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猎笼

    近三个月的西方生活，对于悟性极高的林姑娘，基本上和男孩子的交流愈见放开和磊落。环境的影响不容小觑，当然也有里德尔的功劳。

    所以当阿布拉克萨斯·马尔福表达出明显想要进一步交往的时候，姑娘并没有多想，物以类聚，同为上流社会的出身，气场上难免相洽，带有天生的舒适感，而且，马尔福的刻薄和傲慢并没有在姑娘的身上展现出一丝一毫。

    “也好，等你吃茶时可来问我。”黛玉点了一下头，像是又想起什么来，她接着说道，“你也可再等等，应该没几日就到雪季，等过了头场雪，用雪水煎了吃才见好滋味。”

    马尔福听着新鲜，见眼前的贵族小姐一副认真又诚恳的模样，完全不像看着的那么拒人千里之外。这真的是朵最最娇贵的玫瑰花，单单拥有足够的权势和财富都未必养得起，必须有充足的精力小心地呵护，他看了看姑娘裹着绷带的手，更觉得扎眼，他早已经注意到了，现在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对不起，请问你的手……”

    “不碍事。”黛玉微微一笑，心里有了一些倦怠，“不小心划了个口子罢了，霍克夫人你又不是不了解……”

    “Wow……”马尔福挑了一下眉，笑了起来，“看来倒霉的并不是我一个，还记得那个蝎尾水蛭的小咬伤么？霍克夫人居然要给我打石膏板，如果不是我坚持拒绝，只怕我现在拄着拐杖站在这了……”

    葛瑞丝在一旁看的咋舌，眼高于顶的傲慢少爷殷勤起来也挺吓人，为了黛西，看来需要她出马了。

    “马尔福。”她眨了眨蓝色的大眼睛，“你不进去吃早餐吗？空肚子上课滋味应该不怎么好受。”

    马尔福怔了一下，他看向葛瑞丝，尖尖的下巴已经习惯性的高高抬起，他微眯着银灰的眸子，里面全是倨傲和轻蔑，“真是谢谢你的提醒。”他声音里透着锋利的尖刻，“艾博小姐。”

    说完，又面向黛玉，川剧变脸一样，极有风度的同姑娘又说了几句话，这才告别。临走的时候，傲慢的目光还在葛瑞丝脸上威胁性的打了一个转，换来艾博小姐不甘示弱的冷眼回击。

    ※

    第一节就上魔药课是一件悲伤的事情，在地下上课并没有比上面温暖多少，阴冷的走廊因为没有一丝自然光线，火把反倒更加深了阴森，穿堂风从门厅灌进地下，一哈气甚至已经出现浅浅的白雾了。

    黛玉忍不住咳嗽几声，把围巾又往脸颊上抻了抻。葛瑞丝在一旁喋喋不休的吐着槽，再有一会就要上课了，但她们不算是来的最晚，看来大家的心思都一样，能在温暖的餐厅里多呆一会也不愿提前到教室做一个好学生。

    拐过一个弯就是魔药课教室，在斯拉格霍恩教授的办公室旁边，突然，办公室的门开合了一下，从里面走出三个高高的人影。

    眼尖又八卦的艾博小姐低声的叫了起来，“啊，学长，是里德尔学长。”

    黛玉的心忽悠了一下，觉得呼吸突然间不通畅了，她想拉过葛瑞丝顺着一边走过去。哪想热情的少女已经拖着她迎上了前。

    从办公室出来，里德尔正和身边的同学低声交谈着，不时地应付身边经过的学生们的问好，厌烦全压抑在恰到好处的和善面具下，作为霍格沃茨的风云人物，这些早就应对自如了。直到一个金发碧眼的女孩子蹦到眼前，一张带着羞怯又热情洋溢的小脸让他微微一错愕。目光一偏，就看到了黛玉。

