上回是带了她到宣山看日出,重来一次,不知她想如何过。

    揉了揉她的发,“可有什么想要的”

    窝在他怀里动了动,寻着他的温暖。

    锦虞点点头“嗯。”

    池衍没去想,也不问是什么。

    只唇边蕴着笑容,轻轻应了声“好”。

    见他答得这般若无其事。

    锦虞不由睁开清澈的眼睛,抬头去看他。

    那双浅褐瞳眸有着醉人的风华,但从容之下让人猜不出他在想什么。

    锦虞凝着他,面露微疑“你都不问是什么”

    漫不经心把玩着她耳边的长发。

    池衍若有若无地笑了一笑,什么都没说,只是摇了摇头。

    锦虞执着地拉住他的衣襟。

    颇有一丝为难的意味“倘若我想要的,很难很难呢”

    池衍淡淡柔笑“你说,我做。”

    丝绒羽睫轻巧一眨。

    锦虞眸中亮着晶莹清芒“那你到时候可别后悔。”

    池衍笑意不减,目光低垂凝在她清美的容颜。

    往昔的遗憾弥补都来不及,他又有何可悔的。

    翌日,晨曦普照。

    兰苑西院依然浸在一片深静之中。

    阳光映入窗棂,帷幔挡住光线,榻间还笼罩在昏暗中。

    彼时锦宸已穿戴整齐,坐在桌边,不急不徐垂眸品茶。

    而幼浔则是在内室,听从太子殿下的吩咐,将那丹宁郡主的衣衫褪尽,然后掖上锦衾,独留她一人昏迷在榻。

    办好一切,幼浔拂帘走出内室。

    到那人身侧,轻言“殿下,都妥了。”

    浅啜一口茶水后,锦宸搁下瓷盏。

    徐缓起身“嗯,走吧。”

    见他真就要这么离开,幼浔心觉不大合适。

    明明昨夜那人和这郡主什么都没做,太子殿下却是要她帮衬着伪造一场事后的假象。

    他甚至刺破自己的指腹,在被褥滴落一抹血迹。

    幼浔踌躇了下,迟疑道“那郡主她”

    锦宸回首睨了她一眼,“怎么”

    整夜相拥,幼浔这会儿着实不敢直视他的眼睛。

    慌张垂下头,低声嗫喏“郡主毕竟是女子,这样是否不好”

    锦宸略一挑眉,好笑道“难不成,你要孤和她来真的”

    闻言,幼浔一瞬哑然。

    昨夜以防隔墙耳目,她无法,只能待在那人臂弯里,却几乎是一夜未眠,眼下神思不大清晰,等她反应过来,自己已经下意识连连摇了头。

    锦宸凝视了她片刻。

    即便她此刻低着头,也能明显看出她没什么精神。

    但他并未去细究。

    只淡淡道“再过一会儿,她自己会醒来,你回去睡一觉,其他事情孤自有主意。”

    幼浔愣了一愣,这才清醒过来。

    他向来有分寸和把握,处世上又何需她多言。

    幼浔一边暗骂自己管太多。

    一边垂眉敛目,应声跟上他的脚步。

    方一出门,侍候在屋外的婢女便齐齐向他行礼。

    指尖随意理了两下玄袍衣襟。

    锦宸若无其事往外走,“你们郡主还睡着,别去打扰了。”

    婢女们心领神会地答道“是”

    而幼浔默不作声,随在他身后走出西院。

    两人还未离开兰苑,便有一乌羌侍从迎面而来。

    浓眉大脸,壮实魁梧,手里攥着一封信纸。

    到那人面前,他右手覆于心口。

    躬身道“太子殿下,下属奉命,将此书信送交殿下。”

    见他双手捧信呈上。

    锦宸眸光淡淡扫了一眼,嘴角掠过极其细微的弧度。

    他略一抬手,幼浔便会意上前,将信接过。

    锦宸满含意味地笑了笑。

    语气深长“告诉羌王,孤很满意。”

