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养了四五日,燕媚的身子也好的差不多了,再服药两三日,便可痊愈了,这日给她送药的人她看着眼生的很。
那丫鬟恭敬的将一碗药呈上,“夫人,该喝药了。”
燕媚的目光落在丫鬟清秀的脸上,并没有伸手去接药,眸光打量着眼前的人,“你是何人?”
那丫鬟见左右无人,便表明身份:“奴婢初蓉,是淮王殿下派来照顾夫人的。”燕媚病了之后,慕祈认为她院子里伺候的女奴太少了,让秦嬷嬷多派几个女奴过来伺候她,王府人手本就不多,秦嬷嬷只得从牙婆手上买女奴,见初蓉生的不错,人也机灵,便安排在棠梨院内伺候。
听到“淮王”两个字,燕媚如鲠在喉一般,只感觉不舒服,她压住心底的那点不悦:“哦,那殿下有何吩咐?”
“殿下想见夫人一面。”
身子痊愈后,燕媚便去见慕祈,她在乘风院等了一阵慕祈才回来,男人穿着玄色铠甲步履从容的走进来,腰上悬着宝剑,头束金冠,冷雪清玉般的五官如雕刻似的俊美,一身渊渟岳峙般的沉稳和冷冽气质。
燕媚不知因何,心跳不受控制的加快,在男人看过来时,她慌忙低下头,屈膝行礼:“妾身给王爷请安。”
慕祈的目光这才落在她身上,燕媚穿着轻薄外衫,浅粉齐胸襦裙,她平日里明艳妩媚,今日这身却幽淡雅丽,如秋日木芙蓉一般,一张脸莹莹若玉,只是下巴略尖了些,瞧着瘦了不少。
这般弱不胜衣的样子,越发显得楚楚动人了。
“身子好了?”慕祈叫她起身,语气淡淡的问。
燕媚抬眸,声音柔柔道:“多谢王爷关心,如今都好了。”
慕祈见她专程在这儿等他,并未着急换铠甲,在屋内的靠背椅上坐下,“有何事?”
她清澈的杏眼转了转:“妾身待在府上多日,想要出去走一走。”
之前被困在教坊司四个月她没有半分自由,如今来王府更像是进入了另一个牢笼般,她其实也是真的想出去走走。
慕祈并没有反对,他并不限制后院女眷的自由:“你去便是,往后这种事情不需要跟本王说,直接跟秦嬷嬷知会一声便可。”
燕媚笑了笑,她说好,一般府上的侍妾或女奴上有家主管束,是得不到这份自由的,没想到慕祈在这方面看的这么开,倒是让她有些意外。
次日,她收拾妥当之后便出府了。
她坐的是府上的普通马车,青布篷子,并不起眼,马车穿过坊街,抵达玉京繁华的东市。
燕媚带上幂篱,棠溪搀扶着她下马车。
车夫将马车停在一处僻静的巷子里,棠溪随着燕媚走到街上。
东市大街喧嚣热闹,大街两旁店铺林立,往来行人接踵,车马粼粼,牵着骆驼的波斯商人在人群中格外显然。
棠溪也许久不曾出来玩了,瞧着这一番热闹的景象,声音里充满愉悦:“夫人,你看前面有卖冰糖葫芦的!”
燕媚回头看了她一眼,笑了笑道:“你喜欢吃冰糖葫芦?”
棠溪点头如捣蒜,她最喜欢吃冰糖葫芦了,燕媚温声道:“你若是喜欢吃便去买。”
棠溪被冰糖葫芦引诱得流口水,见燕媚又开口了,当下便欢喜的跑过去。
等棠溪到了那卖冰糖葫芦的小贩面前,燕媚和初蓉转了个身往绣金阁去了。
绣金阁是这东市最大的首饰铺,也是淮王的私人产业,燕媚也是最近从初蓉的口中得知的。
燕媚进来后,初蓉和掌柜的通了个暗号,那掌柜的就通过一道暗门,将她领到阁楼上。
到了门口掌柜的才退下,初蓉守在门外,燕媚推门进去,屋内兽纹香炉里吐着细细的烟,那股香味很清冽,似是波斯的松脂没香。
见男人背对着门口站着,身姿挺拔清瘦,燕媚的眸子在他身上停了一会儿,缓缓走进来,关上门,福了福身子:“妾给殿下请安。”
淮王转过身来,眸光落在燕媚身上,见燕媚今日挽了一个半翻髻,身穿浅兰色银绣缠枝莲纹襦裙,双手挽着披帛,眉眼低垂,雪白的脖子弯出一个秀美的弧度。
高炽瞧着她似比从前要瘦了些,下巴尖尖的,然而眉眼间的妩媚风情却更胜从前,这应当是被男人滋润的缘故。
高炽心里头泛着一股酸意。
“在西北王府,过得可好?”初蓉是最近才安插进去的,之前燕媚的情况他亦不知。
燕媚抬眸,淡淡说了句:“多谢王爷记挂,妾很好。”
她和淮王只不过在做交易,她没必要对他热情。
“你比以前瘦了。”高炽走到她面前,目光怔怔的看着她娇艳动人的脸,那凝白的肌肤嫩的让人想要掐一下,高炽不知不觉举起手来,想要触碰她的脸蛋。
燕媚被他吓了一跳,不着痕迹的往后退了一步,与他保持距离,她垂眸掩住眼底的一丝不悦,低声道:“不知王爷找妾出来,是为何事?”
