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没人看见, 白穆直接不顾形象的蹲在墙角,深沉地思索了一会儿“错的是我,还是这个世界”的哲学问题。
最后想饿了
思想重要, 但是身体也重要。
白穆按了按肚子, 站起身来,没走两步突然顿住了。
要是没记错的话,他刚刚是给主角攻投毒呸、送饭来着
艹了,他不会真吃了吧
白穆颤颤巍巍打开系统地图,惊恐地发现, 燕骁那个点儿又变成黄的了。
这, 难不成是
还没毒发的意思吗
他拔腿就往武安侯府跑。
这次的主角攻,怎么就不能让人消停一会儿
白穆边往里跑,一边再次心情复杂地确定了,他不知道的时候他和主角攻确立了什么关系。
这一路往里, 虽然见到他的人都目带惊诧, 但是没有一个人过来拦他。
武安侯府是想闯就能闯的吗显然不是。
甚至还有人给他指路
白穆“”
虽然感谢,但是他一点也不觉得高兴。
燕骁在前院儿的一个房间里,这是他平常白天歇息的地方。
不过这会儿,房间里挤了不少人, 全都目光沉重地看向那榻上。
上面躺着一个血人,甚至都很难被称之为“人”他双耳耳廓被利器切去、眼皮下方是深深的凹陷, 嘴巴微张,里面的舌头也没了身上更是,鲜血和衣裳黏为一体, 双腿不自然的扭曲着。
要不是胸膛还有些微起伏, 从哪都看不出这是个活人。
罗军医看了半天, 竟无从下手, 他沉痛摇头没救了。
这人是他们埋伏在匈奴的暗探
“塔塔”
燕骁咬着牙,挤出这两个字。
塔塔此次大败北归,燕骁料定那人不服,只是没想到他竟然送来这么一份“礼物”。
他深吸口气,伸了伸手,触在那人唯一没有伤口的额上,“你放心我会让他们付出代价的”
那原本只吊着一口气儿的人像是感触到什么,他突然激动起来。很难想象伤成这样的人还有那力气,他差点从榻上翻下来。
燕骁连忙上前一步抱住了人,一点也不在乎被沾了一身血污。
那人张嘴发出“啊啊”的声响。
燕骁忍不住又抱得紧了点,“没事儿了,你回来了回家了”
那人的“啊”声却越发急促,身上不知哪里的伤口崩裂,血液又缓缓渗出。
燕骁突然意识到什么,“罗叔,笔纸”
那人却等不及这些,又右手仅剩的一个食指颤颤巍巍地伸了直,在榻旁边的边缘处,缓缓抹过
只是他刚刚掠过一横,变故陡生
原本侍立在旁护卫猛地抽刀出鞘。
“哥”“将军”
燕凌和旁边侍立的人同时惊呼,却赶不及上去。
燕骁虽皱了眉,却也不慌,竟直接伸手打算赤手去接。
却有什么更快,一块小石子在空中划过凌厉的垂线,直接击到动手那护卫的手腕上,刀锋立刻被打了偏,趁这个空隙,燕凌和其余护卫联手上前,没费多大功夫就把人制服了。
可于此同时,窗外突然冒出数个黑衣人,直冲燕骁而去。
白穆没想到,自己就过来看看燕骁中没中毒,还能赶上一场刺杀。
看模样,还是手下人背叛。
白穆哦豁
他还以为主角攻这种生物,都是虎躯一震、天下来朝呢原来也会遇到反水
而且看燕骁和周围人都全无防备的模样,那人应该还挺受信任。
虽然心里活动十分丰富,但白穆动手却干净利落,毫不含糊。只要不和主角攻受对上,他还是不虚的。
只是没想到,那边人才刚解决,旁边又冲出来一群。
白穆刚从宫里出来,身上什么锐器都没有,但这到底也没什么妨碍,他随手折了根树枝来,抬手抵挡得游刃有余。
这种事一般要留个活口拷问,白穆这边还估量着下手轻重呢,那边燕骁已经直接从窗户里翻出来,招招不留余地。
白穆“”
他怀疑燕骁故意的
那边下手太狠,血肉横飞,自觉不自觉的,大部分人都往他这边拥过来了。
白穆都要被气笑了他这是被当成软柿子了
这群人的武功不错又悍不畏死,但可惜遇到的是燕骁和白穆两人,是以解决起来并不费什么功夫。
但到底人多,颇花了一点时间,等两人解决完回去之后,榻上那人早就没了气息。
手指只在那榻边留下一道没甚意义的横杠。他情愿忍受如此折磨,也要带回来的消息终究还是没能成功。
白穆也看着这人的情形,他脸刷地就白了,他脑补了一下自己的最后结局,觉得只会比这个更差。
