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几日,村中得病的人越来越多,陶田又帮忙送了几个病重的去镇上医院。
医院里早已经人满为患,看病的队伍都排到了大门外,入目全是感染了流感的人群,一个个病恹恹散发着黑死气。
各处都在传言这是新型的流感病毒,传染性极强,没有有效疫苗和可抑制药物,被传上的人都得死。
此话一出立刻人心惶惶,但这般诛心之言在还没有发酵成更大的隐患前,就被国家政府出面扼杀在摇篮中。
许多医学专家受邀出来解释辟谣,说是大部分人凭借自身免疫系统就可以消灭身体内的该活性病毒,只有一些免疫力差的人群才会发展成重症,但早晚总归能治好。
并且他们还呼吁人群不要到密集公共区域去,主张呆在家中。
于是人们的恐慌渐渐被抚平,毕竟虽说生了病,到底谁也没真的见到有人死。
不过就算如此,这些天见惯了医院“盛况”的陶田依旧内心不安。
这一日晚上,他做了一个梦,梦中一种名叫超级流感的病毒肆虐全球,引发了包括封国封城物资稀缺、国民经济生产链断裂、民众生活水平急剧下降等种种消极不可逆现象,未来人类的求生生活漫长而艰难。
半夜,满头大汗的陶田从梦里惊醒,尽管许多内容已记不太清,可那种生活艰巨贫困艰辛的焦灼惊悸感始终盘旋在他的心头,久久无法消散。
陶田从床上坐起,拉亮了白炽灯,掏出存折就着屋外的簌簌落雪看了好久,直到天边泛白。
他相信了那个梦,灵泉空间都有了,再做个预言梦显得并不稀奇。
一连三日,陶田去银行将存折里的钱都分批尽数取了出来,转头就奔赴市场。
整整二十万,是他小半辈子的血汗,他决意将这钱都花出去买个心安。
出了流感这件事,各行各业的新年旺季不再存在,群众的消费能力大大下降,除了一些医护用品遭遇抢购外,其他民生物价一跌再跌,市场上超市里各类物品的价格在无人购买的情况下,便宜得不得了。
外头的行人并不多,买东西的人也少,更方便陶田采买各种物资。
他开着货车辗转在北地各个市场,水果蔬菜、洗护纸巾、油盐酱醋、煤炭蜡柴、生熟肉骨、粮油米面、肥料种子……
不拘什么,但凡能买到的,陶田都尽可能去购买,转眼就将手里的钱花了七七八八,还剩下的一些全被他用来买鸡鸭鹅等家禽及饲料。
空间里堆着的各种生肉不少,他不缺肉吃,养殖家禽只是为了生蛋,日后若是梦里的场景没有出现,用来赚钱回本也是好的。
二十万买来的东西看着多,但放在空间里只占了一个角。
陶田在花完钱后收了手,与此同时,更大的动荡却在网上传开,有大量染病的重患死亡后被焚烧的秘密被人曝光出来。
博主放出的视频上,只见数辆卡车拖着盖白布的尸体从医院出来,直接送去了火葬场,数量之多令人咂舌。
由于画面属于偷拍,像素质感很差,可内容实属惊人,网络一度面临瘫痪,关于病毒流感的事再次摆到了台面上。
对此,国家没再试图掩饰,而是即刻就颁布了禁行令,所有人即日起自行自觉隔离在家中,避免人与人之间的接触,以防感染扩大,直到这场流感过去。
仿佛一夜之间,外头的每条道路、关卡、出入口上都设置了拦截,禁止路人行走靠近,所有人无论自愿还是被迫,都只得困守在家中,直到禁行令撤销。
有人惊恐难安,乖乖待在家里,有人不当回事,依然不顾阻拦,外出走动。
这场疫病发生的时候,谁都没有想到,未来的自己会和它息息相关。
出不了门,陶田便待在家里收拾起空间里那小山一样的物资。
他将所有东西都分门别类地规整好,还各取出一部分同先前买的年货一道放进地窖内,以便日常从中取用,至于空间里的则留待保存。
天井没了几大麻袋冬菜后顿时显得空旷了些,但很快又被家禽占满。
陶田挑的都是半大的母鸡鸭鹅,它们立得住,不容易死,将养些时日就会到生蛋期。
此时,天井里看上去几乎密密匝匝一大片,与之前的幼禽们加起来总数都快超五十只了,其中鸡的数量最多,足有二十七只,鸭十三只,鹅十一只,整个场面万分吵闹。
天还冷着,陶田无奈由它们呆在暖和的灶台旁,等到了春天再移去前院,那里有空地水池,足够五十一只家禽茁壮生长,也不会占据他的生活空间。