高炽察觉到燕媚对他的抗拒,心中微微刺痛,脸上却假装不在意,手自然的垂落下来,在袖中握紧,燕媚,她变了。
可不管她怎么变,她的把柄都在他手里,高炽不怕她会背叛自己,等将来成就大业,这美人的心,他会一点点的哄回来。
须臾,高炽又恢复一脸温文尔雅之貌,他道:“近来有官员污蔑工部侍郎丁与义私吞修建堤坝的公款,有账簿送到了摄政王手里,本王希望你替本王将账簿偷偷拿出来。”
燕媚闻言,黛眉微蹙,上次她在慕祈的书房时,便从那些牒文上看到岭南水灾泛滥之事,百姓流离失所,工部郎中却在赈灾过程中私吞修建堤坝的公款,实在罪无可赦。
而高炽却说这是污蔑,燕媚有些不信。
若是他不说,谁也不知道工部有淮王的人,燕媚不想助纣为虐,“摄政王的书房,平日里妾根本进不去,这事情妾恐怕做不到。”
淮王见她拒绝,也不生气,从袖里拿出一个绣工精致的香囊来,递给燕媚,“这是前几日七娘让本王转交给你的。”
燕媚脸色一变,伸手接过他手中的香囊,香囊有些旧了,看着上面精致的樱花绣纹,她平静的眼眸终于泛起波澜,她轻轻摩挲着上面的绣纹,暗暗咬牙,“殿下交待的事情妾会照办,到时妾想见阿妹一面。”
“可以。”
从阁楼内下来,燕媚怕人起疑,特地在绣金阁挑了许多首饰,出来的时候,她让初蓉从后门出去,她走前门正好碰到棠溪手里拿着冰糖葫芦在大街上寻人。
总算是找到燕媚了,棠溪喘着气,“夫人去了哪里,让奴婢好找!”
燕媚抬手摸了摸棠溪发红的小脸,带着歉意道:“适才我去绣金阁买了些首饰,让初蓉在旁边等着你,谁知这丫头也不知跑哪里去了。”
这时初蓉从另一个方向气喘吁吁的跑过来,说自己去小解了,回来时棠溪便不见了,棠溪单纯,自然不会再计较,还将手里的冰糖葫芦分给二人。
回到府上,已经是午后,燕媚有了乏了,躺在床榻上歇息,没想到这一觉却睡了许久,直到太阳偏西之时方才醒来,外头丫鬟进来通报,说是王爷来了。
燕媚都还来不及将外头的纱衣披上,便匆匆起身来迎接他。
“妾给王爷请安。”
慕祈见她发髻蓬松,金钗斜坠,身上又只穿了抹胸襦裙,显然是刚起身,露出来细白的脖子和霜白的削肩,慕祈弯身捏住她雪白的小臂,将她扶起来。
燕媚一截手臂被男人的大手握住,男人手掌粗糙的触感硌着她娇嫩的肌肤,也不知是否因为和他亲近过的缘故,燕媚并不排斥与他碰触,也不排斥他身上那股独属于男子的气味。
她将鬓边的发丝撂到脑耳后,唇角扬起:“王爷怎么来了?”
慕祈刚从外头回来,他也不知为何会来这里,适才经过棠梨院,见院子里安安静静的,他便忍不住过来了,他说不出心里是何种感觉,只道:“你不喜欢本王来这儿吗?”
“妾当然喜欢,妾心里欢喜的很。”说着,她往前靠在他宽阔的胸膛上。
两条藕臂环住他瘦窄的腰身,她的脸蛋挨着他的胸膛轻轻的蹭了下。
慕祈一低头,就看到她抹胸掩住的两个圆弧,酥软如糯米团儿,他眸光略深,嗅到一股不一样的香味,哑声问:“今日熏的是什么香,怎么与往日不同?”
慕祈是习武之人,五感本就比旁人要灵敏许多。
燕媚以为他只是随便问问,便道:“妾熏的是百合香。”
慕祈的目光又落在她头顶的金钗上,这是一支累丝嵌红宝石金钗,他伸手拔掉她头顶的金钗,燕媚的发丝落下来,遮住了雪白的肩膀,慕祈拿着金钗仔细的打量:“金钗不错,以前从未见你带过。”
“这是绣金阁才出的新款,妾今儿才买的。”
原来是去了绣金阁。
慕祈搂在燕媚纤腰上的手忽然松开了,燕媚抬头不解的看着慕祈,见慕祈脸色依然和平日一样冷淡淡的,倒没察觉出什么异样,男人将金钗交到她手里,什么也没说,转身就走。
燕媚看的男人的背影,眼底浮出一丝疑惑,刚才她明明感觉到慕祈她有丝丝动情,为何却……
难道刚才她说错了什么?
燕媚咬了咬牙,觉得不能就此放他走了,她提着裙摆追上去,在他即将打起帘子出去时,燕媚从后揪住了他的衣袖,软声请求,“王爷留下来一起用夕食可好?”
慕祈脚步顿了一下,回头淡淡的瞥了她一眼,“不了,本王还有公务要处理。”
慕祈冷着脸回到乘风院,秦风见他浑身裹着冷意,让人生畏,“王爷这是怎么了?”
慕祈并没有回他,冷冷说了句,“去查一下今日燕夫人在绣金阁见了什么人。”
燕媚身上那股香味,并不单纯是百合香味,还沾染了其他香味,不知道他是不是想多了,这股香味,昨日早朝时,他在淮王身上也嗅到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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