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细雨轻飘飘的落下, 将房子外面的世界一点点浸湿。
“我本来想出门一趟。”
川原爱打开窗子，伸出手去感受从天而降的雨水。落雨打湿手掌，一阵风刮来, 家居服带上了潮意。
“刚刚痊愈，禁止淋雨。”
骨节分明的大手拉走窗边的少年，森鸥外啪的一下关上窗，川原爱蜷缩在男人怀里。
“森医生今天怪怪的呀。”
川原爱摸了摸森鸥外的下巴, 毛茸茸的触感从指尖传来。
“颓废到连胡子都没刮, 邋遢大叔”
说罢就对着无精打采的森鸥外做了个鬼脸。
“突然下雨总是让人感到气闷。”
男人的额前有几缕头发耷拉下来。
“穿着白大褂出门会弄得一团糟。”
“原来森医生讨厌下雨天。”
“说不上讨厌, 只是不喜欢而已。”
“大人说话总是模棱两可。”
川原爱转了转棕色眼珠。
“我们遇见的那天就在下雨，我以为森医生不在意呢。”
“那天也是”森鸥外叹了口气，“每次下雨都不想出门。可是没办法, 爱君生病了。比起潮湿的下雨天, 还是爱君比较重要。”
“花言巧语”
川原爱“切”了一声, 嘴角却不自觉的上扬。
“那天我看见森医生。”川原爱懒洋洋的，“还以为看见了吸血鬼。”
川原爱伸出手指示意。
“打扮得规规矩矩，白大褂、衬衫、领带、西装裤，皮肤还很白。”川原爱着重强调“特别是你有一双暗红色眼睛，总让我有一种看见血月的错觉。”
少年摸了摸男人的眼尾。
“那么晚，打着一把黑伞出现在我家门前，看上去就不像什么好人。”
“爱君真过分。”森鸥外不轻不重的抱怨“你也知道我穿着白大褂, 按理来说应该明白我是医生。”
“难道森医生以为自己是白衣天使”
少年口中溢出轻笑，他做了个怪表情。
“就跟恐怖电影里的hentai医生似的。”川原爱总结道“总而言之, 森医生看上去不是什么好人。”
森鸥外毫不意外。少年果然从一开始就给自己打上了“不是好人”的标签。但他还是装作不开心的样子。
“爱君有些以貌取人。”
川原爱不客气的拍了一下森鸥外的头。
“森医生之后的所作所为像好人吗”
自己被他耍了多少次来着川原爱拳头硬了。
“不要太在意嘛。”森鸥外讪笑, 引得川原爱皱起眉头。
“丑死了。”川原爱拉着森鸥外上楼梯, “平时笑起来就奇奇怪怪的, 现在邋里邋遢的样子, 简直就是怪大叔。”
他不由分说的把森鸥外推进洗手间。
川原爱拿出一盒剃须膏，给森鸥外唇周涂上厚厚一层。后者任由前者动作。
“爱君要给我刮胡子”
“你别说话”
口轮匝肌的蠕动干扰了川原爱的工作，森鸥外说话导致他不小心将白色的膏体粘到男人的唇上。
森鸥外闭嘴了。
川原爱全神贯注，确保白色的剃须膏覆盖住每一根胡茬，森鸥外变成了白胡子老爷爷。
川原爱洗干净手上的膏体，刺人的手感还残留在指尖。
“真想把森医生现在的样子拍下来。”川原爱无比遗憾，“可惜没带手机。”
“就算是我，也不想被爱君记住这种形象。”
“都说了闭嘴。”川原爱推开按钮，“胡子拉碴的颓废大叔还不如白胡子老爷爷让人舒心呢。”
嗡嗡声在洗手间响起。
川原爱勾起嘴角，颊边的梨涡不怀好意。他朝森鸥外伸出手，仿佛拿着的不是剃须刀，而是电锯。
“别动”另一只手按着男人的脑袋，“森医生小心毁容”
欢快的语气让人怀疑。
森鸥外很想扶额，他没有动。
冰凉的刀锋与皮肤相触，每一次滑动都会带走膏体和胡茬。
森鸥外本来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他那样的身份，其实很不习惯别人拿刀片对着自己。尽管那只是一个普通的剃须刀，但若是少年不小心划破自己的皮肤，身为港黑首领的危机感会忍不住出现。
他得抑制住身体的攻击本能。
结果川原爱一副要报私仇的样子，实际却力道轻柔，动作异常熟练。
剃须刀带走最后一块白色。
“好了”
川原爱用湿毛巾进行最后的清理，他摸了摸男人光溜溜的下巴，十分满意。
森鸥外看向前方，干干净净的下巴和得意洋洋的小猫映在镜子里面。
“爱君看上去不像会使用剃须刀的人。”
“就频率来说我的确用得不多。”川原爱把剃须膏塞回箱子里，“不过剃须刀算是我用得最熟练的电器之一。”
