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18章

    半夜,江楼心彻夜难眠。

    他跟朋友打电话,边倾诉边拍大腿:“我尽力搭讪了,发现他在看书,就问他在复习哪门课,你猜他怎么说?他居然是保送生!”

    作为走艺术路线的文化课学渣,他有点受不了:“后来我开机玩游戏,请他帮忙补作业。碍着我一直没通关,他指点了两句,不知不觉变成了他帮我打Boss,我特么在写卷子!”

    值得一提的是,他走前超常发挥了一波,非但没表现出郁闷,反而围着顾临阑刻意吹捧,摆出崇拜的表情,以小粉丝的身份加上了好友。

    可惜以顾临阑的表现来讲,大概把他当成了神经病。

    他沉思道:“有一说一,裴慕隐的审美取向和我挺接近的。”

    顾临阑肩宽腿长,比起裴慕隐那种漂亮清贵的长相,五官更加深邃英气,是自己偶遇的话会多看几眼的类型。

    朋友说:“球鞋我已经托人去收了,你在出国前有可能穿上么?”

    尽管江楼心要规规矩矩参加高考,但按照家里的安排,下半年他会到大洋彼岸报到。

    他支支吾吾道:“我觉得……”

    想起自己如果输了,要把好不容易竞拍得来的戒指送掉,他闭起眼睛:“完全没有问题的。”

    江楼心回学校待了两天,自认为现在和裴慕隐是情敌,应该势同水火,所以尽量绕着走。

    他在校门口碰到祝荧,鬼鬼祟祟把人拉过来。

    “你最近照样和裴慕隐住在一起吧?”他道。

    祝荧一头雾水:“嗯。”

    “能不能帮我个忙,看着他一点,他要是想去外面溜达,你就拦住他。”江楼心压低了声音,“尤其是去网吧,别让他和其他Alpha走得太近。”

    祝荧:“……”

    他虽然没搞懂江楼心在计划什么,但懵懂地答应了下来。

    因为网吧的位置比较偏僻,靠近厂区和工地,环境相对危险,所以裴慕隐一直不希望他去那里上班。

    这次他为了方逸辰的生日会而请假,裴慕隐趁机要他辞职。

    “总让你一个人值夜班,又要收钱又要点货,还要帮别人擦键盘,不要再去了。”裴慕隐抱怨道,“身上沾着一股烟味。”

    祝荧想说这是很正常的工作范畴,而且那里工资开得高,空闲的时候能坐下来复习,明明很适合自己。

    只是在这方面他们一向谈不拢,裴慕隐并不理解这种难处。

    他叹了一口气,道:“有烟味?我感觉全是你的薄荷味。”

    裴慕隐闻言用鼻尖碰了碰他的后颈,他敏感地用手挡住。

    眼见咬不到他的腺体,Alpha转而在他的脖颈处留下了半圈红痕。

    裴慕隐道:“我又不要你还钱,再说你给我当家教,管家也定期打你工资。”

    “我什么都没教你,这钱拿着真烫手。”

    “教了啊。”裴慕隐贴在他的耳边说,“小祝老师,亲身教导我生理课。”

    祝荧耳根发红,用手轻轻去推裴慕隐,然而自己越推,对方凑得越近。

    他稍微加了点力气,就被裴慕隐牢牢抱住,继而被放到了书桌上。

    裴慕隐两只手撑在他身侧,不让他有逃脱的可能性。

    祝荧道:“明天还要早起上课。”

    “但你在散发信息素,满屋子都是你的玫瑰味。”裴慕隐笑了下,“你的腺体比你的嘴诚实多了。”

    他们没有做得很过火,仅仅互相用了手。

    正值青春的Alpha食髓知味,在做过一次临时标记以后,似乎对那截白皙的后颈着了迷,在上面反复覆盖新的痕迹。

    玫瑰味因此变得更加浓郁,被撩拨后犹如花苞被催着盛开。

    “不要咬了,小裴,别咬了。”祝荧情动时眼底水光一片,说话也软软的。

    裴慕隐没有停下,惩罚般地将信息素压向Omega,让人愈发失控,在掌心里湿热得仿佛将要融化。

    “去和网吧店长说辞职就放过你。”

    被制住的祝荧撇开头,没有立即答应。

    裴慕隐想起来自己守在网吧的时候,很多Alpha会朝祝荧投向或惊艳或玩味的视线,祝荧往往很不自在地转过脸,阻止不了那些视线继续黏着。

    和现在差不多,只是现在多了含有爱意的妥协,没拒绝得那么彻底。

    他赌气道:“想把你关起来,哪里也不让你去。”