    那莽汉侍从又是一礼“大王邀殿下于园进早膳,不知殿下可否赏脸”

    锦宸并不多留,越身便往兰苑之外走去。

    侧首离开的那一刻,神色也跟着冷了下来“早膳就不必了,孤要事在身,恕不奉陪。”

    侍从粗犷的声音扬起“殿下留步”

    锦宸顿足,斜斜睨了他一眼,漆黑的眸子隐约昭示着不悦。

    侍从不卑不亢,颔首道“大王还有一言,吩咐了要亲口带给殿下。”

    锦宸眸色微深,随意挥了下手,示意他快说。

    那侍从始终恭敬垂首“大王说,九公主已怀有陛下子嗣,想来封后在即,还望殿下,早日将郡主的事定下来,以免撞了喜气。”

    羌王口中的事,无非是立殷夕兰为太子妃。

    他这么点儿心思,锦宸早便有所揣度,故而毫不意外。

    但他却是被前半句话,彻底惊了一诧。

    他皇妹有了身孕,他作皇兄的,竟概不知情。

    而在竹苑这边,锦虞倒是也起了身。

    今日阳光依然明媚。

    用过早膳,锦虞便和那人在花园里晒暖。

    只不过她满心想着皇兄。

    起床到现在,短短小半个时辰,已然念叨了八百回。

    “我皇兄到底什么时候回来啊”

    锦虞从榻椅上倏然坐起,极不安心地看向旁边的人。

    然而池衍却是淡定如斯。

    阖目仰靠在软塌,暖光照拂下来,好似在温柔舒缓着他的眼皮。

    他双手交叠在腹部,漫不经心动了动唇“快了。”

    锦虞早已没了耐心。

    杏眸含嗔控诉“半个时辰前你也是这么说的”

    皇兄一夜未归,若是醉酒在那兰苑歇了一晚就罢。

    锦虞就是担心那不安好心的羌王使诡,诓了她皇兄入套可如何是好。

    池衍疏懒掀开眼帘,侧目瞧她。

    方回眸,目光无意越过她身后,遥望了眼那渐行渐近的身影。

    略一静默,他慵然挑唇一笑,悠悠道“这不就来了”

    锦虞怔了怔,顺着他的视线回首望去。

    果真一眼便看到她英俊高挺的皇兄朝这边走来了。

    眸光绽亮,锦虞立马跳下榻椅,流星赶月似的跑了过去。

    “皇兄你怎么现在才回来啊身上还都是酒气,是不是他们故意灌醉你了那羌王没为难你吧还有那个叫什么殷夕兰的郡主,也不是什么好货色他们可有对你使坏我找他们算账去”

    锦宸方踏进花园,便意外见着自家皇妹出现在这儿。

    尚还疑惑着,就被她劈头盖脸一通问。

    怔忡半晌,他恍然失笑“这一大早的,怎么就跑我这儿来了”

    锦虞秀眉轻蹙“我昨夜就在了,可你都没回呀。”

    她难以捉摸,复又追问“你真就只是喝了一夜的酒”

    正要开口,锦宸忽而望见徐缓走近的那人。

    眸光微微一动,他又想到什么,旁若无事笑道“皇兄这会儿有事要忙,幼浔手上的伤该换药了,你去陪陪她,昨日何老写了药方,你唤下人去抓药来。”

    锦虞张了张嘴,原是有一肚子疑问,但念着幼浔的伤,忽然又不知说什么了。

    幼浔听出太子殿下是在故意支开公主,便也未有多言。

    思忖片刻,锦虞点点头“嗯”了声。

    而后下意识回眸看了眼身后,那人便在这时走到了她身边。

    锦虞仰着脑袋望他,声音乖甜“那我过去了。”

    小姑娘白皙的面庞在阳光下,清丽又朦胧。

    池衍含笑,旁若无人地拍了拍她的发,“好。”