森鸥外好奇的挑了挑眉。
“下巴第一次变得毛绒绒的时候，我因为好奇不小心刮伤了自己的脸，之后就一直苦练技术。”
川原爱在收回剃须刀之前转了转刀柄。
“没办法嘛没有父亲的孩子只能自己闭门造车的学习。不过等我学会了，反而去理发店多一点。”
所有东西物归原位，川原爱拍拍手。
他拉下森鸥外的脖颈，在光滑的下巴留下一个吻。
“是我喜欢的水果味”
森鸥外失笑“爱君的检验方式很特别。”
“你这么笑顺眼多了。”
川原爱的心情肉眼可见的变得明朗，他一蹦一跳的下楼梯。
“爱君。”森鸥外走在后面“这么不开心的话，为什么不离开这里”
川原爱停下脚步，他没有回头。
“因为做不到嘛”
“爱君试过”
黑色脑袋左右晃动。
“有时候我也想故意做一些伤害自己的事，那样老混蛋就会鸡飞蛋打，什么也得不到。”
森鸥外看不见少年的表情，他只能看见少年低下脑袋。
“但是，有人会很伤心呀”
少年的话里夹杂着无奈的叹息。
“我要真的因为老混蛋做出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事情，母亲、老师他们都不会原谅我。”
最后一句说得含含糊糊。
但森鸥外听懂了。
“不得已为之的时候，倘若惨胜就是最优解，那也是货真价实的胜利。”
川原爱已经转过身来了，脸上的表情一言难尽。
“当然，预期中的最优解是用最小的代价获得最大的利益。”
猩红色眸子转暗，森鸥外干笑着摸后脑勺。
“别装了，森医生有多恶劣我一开始就知道。”
川原爱吐槽道。
“爱君心里的我这么可怕”森鸥外分外无辜，“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家庭医生。”
“呵呵。”
川原爱拍开那张碍眼的脸，他还想说些什么
“叮咚”
门铃声突然响起。
川原爱放弃和不正经的家庭医生继续纠缠的打算，他快步走下楼梯去开门。
“您好，我们是宠物店的员工，按照您的要求，今天来安装自循环水族箱。”
扛着材料的安装人员非常礼貌。
“对了花火”
川原爱终于记起今天是给花火搬家的日子。他哒哒哒跑到一边，端起鱼缸，金红色的蝶尾金鱼在里面游来游去。
“森医生你预约的你自己搞定”
他朝停留在楼梯上的男人喊话。
森鸥外从善如流的走到玄关，和宠物店的工作人员进行交流。
施工人员敲敲打打了一下午。到了晚饭时间，家里多了一个漂亮的生态水族箱。
森鸥外的品味没有任何可以指摘的地方。长方形鱼缸摆在客厅一角，透过玻璃，仿生景观清晰可见。假山、绿植、珊瑚、奇石比川原爱在宠物店看见的还要精美几分。
宽阔的空间里只有花火一只金鱼。幽蓝的灯光下，唯一一抹生动的金红色在水中游弋。
“可恶昨天没能捞到金鱼”
川原爱像往常一样把手指贴到玻璃上，花火已经习惯了时不时出现的指腹，它不怎么感兴趣，反而在珊瑚丛里玩得不亦乐乎。
“它看上去并不介意。”
森鸥外站在川原爱的背后，欣赏少年用尽方法吸引金鱼的样子。
“森医生。”少年气鼓鼓的转身，“你太善变了”
“明明之前是你说的花火也许会寂寞，劝我给它找一个同伴。”
噼里啪啦的数落朝森鸥外砸去。
“现在让我不要在意的也是你。”
“因为爱君说过很担心得到同伴的金鱼最终会不开心啊。”
“我说啊。”川原爱决定和男人好好理论一番。
“森医生真的喜欢我吗什么时候动心的”
纤长的手指戳在男人心脏的位置。
森鸥外沉下眼神，暗红色瞳孔映出无尽深渊。宽阔有力的掌心包裹住少年的手背，川原爱甚至能感受手下的心跳。
噗通、噗通
“爱君呢可以告诉我吗”
“真狡猾。”川原爱发现自己无法回答，“真狡猾啊森医生”
川原爱转身，把脑袋埋进男人的胸怀。森鸥外拾起少年的下巴，注视眼前人。
“我和爱君是一样的。”
冷松的味道若隐若现，熟悉的热意又出现了。
川原爱醉倒在那双酒红色眸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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