    祝荧不吃这套,打趣:“你当我不想?我就想赶紧读完大学,找份很好的工作,让你在家里当小白脸。”

    他们对视了一眼,谁也拿谁没办法。

    最后祝荧啄了下裴慕隐的脸颊:“我会辞职的,你既然介意,我愿意听你的意见。”

    裴慕隐明显眼神都亮了几分,说话却很别扭:“算了,你想去就去吧……”

    “那个真的不是重要,至少没你的心情重要。”

    这么哄完,祝荧心里叹气,接下来要多花一些时间去找类似的工作。

    裴慕隐得寸进尺:“大排档那边是不是也没我重要?”

    祝荧反问:“你非要我二选一?”

    合着找了个小少爷当男朋友,自己跟着娇生惯养,连洗盘子都不行了。

    裴慕隐摸了摸祝荧的头发:“没有,你的心情比我的心情重要。”

    祝荧疲惫地翻了个身,不再理裴慕隐。

    直到后半夜觉得冷,他又慢吞吞挤在Alpha身边,被自然而然地搂住。

    第二天放学,祝荧去了一趟胡同。

    他打算趁着近期房价涨幅不错,把祝母留下来的这套旧房子卖了,找了中介过来看房。

    中介道:“哎哟,你这墙壁都黑了一大半,能把买家直接吓走!要是不急着拿钱,不如自己重新装修一下再挂出去。”

    祝荧问:“请问大概能卖多少钱?”

    “地段还行,但设施太破了,捣鼓捣鼓能卖个一百五十万吧。”

    他点点头,比自己想象中的要高,但填不平欠裴慕隐的那些钱。

    那几场手术和抢救太费钱了,和烧金子一样,即便自己把这笔钱全部拿来还债,还是剩下三十万左右的余款。

    送走中介,他被顾临阑的父母留下来吃饭。

    两个家长并肩在狭窄的厨房里忙活,开心地配合着洗菜炒菜,很快飘来充满烟火气的饭菜香。

    顾临阑去买水果,祝荧跟着去。

    顾临阑纠结了片刻,问:“你认识江楼心吗?”

    祝荧点点头:“一个挺可爱的Omega,最近在满世界飞来飞去拉小提琴,没怎么来上学。你知道他?”

    “也不算知道。”顾临阑关掉了手机屏幕,没有多说。

    那人看起来就是个被宠大的Omega,穿着的衣服能顶网吧发的一个月工资,总共过来打了两小时的游戏,有一个半小时是在观察自己。

    加了好友以后,江楼心冲着他信息轰炸了一天,不知道想搞些什么鬼。

    直到现在,江楼心也还在搭话。

    [你家住那种巷子里?好酷!]

    [看你发的照片里有好多菜,是叔叔阿姨烧的?哇塞,手艺也太好了。]

    [我父亲和爸爸去应酬了没管我,几个哥哥也忙着花天酒地,我现在孤独地窝在沙发上挨饿。]

    怕顾临阑不相信,他顺手拍了一张照片,奢华宽敞的客厅没开灯,空荡而又冰冷。

    顾临阑挑完一大袋水果,付完钱后回复:[你如果半小时内过得来,说不定能赶上番茄炒蛋的番茄,还有红烧排骨的汤汁。]

    [我就是爱吃番茄和汤汁!]

    顾临阑发了定位给江楼心,再和祝荧说:“回家得让我妈妈多煮一些米饭。”

    往巷子口走了几步,他又道:“感觉是要多煮两人份的。”

    祝荧顺着他的目光茫然地看过去,裴慕隐臭着脸在看他们提着的水果袋。

    袋子沉甸甸的,店主怕半途散架,特意套了两层包装,祝荧和顾临阑一人拎着一边。

    这是他们从小到大的习惯,祝荧如果提重物提得吃力,不会全部交给顾临阑,单单分出一半。

    要是看到顾临阑拎的东西太沉,自己则会主动平摊。

    这动作在裴慕隐眼里也许太亲近了。

    顾临阑察觉到他们之间不太对劲,接过祝荧手上的那一角。

    他道:“你和你同学聊一会,我在里面等你。”

    裴慕隐道:“我不止是他同学,他没和你说过?”

    顾临阑诧异地看向祝荧:“你在和他谈恋爱?”

    裴慕隐替祝荧说:“去年就谈了,下周就是三百天纪念日。”

    祝荧觉得裴慕隐的语气有点像炫耀,稚气得没话说。

    在顾临阑走后,他道:“你怎么来了?”

