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奕深暗骂一声。
不都说好赶不及了吗?不来就不来呗,还玩什么惊喜?
搁以往他的确会开心,但眼下这个情况,说什么也不能撂下华瑾啊。
心下一通纠结,想着要怎么安排方永新才好,便听怀中人吸了吸鼻子,带着点儿恳求的意味说道:“我不想再呆在这个地方,能送我回家吗?”
脑袋还没开始转呢,嘴巴已经代替他回答:“好。”
得,今晚他还是别见方永新了。
做朋友最重要就是讲义气,更遑论他和华瑾那么深的交情。
大不了回个短信说自己临时有事,也放他一次鸽子。
华瑾终于发泄出压抑已久的负面情绪,状态和缓不少,用纸巾擦了擦糊掉的妆容,已然变回初见时那个神态得体的女明星。
“我们从后门走吧,免得被狗仔拍到。”
管奕深忙点头,正欲编辑几个字发送过去,来电铃又响起,还是方永新。
难道着急了?
挠挠头发,刚要接通,跟前人却突然一个踉跄,身子一歪就要朝旁边栽去。
好在管奕深眼疾手快一把扶住,才没摔倒。
瞧着华瑾脸色不对,一探额头,果然发烧了。
他二话不说拒接了,手机揣回兜里,有些责备的口气:“烧成这样还出来跑,穿这么单薄?”
华瑾强撑着站直:“我没事,好不容易见一回老同学,还想和你好好叙叙旧呢。”
管奕深不放心她,主动搀过手臂:“等到了你家叙一晚上都行,走吧。”
华瑾感激地笑笑,两人拉开门,谨慎地迈开步伐。
而另一边,发短信,打电话悉数石沉大海的方永新,心情却彻底阴郁下来。
虽还端着酒杯和旁人谈笑风生,目光却禁不住一遍遍横扫大厅。
没有,哪里都没有。
怎么几日不见,管奕深也学会当面一套背后一套了?
让他好好出席这场介绍会,结果中途就没了人影,还说什么要帮忙,恐怕也只是信口胡诌而已。
方永新将自己的不快归结于对方的不听话,以及难得一次的决策错误。
竟然宁愿落赵总的面子,也要赶来赴这场约,只为了照顾管奕深的情绪。
收服人心这方面,他向来最懂得张弛,原本见管奕深都被调|教得差不多了,才大度多迁就几回,却没曾想,又纵得这小情人恃宠而骄起来。
是他过于宽容了。
指腹轻轻摩挲杯壁,眸色越发疏冷无情。
眼角倏尔瞥见一道人影,心思一动,立时将这点阴霾抛却。
从侍者托盘中拿起一杯香槟,迈着沉稳的步伐朝对方走去。
“韩副总,别来无恙。”
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被吸引了目光,看到来人是谁,点头道:“方经理。”
方永新展露出一抹熟练的微笑,眼前这位绝对称得上圈内近期的香饽饽。
快到年末,大家都想冲一冲业绩,而温信即将开始的招标,无疑是第四季度规模最大的项目。
韩副总又是直接负责人,掌握相当大的权力,各路人马都想攀上他这层关系,方永新当然也不例外。
“听说你很快要去惠捷上任了?”
得到肯定回答后,韩副总有些意味深长地看过来。
“我之所以启动这个项目,都是因为当初你的劝说,那时候,你把思睿夸得天上有地下无,现在可是要改口了?”
这样的问题方永新一早打好腹稿,滴水不漏地答道:“思睿的软件当然是顶尖的,但惠捷同样实力雄厚,就算我还在思睿,也会把惠捷当成最大的竞争对手。”
“虽然现在换了公司,我对韩副总您的诚意始终如一,我有信心,能够提供最适合温信的方案。”
闻言,韩副总眯了眯眼,不置可否地颔首:“好,改天我们聊聊。”
方永新脸上露出谦恭又欣喜的表情,心底却并不乐观。
这些日子以来,他费了不少心思打通温信中层管理的路子,更把掌握市场和营销的另一个副总成功拉拢到身边,比起其他对手,赢面已经很大。
但若想稳操胜券,绝不能缺少韩副总的支持。
可惜,对方却是块难啃的骨头。
不是说这人胃口多大,如果可以靠酒色财气收买,方永新反而有的是法子。
怕就怕那种一根筋的,油盐不进,韩副总其人恰是如此。
保守固执,时刻把公司利益放在第一位,所以对于各方讨好,始终无动于衷。
当然,这份固执己见也有好的一面。
方永新相信,邱翰林绝对示意过老友远离自己,但韩副总向来就事论事,方永新的业务能力过硬,便也对他客客气气,甚而有几分欣赏。
然而这点欣赏尚且没到可影响决策的程度。
若想说动对方看好惠捷,恐怕只有和韩副总产生更深的交集,才能办到了。
也罢,实在不行,就在标书上多下点功夫,总归他的把握还有五成以上。
方永新抿了抿香槟,习惯性扫射一圈,仍旧没捕捉到那抹身形。
清润的眼眸盛入阴影,吁出一口长气。
今晚他的情绪似乎比往常浮躁不少,也不知什么原因。
管奕深打着哈欠回邱家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早上八点多了。
揉着略有些凌乱的头发走进大门,路过餐厅,被正吃早饭的邱翰林喊住。
“昨天晚上干什么去了,你是主角,不声不响消失了,像什么话?”
