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穆”
一大早外面又响起了这声音, 听着就活力十足。
不过白穆一点都不这么觉得,他痛苦地把被子捂到头顶,试图假装没有听到。
奈何那声音穿透力十足,且越来越近。
系统在意识海里投影了一个大大的“危”字, 提示白穆他现在这情形要是被发现, 人设分就不要想要了。
毕竟裴白穆这个人设, “睡懒觉”和“赖床”绝对与他无关。
白穆
算你狠
他腾地坐起身来, 捞过衣服就往下跑,一边系着腰带, 一边坐到桌子旁,捞过发带又扎起了头发。
等燕凌掀帐进来, 就见白穆靠在桌旁, 正襟危坐、衣着整齐,手里捧着本书, 像是看得入了迷一点也看不出来刚刚睡醒的模样。
燕凌下意识的屏住呼吸。
桌前那人抬眼看他, 含笑道了句,“小燕将军。”
可能因为是早上, 这声音还略有些低沉,燕凌莫名脸热, 一时都忘了自己是来干什么的。
他抓了抓头发, 先是道“叫我阿凌就行。”
白穆含笑不语。
他现在处境还有点尴尬, 和主角攻的义弟关系太好没好处。
说不定一回头,燕骁就给他安个什么“引诱弟弟”的罪名
燕凌有点泄气下次、下次一定让他开口叫“阿凌”
燕凌又在帐里磨蹭了一会儿,白穆看书, 他就盯着白穆看。
白穆
他又不是真的在看书。
两人僵持了一会儿, 白穆无奈先一步开口, “小燕将军这会儿过来, 是有什么事吗”
燕凌“啊”了一声,“主帐开会,大哥让我叫你过去。”
白穆这种事情为什么不早说。
燕凌说完又眼巴巴的看他。
白穆无声叹气。
他先是答应了,之后又让燕凌在外稍等一会儿,说他随后就到。
燕凌不知道脑补了什么,面皮一下子涨红,同手同脚的出了去,到门口还绊了一跤。
白穆“”
他怀疑主角攻的这义弟是个傻的,但是他不敢说。
白穆趁这个机会,迅速完成了包括晨起洗漱、理平床铺、整理衣服等等一系列工作,再出门时依旧是那个没有任何破绽的裴大人。
主帐。
白穆明显来的比较晚,他进来的时候,营帐里已经坐满了人。
倒不是他迟到,而是燕骁通知他就要比旁人迟。他来之前,这边应该已经开过一场会了。
可以理解
毕竟这帐子里都是燕骁的心腹,而白穆充其量就是个人形天气预报
这事儿说起来还要追溯到一个月以前,燕骁领兵率众本已准备出发,却被白穆强硬地拦下来。
一时军中气氛紧绷,按照墨砚的话,他那天都担心“走在路上被套麻袋”。
只是,当日晚些时候,狂风大作,沙尘四起,便是在马厩里的马都被惊得有好几匹挣脱缰绳、不知所踪不难想象,倘若真的按最初的安排,率骑兵偷袭,会是怎样惨烈的情形。
经此一事,白穆在营里的处境总算稍好了一些,在主帐的作战会议,有时候也会叫上他。
只是有一点
开会时间大都定在早上。
本以为终于能摆脱早朝摧残的白穆
不过这些会上,白穆大部分时间只要坐着当壁花就行,并不需要他开口发表什么见解。
而且按照他现在在燕骁这边的信誉度,远没有到替人出谋划策的程度。要是他真开口说了什么,燕骁才要思索他这话后的深意呢。
但不管怎么说,一切都在向好的地方发展。
白穆寻思着,要是一开始他和燕骁的关系是“仇恨对立”,那现在怎么也是个“冷淡”。
进展稍慢,但他到不是特别急一步一步来,总不能一口吃成个胖子。
这场会,白穆虽是最晚来,但却是最早离开。
等燕骁冷冷淡淡地道一句,“今天就到这儿吧。”
白穆立刻起身告辞,片刻都不耽搁就往外走。
还在营帐中的诸位面面相觑。
片刻后,有个满脸髯须的汉子冷哼一声,斥道“无礼之极”
这说辞竟还挺文雅的。
走出去的白穆自然听不见,而营帐里的众位抬眼觑上首的表情,见燕骁没什么怒色,连忙七嘴八舌地劝着这汉子。
不多一会儿,众人也都陆续退出去。
林洵义被燕骁抬手留了下,两人又商讨了一阵儿后续布置。
少顷,燕骁开口,“你怎么看”
两人还商讨着突袭之事,燕骁突然来了这么句。
林洵义却懂了他的意思。
他叹着气放下笔,脸上也显露出为难之色,“属下也是看不懂了。”
这位裴监军的所作所为,当真是让人迷惑。