    “随便逛逛。”裴慕隐敷衍。

    祝荧弯了弯眼睫:“不放心我,怕高利贷的会找上门啊?”

    裴慕隐小声说:“才不是这样,我真的是到处乱走,不小心就到了这里。”

    祝荧道:“那一起吃饭吧,沾沾我的光,今天顾叔叔烧了一大桌菜。”

    裴慕隐说着“我才没有兴趣”,跟在祝荧身后往里走。

    看着屋里陈旧的摆设,他格格不入地站了一会,再看祝荧和顾临阑有说有笑。

    顾临阑说了个地点,或许两人以前在那里经历过什么好玩的事情,祝荧默契地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每次路过都会记起来初中在那里出过糗。

    “我上次听说那里快要拆了。”顾临阑道,“不然抽空还能去那里坐坐。”

    祝荧向裴慕隐解释:“我爸以前没钱打牌,就偷我妈给我留的饭钱,有次我藏起来的钱包被他翻出来了,但我不知道,去店里吃完面才发现钱包是空的。”

    他摊手:“那个店主特别凶,要不是顾临阑救场,我绝对要被打。”

    裴慕隐勉强扯了下嘴角,想着,这他妈有什么好笑的?我听了只会发酸。

    要是我在场的话,一定不让店主扯着嗓子和你讲话。

    干脆把那家破店买下来好了,让人天天给你煮面,煮到你懒得再去光顾为止。

    “那家网吧的店主也没好到哪里去,每次把你排在晚班,都不让商量。”顾临阑看裴慕隐没接茬,气氛微微有点冷,就顺着往下说。

    祝荧道:“我就是个廉价劳动力,没资格讨价还价。算了,反正也不继续干了。”

    “为什么?”

    “唔,离裴家很远,环境确实乱了点,不做了也不可惜。”

    听到祝荧这么说,裴慕隐的情绪好了一些,又被顾临阑的话给搅乱。

    顾临阑开玩笑:“归根结底就是钱没给够。”

    祝荧打了个响指,附和:“你说得对。”

    裴慕隐:“……”

    接着,祝荧笑盈盈地看向他,用彼此才能听到的音量说:“也不知道多少钱能拿来交换小裴的好心情。”

    裴慕隐倍感无聊地盯着厨房里的两道身影,在夫妇出来时打了声招呼,但没被回应。

    他觉得有些尴尬,陷入烦躁之中。

    之后,叔叔阿姨注意到了他,指了指耳朵和嘴巴,有些歉意地摆了摆手。

    意识到对方是聋哑人,裴慕隐愣了下,为自己刚才的不满而更加窘迫。

    他觉得自己融入不到这里,甚至怀疑没有真正走进过祝荧的生活。

    “你的手语是什么意思?”他问。

    祝荧比划着,说:“我和他们讲,我非常喜欢你,也希望他们能喜欢你。”

    发现裴慕隐很僵硬,他道:“之前嫌弃我没和顾临阑交代,现在怎么照样闷闷不乐的?”

    “我没有。”裴慕隐其实是在难为情。

    祝荧看他抿着嘴角,误以为他不想被这么介绍。

    “你确实不能坦白,我这里是完全没事的。”

    说得太直接了,像是在责怪。

    其实祝荧没有这个意思,因为种种现实原因,对于裴慕隐来说捂起来确实是最好的选择。

    “不是不能坦白。”裴慕隐突然认真道,“你想的话,我现在就能说。”

    祝荧失落道:“我不想。”

    裴慕隐嗤笑着问:“你是真的不想,还是不敢?怕自己担不起?”

    祝荧正要回答,却被推门声打断。

    江楼心扫了眼顾临阑,再瞧了瞧祝荧和裴慕隐,神色十分微妙。

    顾父朝他做了个表示欢迎的手语,他迷迷糊糊地坐到了顾临阑旁边。

    因为裴慕隐貌似心情很糟糕,江楼心都不敢和他讲话。

    “他吃火i药啦?”江楼心问。

    祝荧强颜欢笑:“嗯,被我不小心喂进去的。”

    这顿饭全靠江楼心活跃气氛,裴慕隐心不在焉的,被祝荧夹了菜,也没见多动几下筷子。

    之后裴母打来电话,裴慕隐出门去接。

    裴母问:“一回家就没见你人影,你在哪里?边上有谁?”

    裴慕隐有那么一瞬间,真想告诉她,自己和祝荧在一起。

    “是江楼心,你要他接电话么?”