这段闭户的日子男人过得还不错,他有足够的屯粮吃食,不愁饥渴,空闲时就拿出净水设备一桶桶生产饮用水备在空间,生活过得格外充实。
但不少得病的村里人就难了。
无法出门意味着无法就医,他们的家属眼睁睁看亲人病情恶化,自己却无能为力,个个心急如焚,拨打急救电话也没有救护车上门,六神无主之下,只好一同过来请求陶田帮忙送医。
禁行当下,送还是不送是个问题。
人命关天,陶田迟疑一瞬,还是应允了众人。
几个重病的村民被扶进货车车厢,跟随陪伴的还有他们的父母或配偶,整个后车厢被塞得满满当当。
可惜出师不捷,车子在临近镇上的途中,遭遇了关口阻拦。
不知何时起,大道上用铁栅栏横向围堵起来,有带着口罩穿着臃肿的人站在另一边摆手,示意他们无法通行。
车厢里的人一下子急了,下来好几个重病村民的家属与对方争执,然而还是不给通过。
僵持许久,有人冻昏了头,向陶田提议开车冲卡,这种不过脑子的话竟得到了其他大多数人的同意。
陶田惊诧地看了看他们,径直摇头拒绝,且不说他那破旧的货车根本承受不了碰撞的冲击力,就算开着坦克,他也绝不会做出这种事。
一车人最终无功而返,车厢里的人面色都不好看,甚至还有人对着陶田的货车吐了口唾沫。
吐唾沫的就是那第一个开口说冲卡的中年男人,他对陶田的意见最大,抱着染病昏迷的儿子下了车,骂骂咧咧头也不回地离开,着急找别的办法去了。
车上的人都走了,陶田看着车尾那口冒着黑气的痰迹,不言不语用雪擦净了,浑像个没脾气的老实人似的。
可自从那一天起,陶家的前院门却再没为任何一个人开过。
许是上天垂怜,二月中下旬雪化以后,开始有大批身穿防护服的医护进村为每一位村民检疫,检查出来染病的人都会被带走集中隔离。
全国各市级政府设立了多处隔离中心,集中为病患诊治。
这是一个振奋人心的好消息,哪怕明面下已经有很多人因病去世,仍不碍活着的人欢呼雀跃。
村里得病的人都被接走,剩下的村民松了气,他们既然被留下就表示他们是健康的,没什么比这更重要。
经历过这一次大筛查,放松警惕外出的人更多了,像是劫后重生,脸上都带着庆幸的笑。
陶田从那次与村民闹矛盾后,一步也没离开过自己的屋子,他将货车上的收音机拆了下来,捣鼓着修好了,天天边听广播边做事。
空间里百来只饮水桶都装满了干净的饮用水,后院积粪池也被翻造好,连接马桶的管道改向粪池,连同家禽粪便也能一同铲进里面发酵做肥料。
伴随着收音机里传出的各类欣欣向荣的新闻,仿佛每个人的生活也回到了正轨,除了经历短暂低迷而又陡然上涨飞快的物价。
禁行令颁布近两个月,人民群众休工在家,道路交通瘫痪,企业工厂暂停生产,就连大部分的超市和菜市场也被关停。
撇开每天由政府送到小区门口的有限供给外,习惯了便捷生活的城里人一时之间完全没有任何其他物质来源。
有人从中嗅到商机,避开城市的封锁区,辗转于农村乡下与市里,收来冬菜和农副食品,再高价卖给城里人。
旮沓村的村民见有利可图,纷纷把自家地里没吃完的冬菜收割下来,按时下的市场价卖给收菜人,赚得也不少。
这种买卖的事,陶田没参与。
他家没有田,以前倒是有几亩自留地,后来为了给外婆看病,都抵卖了出去,如今就只剩后院里的三分菜园。
倒是有二道贩子看上了陶田家里的家禽,开口说要买。
临近三月的天,天气回升到零度以上,陶田将前院屋檐下的煤炭木柴挪到天井,又在原位置做了三层高的稻草架子给他的鸡鸭鹅们当新窝。
鸭子和鹅喜欢在水池扑腾,鸡也喳喳啄着墙角下的虫子,一群群看着就康健肥硕。
有人要买,陶田却没肯,他后买来的那二十来只家禽已经开始陆陆续续下蛋,这时卖可舍不得。
见陶田不肯,贩子也没强求,只道等蛋再生得多些的时候,他再过来收。
这种高价倒买倒卖的非法行为引发了城里人的争议,呼吁停止禁行令的话语声越来越大。
然而时事变化无常,正值禁行令撤销在即,流感传染的情况却进一步严峻,莫名患病死亡的人也越来越多。
没有人再敢到村里来,村里也没有人再敢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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