    小姑娘今天看起来不开心啊，也对，半夜被人进了寝室，换做谁也高兴不起来。

    面前的女生说了什么，他也没心思听，只敷衍的给了一个微笑，然后说了一句抱歉，就在女生受伤的眼神中走向了黛玉。

    为了一个女孩冷落另一个女孩，这可显然不是里德尔的作风了。

    林大小姐胸腔里跳的急促又慌乱，不由自主的后退了一步，一时间楼道里所有的目光全聚了过来。

    “早安。”促狭的斯莱特林级长自然了解女孩的心思，只怕她比谁都不愿让人知道他们私下的交往。

    但做错了事，就必须接受惩罚，在他这里，没有人可以例外！

    帮别人写情书？提供信纸？原来这一场看似递进的关系，只不过是自己一通的白忙罢了！也许有进展，却远远没达到逾期。考验他的耐心？还是欲擒故纵？呵，还真是小看她了。

    继续一点点的蚕食和引诱……或许，应该尝试下其他的狩猎方式——对于一个不听话的猎物，有什么能比让它不得不自己钻入猎笼更有羞辱性？将一些东西慢慢的撕开，让其无路可选的沦为禁脔，那么当大家的里德尔独独垂青了一个女孩，她的结局无非也就两个，要么成为全校女生的公敌，要么投进他的怀抱寻求庇护。

    残忍的猎手浮上得体又关切的笑容。“眼睛怎么了？看起来很红。”这句温柔的话属于正常还是暧昧，全凭每个听者自己的猜测和代入了。

    女孩抬起眼，似颦未颦的眉就那么微微挑出一丝疑惑，“你是……”

    里德尔脸上的笑容一僵，只见女孩又现出一丝了悟，“……里德尔学长？”

    高兴时叫人家阿汤，不高兴了叫人家里德尔学长。

    装作不认识？真是个狡猾的小东西！

    不过还不错，终究还是“认”出他来了不是么？不乖的小猫咪，又亮出小爪子给他来了一下子。

    “真荣幸，能让林小姐记住我的名字。”里德尔彬彬有礼的，做足了学长的风范。

    “霍格沃茨难道还有不认得您大名的么？”黛玉唇角凉凉的弯了一下，有礼中透着疏淡，骄傲中带着锋利，甜甜糯糯的话里怎么听都像藏着一把小刀子，“只不过学长做事太周全了一些，巡夜竟可以走窗户了。”

    黛玉话音刚落，只听里德尔身后传来一声低笑，是刚才和里德尔交谈的那个金发男孩，见里德尔回眸看了他一眼，吓得连忙忍住，另一个同行的女孩子也是目露惊讶，显然，用这种态度和斯莱特林级长说话的还真没见过。

    里德尔一剔眉，嘴角弯出一个非常缓慢，又非常令人不安的微笑。他拿着书的手背到了身后，微微一挺胸，高大的个子向黛玉弯下恰到好处的弧度，一副洗耳恭听的优雅姿态，笑容温和又认真，“哦？那我很想听听，深夜里，我走了哪个窗户，让林小姐看到了？”

    黛玉一时语塞，这话怎么接？她居然忘记了他无耻的程度，她看着他俯下身来，高大的个子极具压迫感，她能感到他温暖的呼吸喷在她的皮肤上，让她全身泛起一阵不受控制的颤栗。姑娘吓得赶紧后退了一步。

    她把书紧紧的抱到胸前，咬了一下唇，湿漉漉的眼眸果断的迎向了他的目光，带着无法折辱的不屈和高傲，清冷里透着锋芒，甚至像一眼就洞察了他的心思，她的脸上绽开了一个淡淡的笑容，“学长自然心里清楚得很，可还用我来说？抱歉，马上就要上课了，失陪。”

    真是个迷人的小东西！里德尔忍不住的惊讶，眼神里流露出遮掩不住的欣赏。眼前的女孩，周身的贵气，脱俗高冷，却偏偏带着勾人的娇憨和小性儿，又伶俐剔透的让人牙痒，这小姑娘就像枚最璀璨的明钻，无数的切面流光溢彩，性格的层次竟然如此丰富。