    裴母没再咄咄逼人,柔声道:“这样啊,待会让他来家里坐坐吧。”

    江楼心跟裴慕隐和祝荧一起回了家,手上还捧着打包盒。

    ——由于顾父的饭菜口味太合心意,他在热情招待中忘了保持形象,带走了吃剩下的小半碗排骨。

    裴母带江楼心去主楼喝茶,看着不远处祝荧的身影,心里起疑。

    “他是不是和慕隐走得太近了?我之前没怎么关注,管家和我说的,他们两个在家几乎是形影不离。”

    江楼心道:“还好呀,是我让小祝多盯着裴哥。”

    “为什么?”

    他欲言又止,很难如实解释自己要和她儿子抢Alpha。

    裴母把他的举动理解成了害羞,以为十八岁的Omega有好奇心和控制欲,试图掌控理想伴侣的点点滴滴。

    她道:“你太天真了,最好要防着其他Omega。许砚把你护得太好,你是不知道有些人的城府有多深,为了能往上爬,简直是想法设法……”

    话里话外都是担心祝荧勾走裴慕隐,她原先忙着基金会的事务,压根没关注儿子,眼下觉得自己太疏忽。

    江楼心默默道,Omega们有爬的念头也没用,你儿子喜欢的是Alpha啊!

    “小祝不是那种人,我能给他作保证。”江楼心道,“他自己很努力的。”

    另外一边,裴慕隐低气压地坐在房间里。

    他知道之前把话说重了,不管祝荧是不想坦白,还是不敢坦白,都是情有可原。

    ……但自己就是心闷。

    他懊恼地在草稿纸上涂涂抹抹,再是手机响了响,有串没有备注的号码发来了消息。

    对方是祝荧的父亲。

    在祝母的葬礼上,裴慕隐发现那人鬼鬼祟祟地出现在附近。他没惊动祝荧,独自前去驱赶,再被死缠烂打。

    裴慕隐不想和这个浑浑噩噩的男人多废话,但也不想让他再打扰祝荧,所以这大半年来陆陆续续地打钱过去。

    今天又来借了。

    裴慕隐不耐烦地回了句“滚”,对方却不要脸地继续发。

    [我儿子都给你睡了,是睡得不满意么,就这么点钱你都不借?]

    他冷冷地打字:[你少来利用他,再这么讲话别联系了。]

    [那我以后直接去找他呗,你是不是想看他知道这事以后的反应?]

    裴慕隐没被人这么威胁过,对方还是个自己看不起的地痞流氓。

    他气得牙痒,忽地被轻轻敲了下房门。

    祝荧说:“我们聊聊,好不好?”

    “和顾临阑聊得那么投机,再来和我聊,我都怕扫了你的兴。”裴慕隐道,“和网吧店长说过辞职了没有?”

    “我会说的,你能不能别这么幼稚?”

    “我又没说错,明天轮到你值班了,再不提还得去那里吸二手烟。”

    祝荧解释:“这个月还差一天就能拿奖金……”

    裴慕隐道:“那笔奖金我翻倍给你,你现在就给店长打电话。”

    祝荧沉默了片刻,看着紧闭的门,又拉了拉门把手。

    ……锁住了,他被关在外面。

    他说:“那你可以不生气了吗?”

    裴慕隐没有及时回应,因为祝父不停地发短信打电话,他怕祝荧进来以后看出端倪。

    在屋里,他忍了又忍,打发般地转了一笔钱过去。

    这样做完,裴慕隐开门出去,看到祝荧抱着膝盖坐在楼梯上。

    祝荧的神情有些脆弱,眼睫微颤地望着窗外:“不是你之前惯着我,让我慢慢没那么小心,变得在你身边也很自在的吗?”

    他还嘀咕:“也是你说过喜欢我,想看我笑,不想看我伤心的样子……可你现在让我好慌啊。”

    裴慕隐坐到他旁边,啄了下他的发旋。

    这是两人常用的安慰方式。

    祝荧难过地躲闪了下,不让裴慕隐随心所欲地得逞。

    但他没能完全拒绝,回避了几次之后,后脑勺抵着墙壁,被挤在角落里退无可退。裴慕隐强势霸道地吻着他,指尖摩挲过他敏感的腺体,教他浑身发软。

    祝荧想咬裴慕隐的舌尖,又舍不得咬破,只能任由对方侵占。

    转角处有灯光亮了起来,一开始他们以为是触发了声控灯,注意力集中在彼此之间,过了会才感到奇怪。

    祝荧冒出一种可怕的猜测,整个人战栗起来,然后挣脱开裴慕隐的怀抱,望向了楼下。

    他猝不及防地和裴母对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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