林洵义又笑,“若不是他姓裴,我还当真觉得他为将军所折,愿为您效力”
这话显然是个玩笑,燕骁不至于当真。
两人沉默了一阵。
林洵义突然开口,“说起来,我前次去京,倒是听说了一桩流言”
林洵义也不忌讳,笑嘻嘻地把那小皇帝和大将军之间的恩怨“情”仇说了一遍,那抑扬顿挫的腔调拿捏的恰到好处,显然是听过许多遍了。
名字当然是化名,朝代亦是前朝,但某些事件的既视感太强,燕骁几乎立刻听出里面的文章。
他脸色发黑,讽道“不去当说书先生,真是委屈你了。”
林洵义不以为耻,反倒深感认同地点了点头。
燕骁觉得这事儿稍微有点恶心,但是也不多在意,他本也不是会被这种事影响的人,“不过是些市井流言你提这个做什么”
林洵义却摇头,“总有蠢人会当真”
“上次王巡抚送的美人,你不觉得都有些像”
像
像谁
燕骁“”
他难得一脸噎住的表情要吐不吐,非常难受了。
林洵义“裴家三郎与那位模样最像听说修园子的那位在的时候,就常把人召进去,还提过收认义子”
顶着燕骁越来越诡异的眼神,林洵义淡定依旧,“美人计也说不定将军还是小心点为妙。”
燕骁半天没说出话来。
他想起营外初见那次,君子皎皎如天边明月
这想法确实一闪而过,是现在
“他们疯了不成”
用这么个人来使美人计
林洵义一开始还存着点儿玩笑的心思,但是说着说着却有点儿取信自己了。
李家这几代皇帝干得荒唐事还少吗
在宣政殿开戏班子的;天天出宫往外溜、十天半月不见人的;热衷假冒土匪劫掠官银的
与之相较,什么立男后、修园子、出家当和尚都是小事儿了。
现在干出这事来,想想也不稀奇。
这个话题,最后还是不了了之。
之后的几次会,白穆依旧是最晚到场,最早离开。但是比较意外的是,本来安心当壁花的他偶尔也会被询问一二。
白穆
是表达信任好像又不像
一时间,双方都在互相揣摩态度。
这日。
燕骁宣布结束后,白穆又是最早离开。
可不知什么时候起,已经无人再对此表示不满,众人都等他出去后,才次第告退。
才华至此,傲气都成了理所当然。
白穆的主要心思都在燕骁身上,一时倒没注意“同僚”们的态度转变。
故而,在路上被林洵义拦住时,他还有点意外。
“裴大人。”
林洵义拱手施礼,“听闻大人棋艺高超不知可否切磋一二”
白穆顿了一下。
他对林洵义还是有关注的,毕竟这可是燕骁手下的首席军师,未来的丞相大人。
但是
白穆“”
这些人怎么回事难道聪明人之间的试探,只有下棋这一个办法吗
白穆酸不溜丢地想着,拒绝承认因为自己棋艺一般,拼硬实力赢不过别人,这才生出这诸多不满。
他艰难微笑,拱了下手,“谢君垂青,不胜荣幸。”
内心os三儿,靠你了
虽然打定主意抱系统大腿,但是开局的时候,白穆还是不想直接认怂,坚持凭着自己下了好几手。
然后
逐渐自闭。
白穆“三儿啊,嘤嘤嘤,他欺负我。”
这个世界里,系统不知道为什么格外好说话。
就比如说现在,它非但没有对白穆的戏精行为有任何,反倒立刻给予了场外指导。
白穆系统突然对他这么好,说实话有点不习惯
但是这点不习惯并不影响什么,白穆按照系统的指示迅速落子。
“哒哒”的落子声在帐内回响
边疆物资匮乏,这棋盘棋子都不是什么名贵材料,两者相撞的声音也远称不上悦耳。但执白子的那只手白皙修长,硬生生的夺去了人全部的注意力,让人无暇追究那并不悦耳的声音。
只是林洵义这会儿,却顾不得欣赏那只手。
他额上渐渐渗出汗珠,棋子落下的间隔越来越长。
终于,他放在棋盒上方的手变捻为抓,握住了数颗棋子。
零落的黑子落在棋盘之上,林洵义喟然长叹,“我输了。”
再抬头,对面那人含笑拱手,“承让。”
这笑容依旧温文尔雅,好似刚才那杀机四伏、处处陷阱的棋局并非出自他之手。
白穆说实话,这局棋进行到最后,已经超出了他的解析范围
俗称,“看都看不懂”。
话虽如此,对上林洵义肃然起敬的目光,白穆却受得十分坦然。
三儿,好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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