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兆风手头有三项任务。

    第一,在莫清源跟前刷好感,争取抱大腿抱到四千五百多章。

    第二,洗刷在宗内的恶名,以防日后被正虚宗内部肃清。

    第三,提防着老相好,不能露出马脚,最好能找出老相好是谁然后快刀斩乱麻表示自己已经死透心,以后就不要联系了。

    以上,是沈兆风彻夜难眠、辗转反侧得出的结论。

    还有一件糟心事。

    沈兆风胸口发闷,喘着气坐起身来。

    她这体内真气乱窜,自己又不会修炼,天长日久总会有人发现。

    得想办法将原身的一身武艺重新拾起来,不然的话。

    沈兆风想起“凌迟”俩字,抖了抖膀子。

    跑路也得有能力是不是。

    天一亮,朱清文就来门口请安:“师父,该休整休整去正虚堂议事了。”

    沈兆风这会儿已经被满身乱窜的真气折腾得没劲儿:“小朱啊,你进来扶扶我。”

    朱清文推门进来,沈兆风只着里衣,白着脸跪在床边,一脑门的虚汗:“快帮我再那个什么,调息一下。”

    半晌,沈兆风的呼吸才恢复平缓,朱清文忧道:“师父,调息虽能舒缓一时,长久下去也是伤身子的。”

    沈兆风无奈道:“那也没别的法子,之前的东西,我一点都想不起来。”

    朱清文默了默,突然道:“我有一个法子。”

    “什么法子?”

    “师伯——就是您的师兄,昨日正好云游归来。师伯同师父都是宗主的弟子,学的法术自然相通。您近日勤往师伯那边走动走动,若是能碰见师伯调息运气、舞剑练功之类,兴许您就能想起来了。想不起来也没关系,师父是几千年出一回的修仙奇才,从头学起也是不费事的。”

    说得挺美。

    可你师父换人了你知道吗。

    可这也好歹是个法子,沈兆风问道:“那你说的这个师伯,他叫什么?性格如何?我跟他结过仇不曾?”

    朱清文道:“师伯姓辜,取师父辈的‘兆’字,宗主又赐一个‘月’字,全名辜兆月。师伯性子温和,弟子们没有不喜欢他的。结仇之事是自然没有的,哪里有未婚夫妻结仇的说法。”

    嗯,不结仇便可以放心地——

    什么玩意儿?

    未婚夫妻?

    沈兆风从床上蹦起来,在屋里走了几圈。

    “你刚才说,未婚夫妻?”

    “是,是宗主赐的婚,弟子还没拜师时就定下了,应该是娃娃亲。”

    “不是,师兄弟之间还能结婚,不,成亲的?”

    “我宗虽讲求修德,却也融了道家的‘疏’,宗主曾讲,堵不如疏,师兄弟们若是生了情愫,成亲也是可以的。”

    你们这是个什么宗派啊。

    你们这个宗派害人不浅啊!

    沈兆月问候了下原身的亲爹,又道:“那议事之后你带我认认道儿,我去拜访拜访师兄。”

    顺便把婚辞了。

    朱清文点了点头,二人召众弟子往正虚堂议事自是不提。

    议完事,二人回屋里各做休整,再出门时沈兆风提了一篮子水果——中国传统串门特色,去人家里总不能空手去。

    朱清文在前头引路,绕过一假山就听见前头有吵嚷声。

    朱清文皱皱眉头,沈兆风抬了抬手,示意他别吭声。

    “哈哈,窝囊废,回去又让师父打了吧……”

    “哟,哟,小乞丐也想修仙,也不回去照照镜子!”

    “哈哈哈,你们瞧,眼圈红了,跟个娘们似的。”

    “这回孔清溪那疯子不在,我看谁护着你!”

    ……

    沈兆风从假山边上扒头一看,几个弟子正围着莫清源嬉笑,有的甚至将石子丢过去。

    操,校/园/霸/凌啊这是。

    沈兆风脑门青筋一跳,从果篮里拾个苹果往那边一扔——

    “哎呦——谁丢的苹果?!”

    苹果正砸着笑得最欢的那人的鼻子,鲜血滴滴答答淌下来。

    沈兆风没空欣赏朱清文此时的精彩表情,将他往外边一推——“快去把他们轰走,别说我在这儿。”

    朱清文一个踉跄如救兵般跳出来,几个弟子脸色就不大好看。

    “大师兄安好。”

    “大师兄安好。”

    “大师兄安好。”

    “大师兄,我……”

    但凡正虚宗的年轻弟子,在朱清文跟前都得叫上一声“大师兄”。

    一个是,朱清文确实是沈兆风的第一个弟子;再一个,他是宗门直系——也叫嫡系的大弟子。

    凡世又是皇太子出身,由此一来,不管同门弟子如何如何,朱清文是没什么人敢招惹的。

    “何事喧嚷?”朱清文理了理袖口,肃声道:“宗内不可高声喧嚷,这点规矩都不记得?”

    几位弟子垂下头去,眼神乱飘:“莫师弟不守规矩,我们也是规劝莫师弟而已。”

    “莫师弟不守什么规矩?”