    里德尔压下讶异，见姑娘跟他优雅得体的的道了别，拉过一旁目瞪口呆的女伴，淡定从容的小姑娘正要向教室走去。少年微微的笑了，在姑娘错身的时候，他无比绅士的轻声说，“对了，林小姐，不要忘记上次我拜托的事，如果我没看错，离完工应该就差那么一点点了……”他的唇角勾出不失风度又狡黠的笑意，“谢谢，我非常的喜欢。”

    ※

    “他让你做什么了？”葛瑞丝看了看她的脸色，还是不甘心的问道，拿取魔药配料都有些心不在焉。

    黛玉烦躁的抿了一下唇，而教室的冷空气更加深了心情的低落，她往坩埚前凑了凑，捣圣甲虫的力道忽然加大了一些，仿佛里面就是里德尔那张该死的脸。“没什么，不过是让我帮个忙，翻译些东方的魔药资料罢了。”黛玉敷衍着。

    葛瑞丝看了她一眼，居然反常的没有再继续问。黛玉难得的清净了一节课，可大脑却像挤进了无数的魔药废料，混沌粘稠的让人心烦意乱，她总控制不住的出神，一不小心，犰狳胆汁打翻到了桌面上，葛瑞丝瞅了一下，张了张嘴又忍住了。黛玉眼圈有点发红，她把甲虫粉末倒入坩埚，开始切姜根，可眼前又浮现出那条银蛇黑手帕，嘶——刀子划到了指甲上，幸好没有出血……终于，坩埚里的药汁泛出淡淡的杏黄。

    斯拉格霍恩绕了几圈之后，再一次来到黛玉跟前，他看了看她的坩埚，脸上全是满意的笑容，“增智剂很完美，林小姐，你非常有天赋。”他点着头，“等哪个混小子被巨怪吻过之后，我想我们就可以给他灌一些了。”

    对于这个次次全年级第一的东方学生，斯拉格霍恩总是不吝于赞美，他甚至第一节课就表示了垂青，可是这个贵族学生有着东方人的矜持或者说是贵族独特的傲慢，她拒绝了他多次的相邀。不过没关系，对于虚荣又圆滑的老鼻涕虫，总是能捕获到机会。

    “哈！”斯拉格霍恩像是想起什么来，他粗短的手指敲了一下太阳穴，“你那篇关于《亚洲抗毒大全》的论文，我已经推荐到了《魔药教学与研究》。”他得意的表情又神秘起来，“要知道它的主编可是我以前的学生……哦，当然，主要还是你的论文实在太出色了。”斯拉格霍恩倚在黛玉面前的桌子上，笑眯眯地捻着海象般的小胡子，那眼神仿佛看到自己的桌面上又添置了一个魔药学新星的相框，当然，还是他教过的第一个贵族学生。

    “不出意外的话，下期就可以刊登了。哈，一个四年级的学生，能在那个期刊上发表论文，我还真没有见过，真是了不起。”骄傲的老鼻涕虫两眼笑得弯弯，这可不仅仅是面前女孩一个人的光彩了。

    就连旁边沉着脸的葛瑞丝眼睛也跟着闪亮了一下。近处的几个学生也投来了钦佩的目光。

    黛玉微微的笑了笑，“多谢教授，这全赖您指点有方。”

    斯拉格霍恩早已经适应了这东方式的谦逊，他晃了下粗短的手指，“我的孩子，到目前为止，你和汤姆是我教过的最出色的学生，只可惜汤姆从不把才能用于获取什么奖项……”他对自己那位教育生涯的巅峰表示遗憾，“汤姆对名誉不那么感兴趣……”他没发觉他出色的女学生听到这个名字时眉头皱了一下，而葛瑞丝收拾着魔药材料忽然间叮当作响。