屋内一个似乎是护卫统领的人终于姗姗来迟,跪地请罪。
燕骁没理他,而是伸手拿了块白布,亲自盖到那人脸上,又沉声吩咐“厚葬了吧,阿凌你亲自去。”
燕凌领命,他走前看了眼脸色不好的白穆,似乎想安慰几句,但这终究不是说话的好时机。他最后还是什么也没说,只是垂眸领命,带着几个侍卫小心的把那人的遗体抬走。
燕骁按了按额头,看了眼跪在地上的护卫统领,“你自去领罚。”
那护卫沉声应了句“是”,甲胄碰撞,脚步也渐渐远了,屋内只剩下燕骁和白穆两人。
白穆还看着榻上的那滩血迹脑补自己日后将面临的惨烈状况,听见那句“穆穆”,一时都没反应过来是在叫他。
直到燕骁走近,从身后抱住了他。
白穆差点反手给他一肘子,但是千钧一发,总算忍住了。
“穆穆。”
他又叫了一声。
白穆脸皮抽了抽,他正在纠结要不要认下这个恶心巴拉的称呼。
那边燕骁却继续开口,“他是个混血儿,北疆很多这样的孩子他们每到一个村庄城镇,都把男人全杀了,然后糟蹋女人”
“”
“阿凌是他也是”
“”
“穆穆,我没法子”
“当年景泽三十年,我第一次被父亲带去战场匈奴南下,已过穗城我父亲带兵抵御,血战数月之久”
“那是冬天,下了好大一场雪北疆的雪你还没看过吧和京城不一样”
“粮草迟迟不到、也没有冬衣不少士兵都是饿着肚子在打仗又饿又冷”
“”
“我爹送了好几封求援急报却都没有回信”
“”
“后来粮草终于到了”说到这个,燕骁笑了一声,里面却是冰冷的嘲意,“你知道送来的粮草是什么样的吗”
呼出的热气在颈侧带起阵阵颤栗,但这会儿却没有谁能生起什么暧昧的心思。
白穆似乎知道他说的这次事,而且后来
“多亏后来有人暗中相助”
那边燕骁继续说下去,白穆整个身体都绷紧了该不会
所幸燕骁并没有就这个话题再深入下去,白穆松了口气。
“我本不计较的,为人臣者,怎敢议君非。毕竟最后也有人帮了我们,不是吗”
他说着“不计较”,可那语气却全然不是“不计较”的意思。
果然
下一刻,他一下咬住侧边的脖颈。
白穆冷不丁挨了这一下,差点弹起来。
狗吗还带突然咬人的
燕骁很快就松了口,只在上面留下两个浅浅的牙印,他抬手摩挲着那浅印,口中继续,“那一仗是惨胜是将士们的血融了雪地的惨胜”
“但等我们回京却得知,再三推脱,怎么也拿不出军饷,最后以糠沙掺半,送来马都不吃的所谓粮草\'的户部刚刚拨银子,修了个摘星揽月台”
“我去看过琉璃做瓦、黄金铺地真是好看极了”
白穆第一次听到能有人把赞叹说得这么咬牙切齿,更甚者燕骁的手停在他的脖颈上,白穆恍惚觉得自己都会被掐死。
实际上,当年先帝不仅想建“摘星揽月台”,还想建“登仙阁”、“乘风楼”、“霓裳坊”
白穆幼年期的头疼,大部分来源于这个堪称“荒唐”的先帝。
怎么让那满是风花雪月、亭台楼阁的脑子里出现哪怕一点点的“国计民生”这简直是比大清早鸡还没叫就起来背书还让人头疼的大难题。
那个人若是生成什么艺术家、建筑家、诗人、作曲家之类的,无论哪一个,都足够他名留青史了但作为一个皇帝,那简直是一场灾难。
白穆大可以不用管的,毕竟他只是个外来者,这个世界现在如何、以后如何都与他全然无关。
况且正是因为有这种黑暗存在,才能反衬出主角的光辉伟大,不是吗反倒是他,如果胡乱插手要是一不小心搞砸了,影响到日后的剧情线,那真是哭都没地儿哭去。
但人之所以为人,或许就因为他们总会做些不那么“正确”的事。
燕骁的语气并不如何激烈,但那沉重的意味却宛如刀刻斧凿,深深地印入听者心中。
“边疆将士单衣冒雪、食不果腹他不知道,当然,他也不关心”
“十万将士的命,在这人眼里并不重要甚至还没有那摘星台檐角坠的琉璃珠来得要紧”
“那时我在想,为什么为什么要将我的命握在这种人手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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