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口气明显带上不满。
姚金芝不在,她和好姐妹约了去米兰看秀,三天后才回来。
如果她此刻在场,必然会抓紧时机落井下石一番。
管奕深也知道这回过分了点,站定身子,还好早就想好说辞。
浓眉微皱,仿佛自己也没搞清楚状况似的。
“我去上了个厕所,回来的路上遇到一个女人,她把我认成她朋友了,还硬要我送她回家,我就……”
邱翰林挑了挑眉,他这么些年万花丛中过,见识过多少勾引手段,不待管奕深说完,便自己脑补完了全程。
非但不责怪,反而自得起来。
呵,不愧是他的儿子,刚公布身份,就有女人倒贴了。
几乎没有怀疑,顺利接受了这个说法,还颇具内涵地提点道:“玩可以,自己小心点,别给那些女人不该有的期待。”
管奕深低头称是,良好的认错态度,令邱翰林的火气消散不少。
他甚至觉得,多让郁简体会一把身为邱家人享受到的好处,比如名利美色之类的,自然而然就能软化了。
男人嘛,喜欢的不就那几样?
管奕深可想不到邱翰林会打着这种算盘,状似诚恳地道完歉后,飞快跑上二楼。
回到自己的卧室,终于卸下防御,眼睛一闭躺倒在柔软的床垫上。
华瑾有失眠的毛病,而他认识方永新之后,就再也没熬过夜,强撑着陪她聊了一整晚,现在眼睛都快睁不开。
最关键的是,无论怎么旁敲侧击,对于邱学远的事,华瑾始终避而不谈。
如此反应,倒让管奕深愈发担心了。
还有方永新,晾了他一整晚,自两人认识至今,还是头一遭吧?
虽然是出于不得已的原因,管奕深仍然有点暗爽。
过去总是方永新单方面冷着他,让他倍感煎熬,如今风水轮流转,也让对方尝尝不被搭理的滋味,多好。
先休息会儿,醒了再打电话。
管奕深把被子一裹,准备先睡个天昏地暗再说。
脸庞陷进松软的枕头,嗅着浅淡的薰衣草香,深深的倦意来袭。
然而不待他沉入黑甜梦乡,走廊外便传来由远及近的响动。
把手向下转去,“咔嗒”一声,有人大力推开门。
眉头皱起,揉着朦胧的睡眼嘟囔道:“谁啊。”
勉强从床上坐起来,一抬头,正对上一双冰冷无绪的眼睛。
管奕深一个激灵,霎时清醒。
方永新反手关门,面无表情地走近,发梢略微凌乱,风衣沾染了寒气,一看便知风驰电掣刚赶到这里。
“听邱翰林说,你昨天消失,是为了送一个女人回家?”
管奕深还没反应过来,这个大忙人怎么变戏法一样突然出现,好像一直蹲守在邱家外面似的,呆呆地回:“是啊。”
双眸微微眯起:“你和她共度一夜,刚刚才回来?”
提问的语气似乎有点不对劲,管奕深咽了咽喉咙,下意识调低音量:“是啊……”
等等,什么情况,这对话,简直像小情人出去偷吃被金主抓包一样,以及自己莫名的心虚,从哪里来的?
方永新的眉心狠狠一跳,没想到管奕深竟然就这么毫无悔意地承认了。
一瞬间他的脑中划过无数惩戒方案,但终究被一个念头绊住。
管奕深明明说过喜欢自己。
为什么他可以一边喜欢自己,一边和别人共度春宵?
方永新想不明白,决定质问清楚,至于心底那点不舒服,则归结对于管奕深背叛合作的愤怒。
“裴文和我多打了两通电话,你都不高兴,我尊重你,你转头却和其他女人……”
“严以律人,宽以待己,你不觉得这么做有失公平?”
到底是文化人,气成这样了措辞还那么委婉。
管奕深稍微走了个神,下一秒却被人钳住下颔,逼迫他直视过来。
微凉的指节用上九分力气,掐得骨骼作疼,向来克制内敛的眼眸此刻再不复温润,宛若灌了沉沉飓风。
“我说,方永新……”唇舌微张,混沌的脑子逐渐清明,一个难以置信的想法快速扩散开来。
管奕深瞳孔放大,全然发现新大陆的口吻——
“你该不会是吃醋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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