    “他、他目无尊长,方才对少主出口不逊,我们才如此……”

    实际上事儿是怎么回事儿,大家心里门儿清。

    朱清文皱了皱眉:“莫师弟身子弱,虽在修行上有些吃力,可德行确实无可指摘的。你们几个空口无凭,是不把宗规、不把少主放在眼里么?!”

    众弟子说着“不敢”,把头垂得更低。

    “下不为例,此事让我撞见没什么,若是让少主撞见——”

    朱清文刚想把师父搬出来吓唬人,一个激灵想起他师父就在假山后头瞅着呢。

    “让少主撞见,砸过来的可就是俩苹果了——行了,都散了,清源你随我来。”

    朱清文领着莫清源来到假山后头,沈兆风一愣:“你怎么把他领过来了?”

    朱清文也一愣:“我以为您要单独罚师弟。”

    扯淡呢。

    开玩笑。

    我恨不得把金大腿供起来磕仨响头好么。

    沈兆风“唉”了一声,扭头看莫清源。

    莫清源垂着头,一声不吭。

    小东西,啊,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憋着坏呢。

    心里这么想,嘴上也不能这么说。

    沈兆风咳一声,尽量柔和道:“受欺负了?”

    莫清源摇摇头:“没有,师父,是我犯错了。”

    沈兆风道:“你哪里错了?我明明看他们朝你扔石子儿!”

    莫清源抬起头,眼睛蒙着一层水光:“师父,您不罚我么?”

    沈兆风一噎,也是,按原身的行事做派,现在鞭子都抽上了。

    沈兆风道:“那行吧,那我就罚你——”从果篮里掏出一个梨。

    个儿挺大,沉甸甸的。

    “罚你把这梨吃了。”

    莫清源瞅着梨,心里也直敲鼓。

    师父就这么看他不顺眼哪?

    在梨里头下毒,要把他毒死?

    正寻思着,脑袋被人拍了拍,一抬头,沈兆风正微笑看着他:“行了,多吃蔬菜水果快点长大高个儿。这回我看见了能帮帮你,那下回我要看不见呢?”

    说完想起正事儿,一拍脑袋叫朱清文:“小朱你赶紧带路,待会儿人家吃晌午饭了该。”

    两人一路走到一个套宅前,宅子上头一块匾,匾上大书“清净斋”三字。

    朱清文道:“师父请进吧,小辈弟子无事不得踏入长辈宅内。”

    沈兆风疑道:“你不经常来我宅子里头么,我屋都随便出。”

    朱清文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师父受伤,当徒弟的不能不管——何况侍子办事又不力。”

    说完拱拱手,做了个“请进”的手势。

    沈兆风踏进屋宅内,一人果真正在院中舞剑。

    这人身穿宗内白衣,望月插步,随后盖步压剑,后点步上刺剑,反手挽了个漂亮剑花随后转身将剑往剑鞘一挂——这么一转身,沈兆月瞧见这位的脸,一声“好功夫”就硬生生压在嗓子眼里没能蹦出来。

    这人,不就是昨天碰着的那位西域美人?

    美人微微一笑:“师妹怎的来清净斋了。”

    声音也如美玉撞琉璃一般叮咚作响。

    是啊,我来干嘛的。

    我来蹭课旁听的。

    沈兆风咳一声:“啊,那个,师兄云游归来,必定疲累得紧罢?我给您带了几个水果。”

    往果篮里一瞅,原先一共五个,砸了一个送了一个,现在还剩仨。

    美人笑一声:“你我之间何必生分。坐罢,我去给你沏茶。”

    说完扭头去屋里沏茶。

    沈兆风也有点心眼,这么一来二去,便察觉出这位未婚夫虽脸上笑眯眯的,实际上同原身并不亲热。

    若是亲热,不会来一句“你怎的来了”,更不会都不把人往屋里请。

    这么一想更好办了,沈兆风盘算着,左右谁也没生情意,等原身那亲爹一出关,跟她亲爹一说——宗主不说了么,堵不如疏,既然成亲是疏,那退婚也该是疏。

    现在只要跟这位打好招呼就行了。

    正想着,辜兆月托一托盘出来,托盘上果真两杯清茶。

    美人做什么都美,哪怕端盘子端碗也能端得跟朵花儿似的。

    等美人坐定,沈兆风道:“师兄此番云游,可有甚么趣事?”

    辜兆月将漾了春/水般的眼睛一弯:“倒真有趣事。此次云游路过一城,此城临山,山上产佳玉,因此城中善雕琢之人甚众。我请人造了一对玉佩,现下正放在铺子里刻字,刻完便将师妹的那份送到生香殿去。”顿了顿又道:“也是有趣得紧,这玉佩同你那耳环正巧配一套,想来师妹必定喜欢。”

    沈兆风哪里听得下什么逸闻趣事,不过是想勾个话题热热场子。

    气氛一热络,沈兆风也笑着打哈哈:“哈哈哈真是有趣得很——师兄您瞧,这天儿晴的也挺好,等宗主出关,咱们寻个好日子把婚事退了罢?”

    美人笑弯了眼睛,下一瞬银剑就他妈架到脖子上:“好姑娘,告诉我,是谁教你来冒充少主?”

    说着冰冷指尖抚上沈兆风的耳垂。

    沈兆风脑子里跟拉了警报器一样。

    坏了坏了坏了坏了坏了。

    原身这耳朵上,连他妈耳洞都没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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