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奈惠连续紧张了好几天, 就像住在一楼的住户,听到一只拖鞋落下,等了许久都没听到第二只拖鞋落下,这种不上不下的感觉。
到底, 上弦之一准备对她做什么祭品是什么意思你倒是说啊, 说啊, 说啊什么都不说让她干着急,实在憋得太难受了
在连续喝了一周的药, 终于伤势渐好, 开始停药之后,香奈惠越来越睡不着。
她察觉到,一向客气守礼的鬼将, 好几次夜晚在她门前走过, 有一两次还在她门口停顿了一下。这分明是想进去,确认她还醒着, 就离开了。
香奈惠
你到底要干嘛
但是白日,她见到黑死牟的机会也很少,后来一直照顾她的都是侍女, 那侍女嘴巴很严,无论她说什么都无视,就连她要求去方便,都会给她一个恭桶,简直就是个监狱长。
看样子,绝非是临时雇用的人,而是长期照顾黑死牟的侍女, 说不定对于黑死牟的真面目也并非一无所知。
这并不奇怪, 看看继国城的那些居民你就知道, 这位上弦之一,有着相当可怕的人格魅力。很多人哪怕知道他是鬼,依然趋之若鹜,恨不得将一切都奉献于他。
连续几日之后,香奈惠有些熬不住了,这样下来她就没办法跟这个鬼面对面交流,也无法弄清对方的企图。
于是今天,她将发叉握在手里,躺在被子里调整好呼吸,伪装成睡着的样子,准备看看这只鬼到底准备干什么。
果然,脚步这回在自己的房间门口停住。
香奈惠闭着眼,内心极为紧张,却通过呼吸控制自己的心跳,让自己看起来像真的睡着一样。
门,被推移开了。
他走了进来,站在床榻之前。
香奈惠
他半跪下,朝她伸出手。
香奈惠
然后拉出她的胳膊
香奈惠“”
糟糕了,发钗
黑死牟没有理会,他娴熟的拿出针,插进血管,然后弹了弹透明的抽血管,插入抽血袋。
都这种情况了,香奈惠当然只能睁开眼,尴尬的看着眼前的情景。
“你其实可以在我醒着的时候抽血。”
手法好专业,其实上弦一也跟我妹一样,去护士站实习过吗
黑死牟沉吟片刻“我以为你不想把血交给一个上弦鬼。”
香奈惠相当无奈“所以你就晚上来偷血吗不,我觉得你还不如直接告诉我,然后再抽血,这样太容易引起误会了。难道说,你之前说的祭品,也都是给你供血的人”
黑死牟默认了。
香奈惠“你其实,真的可以直接说的我不介意”
不要跟个大号蚊子一样半夜出来偷血好吗,吓死个人
黑死牟“好。”
香奈惠看到黑死牟在某一刻度的时候拔除针头,很快意识到那是为了避免伤害她的身体。一般人体失血有两个关键点,若达到某一容量,会损害人的身体,长期甚至会损害造血机制;而达到另一个容量,就是会损害生命的程度了。黑死牟卡着前面的一个关键点,也就是说他准备长期循环利用这个血包,暂时还不准备破坏性开采。
有了生命保障的香奈惠松了口气,她好奇的问,为什么黑死牟用这么专业的方式采血。一般情况下,鬼不都是,嗯,直接用牙的吗
“这样对人体造成的伤害最小。”黑死牟解释,“最初是因为,那位大人说咬过人类之后不准咬他,怕被骂,专门培训过。”
香奈惠
香奈惠此时,真的很想跟童磨交流一下彼此的脑洞这么奇怪的吗也难怪童磨觉得你们有问题
香奈惠忍不住感慨“你这么说,都让我有点好奇,到底以鬼的方式直接咬着吸血是什么样了。”
“脖子。”黑死牟诚实回答,“那里比较容易咬动脉,我一般会咬脖子,这个位置。”
黑死牟的手指,点了一下香奈惠的脖颈侧面,令她打个冷颤。
黑死牟诚恳的问“你想试一下吗”
香奈惠“大可不必,我觉得针管很好,针管很适合我。伤口太大我又要吃药等伤口愈合了。”
黑死牟的表情貌似有些失望。
香奈惠突然发现,这只上弦鬼,在抛开立场问题,竟然有点笨笨的挺可爱
现在突然觉得童磨的说法更加有真实性了,这样的性格,的确,好容易被坏女人骗以这种表面严肃其实憨憨的性格,恐怕自己真的说要试一试,他也真敢实验一下的吧完全不考虑,那个位置如果真去吸血,有多呃
“咳,抱歉,我想还是提醒你一声,对女性的话,不,哪怕对男性,从这个位置吸血,有点太过接近了。我是说,有点,不同寻常的感觉。”
黑死牟偏头,一副不怎么明白的样子。
香奈惠红着脸,她没办法继续说了。
黑死牟见她的表情,突然顿悟,貌似终于想明白了。
“是这样吗抱歉,因为鬼跟人类不太一样,不怎么有那样的冲动,所以我一时间没有联想到你想表达的意思。我明白了,下次我会注意。”
