龚家。
龚祖德出门花天酒地一圈,回到龚家,将外套甩给佣人,左右看了看:“我大哥呢?还没回来?”
管家恭敬道:“崔家大爷来了,先生带着崔家大爷去小楼了。”
“崔冲?”龚祖德脸上露出一抹冷笑,“死皮赖脸来捡便宜,也不觉得羞耻。”
管家心道脸面算什么,拿到手的好处才是实在。
崔家是龚家大太太的娘家,龚家骏即使不怎么乐意,也不好和崔家撕破脸,尤其是龚崔两家在公司项目上牵扯地不浅。
“我去小楼。”
龚祖德交代一声,便往里走出,龚家这座山庄占地不小,说是小楼,实则给供奉住的地方哪里会小,偌大的后院都给了供奉。
龚祖德穿过花园,远远便看见了一座白色的三层小楼,翠绿的藤蔓攀附其上,绿意盎然。
来到小楼外,龚祖德脚步放缓,面上的轻浮神色也都收敛地一干二净,低眉垂眼,和声道:“曲仙师,龚二求见。”
小楼内,坐在主位上的乃是一位玉貌雅姿的冷淡道人,任由下首两个商人恭维不断,道人也没有一丝动容,反而隐隐透出一股不耐。
这时楼外传来龚祖德的声音,曲道人冷目望去,脸色青黑。
龚家骏暗暗叫苦,心道不好,抢在曲道人发作之前道:“曲仙师勿怪,小弟应当是来找我的。”
曲道人冷冷看他,一挥袖,一股劲风将他们推离出去,直接摔在小楼外的空地上。
冷淡声音传来:“莫要再来扰我。”
小楼外,龚家骏和崔冲狼狈起身,龚祖德神情呆滞,正要问询,兄长狠狠剐了他一眼,低呵道:“别说话,先回去。”
龚祖德:“哦。”
过了一会儿,花香怡人,离花园已是不远了,龚祖德自觉这里说话小楼总该听不到了,迫不及待道:“大哥,曲仙师怎么了?”
龚家骏看了他一眼,没回答,转头对崔冲道:“崔大哥,你也看到了,曲仙师不耐烦俗事,若非当年欠了我龚家先辈人情,曲仙师根本不会屈尊给人做供奉。”
崔冲摸了摸圆肚皮,笑得两眼眯成一条缝:“妹夫啊,既然曲仙师不管俗事,那想来应该也没意见,回头大哥就派人去你家公司,谈谈那个……该怎么分配。”
龚家骏脸一黑,推脱道:“曲仙师不发话,我不敢擅自做主。”
两人一个不停推脱,一个厚着脸皮当没听见,龚祖德在一旁插不上话,要不是崔冲身份特殊,敢觊觎他们家的东西,龚祖德早怼回去了。
最后这场毫无结果的谈话因崔冲助理的一道通讯请求结束,崔氏那边有急事需要他去处理。
龚家骏亲自送他门外,豪华高调的座驾等在外面,助理拉开车门,两人正在做最后的寒暄。
就在这时,一辆熟悉的黑色悬浮车缓缓驶来。
梁川柏?
崔冲和龚家骏对视一眼,意味深长,难道是来求饶的?
悬浮车在他们两米远处停下,先下车的是梁家在朱雀军任职的长子梁施,他身手敏捷,落地无声,下车后却又忙不迭跑去后座,恭敬拉开车门。
与此同时,梁川柏也下车了,作为经年对手,龚家骏和崔冲比梁川柏自己都要了解他,只一个照面,梁川柏不同以往的精神面貌便被他们注意到。
龚家骏心下一沉,这个样子……梁家该不会真的找到供奉了吧。
他能发觉不对劲,他的蠢弟弟龚祖德却不能,一见到梁川柏便开口嘲讽:“梁董这是去哪儿去呢?一大早就出门,现在才到我们龚家,难道是不好意思求饶去遛弯去了?”
龚家骏沉声道:“你说他一大早就出门了?”
“是啊,我早上路过梁府去见何小姐,刚好看到梁川柏的车子离开。”龚祖德随意回道,“何小姐真是越来越有韵味了。”
这话显然激怒了梁家父子,要不是顾忌戚念还在这,梁家父子恨不得扑上去先给他几个巴掌。
就在龚祖德回味何小姐美貌的时候,一个清凉含笑的声音插了进来:“何小姐?”
龚祖德下意识道:“就是梁川柏那老小子的夫人——”
“觊觎有夫之妇?”
悬浮车上下来一位身着月白色长裙的美貌少女,随意朝龚祖德看了一眼,弯了弯秀眉,红唇吐出评语:“该杀。”
一念动,围绕在龚祖德身侧无害的柔风陡然暴动,组成无数风刃,方才还一身光鲜的贵少爷眨眼便成了破破烂烂的血人。
不过他还没有死去,思及这个世界的法律,戚念悠悠开口:“身负二十一桩血债,本事不小。”
梁家父子惊恐的目光瞬间和缓,戚念是修士,她说的话不会有假,龚祖德确实该杀。
与他们俩相比,龚家骏便不能接受了,他弟弟浑归浑,却也是他弟弟,他可以打骂教训,别人不能。
龚家骏站在龚祖德面前,手足无措,“小弟!”