    幼浔将信送到太子殿下手中后,便随锦虞一道离开了。

    此时花园中,除却远远侍候的婢女,只剩两个男人。

    视线自那乌羌特质的桑皮信纸上掠过。

    池衍负手,调侃笑言“看来殿下,昨夜收获颇丰。”

    如何听不出他的调笑。

    锦宸睨他一眼,却又无可奈何,便将指间的战利品递了过去。

    池衍噙着一丝笑,从容接过。

    如玉指尖慢条斯理展开信纸,澈晰的目光浏览而过。

    唇边的笑痕越来越深,眸色却是愈渐深冷下来。

    池衍一径清冷“玩儿这一招欲擒故纵,羌王倒是舍得下血本。”

    为了取得锦宸的信任,让他无后顾之忧。

    羌王甚至是将自己和尉迟亓合作之事,一字一句行书下来。

    信纸上盖有乌羌国印,将来若是出了事,乌羌是无论如何也赖不了的。

    如此大胆冒险之举,叫人难不佩服他的果敢。

    却也实在是讥讽,他正洋洋得意之时,殊不知自己已是瓮中之鳖。

    锦宸淡淡道“有了此证,别说乌羌,便是尉迟亓,也难脱罪责。”

    难脱罪责不假,但要他抵命并不容易。

    毕竟尉迟亓身后的旁系,对楚国朝政影响不小。

    池衍低沉下声“尉迟亓我另有打算,这次,我要他所有的势力,都再无翻身的机会”

    四方馆一应俱全,雕栏玉砌,更是设有医馆药铺。

    锦虞帮幼浔换药后,又缠了新的纱布。

    而幼浔不习惯被人伺候,也不喜欢麻烦别人,便要自己去抓药,故而锦虞就陪她一同去往了医馆的方向。

    白玉石路清光明亮,寒梅暗香疏影。

    今日天色大好,竟是有种冬去春来的舒心。

    锦虞颇为享受地摆着金织云纹广袖。

    娇容闲适,步履翩跹。

    神思又念及那事,她忽而侧目“幼浔,你快告诉我,皇兄昨夜到底去做什么了”

    娴静走在路上,突然听她这么问,幼浔怔了下。

    一想到昨晚,她脸颊便不由一烫。

    幼浔心一慌,说话便不利索了,“没、没,殿下只、只是喝酒而已”

    狐疑瞄她一眼,锦虞一双美目清晰透彻。

    “没有,那你脸红什么”

    心里咯噔一下,幼浔忙掩饰般低垂下了头。

    在太子殿下臂弯里躺了一夜,他胸怀的热度,那余温好似现在她还能感受到。

    锦虞方要再问,一道百蝶紫袄的身影骤然坠落余光。

    她倏而警惕,凛眸瞥了过去。

    果不其然相迎而来的,是那殷夕兰,看上去颇为满面春风。

    俗话说冤家路窄,两人又好巧不巧地,在这儿处狭路相逢。

    与此同时,竹苑。

    交谈完要事后,池衍和锦宸并肩走出书房。

    便在这时,元佑匆忙跑了过来。

    大喘着气儿“将陛下,你还真在这儿”

    池衍淡然看着他“什么事,慌慌张张。”

    拼命抚平心口呼吸,元佑着急忙慌地解释“易琼将军说是今日受你召见,进宫后却得知你不见,寻到属下这儿来了,我这左思右想,便猜到你在四方馆,所以这就赶过来了,然后刚刚到时,才知道你和太子殿下正在商谈要事,就没去打扰,但”

    他啰哩吧嗦了半天,也没说出重点。

    还是和从前一样大大咧咧。

    池衍听得头疼,捏了捏高挺的鼻梁,“直接说事。”

    元佑咽来了下口水。

    话语谨慎,缓慢了下来“方才属下闲着,便在外边随意溜了溜,看到九公主她又打人了”

    说罢,元佑顿了一下。

    他为什么要说又

    锦宸一愣:“她打谁了”

    元佑低咳一声,小心道“丹宁郡主”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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