香奈惠木着脸“能注意就好。”
啊,天为什么我要半夜三更,对一个偷血鬼,一个上弦,强调这种注意事项杀了我吧
“那位大人就没办法了,他不喜欢打针,或抽血带来的感觉。”
黑死牟觉得有必要为自己的老板正名一下,并不是无惨跟他有什么奇怪的关系,而是无惨对扎针有点心理阴影。也不是完全不能扎,但能避免的时候就会尽量避免。黑死牟没有深究过原因,他只知道无惨更希望他用更为野蛮残酷的方式取血,他就照做了。
香奈惠对此表示怀疑,毕竟这听起来就像掩饰。
不,她感兴趣的是有关鬼的别的内容,而不是这样的八卦,她无需了解那么深,真的。
她又跟黑死牟深入聊了一下,得知黑死牟的计划就是将她当做便携血包,用她当代餐一段时间,直至大老板不再关注童磨那边制造的奇怪绯闻。
是的,在黑死牟看来,香奈惠知道了点什么也没什么,就是那个奇怪的绯闻。至于他从前的记忆如果香奈惠离开之后真的想调查,不是替他调查了吗,岂不是好事不会引起无惨的怀疑,还能满足自己的好奇心。
香奈惠听着都觉得有点虚假“我可是鬼杀队的柱,你就准备这样放我走”
黑死牟订正“我不会放你走,是你自己有可能找机会逃走。”
其实,最重要的原因是黑死牟想知道,为什么自己觉得香奈惠眼熟。
但是一起生活这么久,他还是没有想起任何东西。而且看香奈惠的样子,似乎在去继国城之前真的并不认识自己。
这就没办法了,他已经尽力了,还是难以找回有关香奈惠的记忆,那么只能到此为止。也许,并不是香奈惠。也许只是跟香奈惠很像的人,譬如香奈惠的祖先毕竟鬼的寿命很长,经历几个世代也是非常自然之事。
“但是你若离开我,又不在继国城之内,若碰上童磨,不会像上次一般走运。他不会随意动我的东西,但你是鬼杀队的柱,仅此一理由,无论他是击杀你,还是吃掉你,都理由充分。”
上一次是在继国城内,那么无论香奈惠是不是柱,在黑死牟的地盘上动手,就是童磨找打,打死他都没地方说理。
出了继国城外,遇到鬼的天敌鬼杀队,无论是不是黑死牟所选中的祭品,童磨都有先斩后奏的充分理由跟借口。
香奈惠郑重的道谢“非常感谢您的关心,但若是害怕鬼,我也不会做鬼杀剑士。”
正沉浸于这段回忆的黑死牟,终于想起来了。
那个大正时代的香奈惠,最终还是香消玉殒。
童磨残忍的吃掉了她,还将染血的蝴蝶发饰粘黏着染血的头发拿来炫耀。
“掉了东西哦,黑死牟大人既然是重要的东西,为什么不藏好呢好可怜,真是,太可怜了呢。”
黑死牟把童磨切成了几块。虽然他也想劈开那家伙的脑袋但他知道自己不能这么做。
童磨那么做,多半也可能是无惨大人的授意。上弦之一跟一个鬼杀队的柱如此接近,绝不是无惨想要看到的局面。哪怕两者的关系其实很单纯,但在无惨看来,这已经是很重大的不确定因素。
为证明自己依然是无惨大人所信任的上弦,黑死牟只能对此不再深究。
他不愿意对这段记忆再追溯下去了。
他以为,只是一段过去的记忆而已,无需担心太多。
事实证明并非如此。
他不知道曾经的黑死牟是怎样想,可现在的他,会觉得心痛跟惋惜。
若是知道,若是那时候有记忆,若是那时候的他,知道自己为何觉得香奈惠如此眼熟,大约不会发展成那样的结局。
黑死牟本可以将秘密藏得更好,也有手段让童磨保持沉默。无惨并非时刻监控他,能够读心也仅限于位于他面前之时,他本能将此事处理的更完美。可他没有这么做,只因不在意,毕竟那女子,对他来说只是生命之中的过客。
他不曾想到,自己并未善待的过客,原来对自己而言有着相当的分量。
曾为太宰治一再将她抛在身后的他,最终再一次将她抛下了。
他本能救她。
可是他没有。
这样的认知,让他身心疲惫。
“就到这里好了,泉奈,先就到这里。”
黑死牟从记忆之中脱离出来。他开始查看副本,想找一个能让他暂时忘记这些的任务。
“大人,您需要先休息一下。”
泉奈忍不住出声提醒。
“没关系,对我来说这,才是休息。”
让我从自己过去所犯的罪恶之中休息就像咒术师所说的,就去救助他人好了。
也许那样做,能暂时忘记罪恶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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