戚念也不是喜欢折磨人的,说完那句话就干脆结果了龚祖德的性命。
龚祖德瞪大双眼,神情惊恐,直直倒了下去。
龚家骏再也顾不得什么,扑上前接住弟弟倒下的尸身,手指颤抖着探向他的鼻息。
“小弟!”声音凄厉悲痛。
戚念笑眯眯打量了他一眼,若有所思:“你身上血债也不少啊……”
龚家兄弟,都不是什么好人。
一柄风刃刚被她抛出,门内飞出一道金芒,抢先笼罩在龚家骏身上。
“终于出来了。”
戚念好整以暇,半点都不着急,风刃速度不急不慢,以一种悠闲却势无可挡的姿态穿过金芒构成的屏障,在龚家骏喉咙间轻轻一旋。
“你混账!”
一声暴喝,玉貌雅姿的道人终于赶到了,却为时已晚,龚家两位主子已尽数被杀死。
戚念瞥了一眼曲道人的修为,练气五层,算是不错了,难怪龚家敢谋划着独吞梁家。
曲道人眼角发红,显是怒极:“道友难道不该给贫道一个解释?!”
戚念眨了眨眼,很是无辜:“这需要什么解释,这二人作恶多端,我替天行道,难道还需要解释?”
联邦虽有镇神司镇压天下修士,但修士毕竟拥有远超普通人的力量,想让他们泯然众人是不可能的,修士拥有种种常人难以企及的特权。
比如杀人,普通人杀人,无论缘由都少不得要去朱雀军走一遭,修士却不用,哪怕杀的是无辜的普通人,这人家中要是没本事,死了也是白死。
为了避免压迫修士太过以至于反弹,镇神司向来是软硬兼施,只要不是胡作非为,危害到社会安危,镇神司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过去了。
虽然残酷了些,但这就是现实。
曲道人自然明白,但他要的是戚念给他一个解释,掌心一摊,多了一柄玉如意,冷声道:“曲延领教道友本事。”
他显然也没有多良善,周围还有普通人,曲延就毫无顾忌地发动了攻击。
这一柄玉如意被抛到空中,霎时分出十数个一模一样的影子,真正的玉如意立刻混入其间,令人分不出虚实。
普通的练气修士没有神识,只凭肉眼来看自然分不出真假,这一招是曲延的拿手好戏,与他交战的修士基本都会栽在上面,不是空耗法力,就是手忙脚乱,挡不住玉如意的攻击。
戚念自然不是普通练气修士,她的神识一早就开启了,只是一扫便辨认出其中真正的玉如意。
戚念没有去理那些假货,虚假的东西,无视就可以了,她伸出手臂,皓腕上一只白玉镯子几乎与如雪肌肤融为一体。
这只白玉镯是戚雪唯一的法器,白玉镯飞离腕间,倏尔变大,正正往玉如意上一套。
曲延立刻便感觉到法器已经和自己失去了联系,他神色一怔,万万没想到戚念能够如此精准地找到真正的玉如意,以往那些对手哪个不是需要一个个尝试。
戚念伸手一招,白玉镯套着玉如意回到她手中。
她探指轻轻敲击了一下玉如意,看得曲延心一颤,生怕她给敲坏了,这可是他唯二的法器。
“道、道友,”曲延眼神不离他的玉如意:“我认输就是,我会离开朱雀府,龚家交给你。”
戚念弯唇一笑:“不要解释了?”
曲延苦笑摇头:“道友技高一筹,我哪里还敢要什么解释。”
修士的世界就是这么不讲道理,强者为尊,不过很和戚念心意就是了。
纤细白皙的手指在玉如意上摩挲,这法器尚有些可取之处,戚念将神识探入,轻轻一转,便化去了曲延用心炼化的联系。
曲延面露痛苦,哇一下吐出殷红血迹,望向戚念的目光怨毒无比:“你为什么还不肯放过我!”
显然,戚念的这个举动无异意味着她准备赶尽杀绝。
戚念粗粗炼化了一遍玉如意,心神一动,玉如意抛至半空,远比曲延显化出的还多数倍的玉如意虚影出现在他面前。
这熟悉的一幕让曲延觉得荒唐无比。
他也像曾经的那些对手一样分辨不出真假,不得不一一尝试,可戚念没给他这个机会,真正的玉如意藏在虚影之中,趁其不备,给了他致命一击。
敌人身死,漫天虚影消散,玉如意回到戚念手中。
从始至终她都没有回答曲延最后一个问题的意思,斩草除根这么简单的道理竟然都不明白,不知道该说他蠢还是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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