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承翊正不知有什么理由去静轩阁看阿谣,听了陈忠这话,当即便站起身来,义不容辞似的:
“孤去瞧瞧她。”
从书房到后院静轩阁的距离并不算近,所以裴承翊一路都走得很快,似是有些急。
身后的陈忠努力跟着才没被拉下,正走到半途中,他突然想起一件事,便小跑到太子爷身边,低声汇报:
“对了,殿下,奴才有一事须得禀明。”
男人偏头睨他一眼,没有一丝神情:
“说。”
“前阵子您吩咐奴才查咱们宫里的眼线,现下已经有了眉目。”
听到这话,男人才略皱起眉,稍放慢了步子,示意陈忠继续说。
“据奴才所知,光是皇后娘娘派来的眼线就足足有五人,前院这边倒是没有近身伺候的,静轩阁那边却是有个眼线已混到小主跟前儿了。”
“除此之外,还有贤妃的人,殿下您看?”
裴承翊沉默须臾,颔首道:
“此事须得从长计议。静观其变,切莫打草惊蛇。”
“殿下英明。”
陈忠说完,停了一下,又有些为难地问了一句,
“奴才还有一事,不知该不该说?”
裴承翊的声音甚为冷淡:
“知道不该说你还要问?”
“殿下,这、奴才觉得该说。”
“说。”
“奴才就是想说,既然如今已经知晓皇后娘娘在静轩阁有安插人手,因为秦大姑娘的事儿林小主又是惹了皇后娘娘不快,奴才以为,殿下近日还是少去静轩阁为妙。”
说到这里,陈忠已经开始后悔方才跟裴承翊说起林侍妾不肯吃饭的事情了。
不过此时他委实为难,报给太子殿下便惹他忧心,不报万一林侍妾出了什么事情,瞧着太子爷这架势,恐怕他这颗脑袋也保不住。
闻言,裴承翊的脚步倏忽顿住:
“想法子将她身边的眼线调远些。”
“是。”
-
洛阳城,卫国公府门口。
只听“吁——”的一声,一身月白长袍,金冠束发的俊逸男子翻身下马,他面带喜色,显然是遇上什么好事。
可是仔细看,他的眼睛里还隐隐藏着化不开的愁绪。
男子一下马,便从卫国公府中出来两个小厮,小厮一见他便齐齐一行礼,唤道:
“大公子!”
“嗯。”
被唤作大公子的男子点了点头,问道,
“父亲和母亲可在府中?”
“回大公子,国公爷和夫人都在,他们知道公子您要回来的消息,一早等在前厅呢。”
“好,我这就去。”
……
被称作大公子这年轻男子,正是卫国公府姜家的大公子姜诏。
姜诏大步迈进府门,径直便向着前厅而去,他有重要的事情须得告知父亲母亲。
是以,刚踏进前厅的门,还未看清屋子里坐着的人,姜诏便急急道:
“父亲母亲,孩儿回来了!”
闻言,便听见一道妇人的声音:
“诏儿,诏儿回来了。”
姜诏走到卫国公夫妇面前,当即便跪下行了一礼:
“父亲、母亲,孩儿这一趟江南之行耗时良久,令二老担忧,实属不孝。不过,孩儿幸不辱命,到了苏州地界时,得了些妹妹的消息!”
这话一出,连不苟言笑的卫国公都神情一震,说道:
“当真?”
男子神情坚定:
“千真万确。”
“好!好啊!”
卫国公连连赞叹,伸出手去扶起姜诏,
“诏儿起来细细说。”
一旁的卫国公夫人胡氏听到这个消息已然是开始抹眼泪,带着哭腔激动地说:
“我可怜的谣儿,这么多年终于有了消息,诏儿,快说说,你妹妹她现在何处?”
一家三口落了座。
姜诏安慰道:
“母亲先别急,待我细细说来。”
“好,好,你先喝口茶,此去江南三个余月,委实也是辛苦了。”
姜诏接过茶,饮了两口,才从袖口袋中掏出一个手绢包着的小布包,呈到卫国公夫妇二人面前。
看着卫国公夫妇打开手绢,他才继续说道:
“孩儿按照之前的线索,一路追查到苏州地界儿,在那边辗转打听,遇到一对上了年纪的老夫妇,他们大约十年以前曾经因缘际会收养过一个小姑娘一阵,年龄正与妹妹相仿……”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听他母亲胡氏忍不住打断:
“那她现下可在苏州?过得如何?此次怎么未同你一道回来?”
“母亲。”
姜诏温声安慰,
“别急。”
一旁的卫国公也伸手拍拍妻子的手,聊以慰藉。
姜诏继续说道:
“可是孩儿赶到老夫妇家的时候,他们说,小姑娘只到了他们家没几日,便被自称她父母的人带走了,那些人连夜就带着小姑娘离开苏州城,老夫妇也是在他们走了之后,才知道是被骗了。”
说到这里,姜诏的神情略显失落。十几年了,贵如卫国公府,二小姐走丢了十几年也全然找不回。
可是他即便到了现在,也能清楚地记起妹妹童稚美好的笑眼。
他艰难地继续说下去:
“他们从此以后,再没见过那个小姑娘,只将这个给了我。”
胡氏又忍不住不断抹泪:
“这是、这是……你妹妹的长命锁,她周岁的时候,我亲手给她系上的。”
“是。所以那个小姑娘,十有八九,就是妹妹。”
姜诏欲言又止,
“父亲母亲,线索还未终止,还有一事……”
卫国公神情莫辨,沉声说:
“快说。”
“这件事……”
姜诏顿了顿,
“父亲母亲要做好心理准备。”
说罢,他深吸一口气,把心一横,说道:
“孩儿又辗转打听,听说、听说妹妹被人卖到……卖到青楼,只恨孩儿无能线索到这里就断了。”
“什么??”
听到这话,卫国公霎时拍案而起,又惊又怒。
胡氏则哭泣难止:
“我苦命的谣儿,她的命怎么就这么苦……”
-
与此同时,东宫,静轩阁。
阿谣正坐在榻上,光着一双白皙的脚,双腿搁在榻上,双手抱着膝,一双狐狸眼垂着,可怜巴巴。
一桌子香气四溢的佳肴摆着,她却看也不看一眼。
裴承翊进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阿谣这副可怜巴巴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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