    “我可以确定，《亚洲抗毒大全》过不了多久就可以重新修订了。”他得意的摸了一下马甲上的金纽扣，胖胖的笑脸上泛着油光。

    下课的钟声响了起来，斯拉格霍恩转身正要走回到讲台上去，又忽然转回身，他对黛玉说，“我认为我们应该庆祝下。”他歪了一下头，笑眯眯的小眼睛里闪过精明，“下个周六我的生日宴会，我真希望你来，我的孩子，哦，放心……”他冲黛玉眨了一下眼，又补了一句，“是小范围内的。”

    ※

    午饭的时候，葛瑞丝说晚上要魁地奇训练，她需要回宿舍找些东西。敏感又聪慧的林姑娘在独自去礼堂的路上已经觉出了什么，毕竟艾博小姐一上午太反常。她看着窗外阴沉沉的天空，把围巾围的更紧了一些。

    探究的目光不时的落在她的身上，甚至夹杂着嫉妒和羡慕，有的女生会绕着她走，经过的时候互相捂着嘴小声交谈，仿佛她就是打破了某种平衡的异类。这种更甚于从前的气氛让敏感的姑娘马上警觉，黛玉忍不住蹙起了眉头。

    “上午就是她缠着里德尔……”

    “前一阵不是有过一次吗？真不敢相信……她可比马尔福都高傲，据说不理睬任何男生。”

    “哈，我听说马尔福都被她迷住了……”

    “梅林！交际花？不过也是意料中的事，她不可能不利用她漂亮的脸蛋儿……”

    几个女生嘀嘀咕咕的从她身边走过去。目光在她身上停驻了几眼。一上午的光景，以前捕风捉影的流言，传的更有鼻子有眼了。

    寒意从脊背蔓了上来，令人窒息的冰冷像无数的冰碴刺的她浑身疼痛，恼怒和羞耻感在心头一点一点的蚕食和啃咬，她抓住书包的小手，每一个关节都泛着白。忽然一阵强烈的头晕，她忙扶住了一根廊柱，最终，不支的依了上去。

    ※

    窗外的秋雨被室内的灯火映出斑驳的光亮，像一点点逝去的流光。这个时间段，图书馆已经没有多少人，五年级和七年级的学生也走的差不多了，OWL和NEWT考试把他们几乎每晚都死死的拴在这。而堆积的三篇论文也让黛玉不得不放下顾忌，硬着头皮来找一些资料，终于，只剩下最后一篇魔药学论文了。

    一只手放在一本书的书脊上，却一直没有把书抽出来，黛玉站在书架前，又陷入了恍惚……

    “《魔咒的轨迹》更适合你，编号466·74-328，你可以去找一下……”

    “魔药论文？  黛，编号334·……对，就是那本《液体与蒸汽——色彩密匙》，你可以看一下第257到269页……”

    熟悉的嗓音又浮现出脑海，属于被她戏称为移动图书馆的天才少年，即使他沉浸在自己阅读中，也会信口的给出一些建议，每次都让她目瞪口呆。

    女孩眼角泛出晶莹的潮湿，忽然的魂归，让她蓦然清醒了，她懊恼的鄙视了一下自己，连忙把书抽出来，而打开的一刻，一声凄厉的尖叫从内页里传出，霎时划破了一室静谧，吓得她赶快又合上，而平斯女士的吼叫已透过层层书架传了过来。

    黛玉正愣怔的空挡，一只手飞快的夺过她手里的书，塞回了书架，然后把她拖离出好远。

    “林，你怎么去了禁书区？”一个浓浓眉毛的长脸女孩正惊讶的看着她。毛骨悚然的惨叫声还在书架深处持续不断的号着，平斯女士骂骂咧咧的声音正向那边快速的移动。

    “呀……我没留意。”黛玉回过神，这个高个子的女生在拉文克劳休息室见过好几次，是艾琳·普林斯，比较沉默寡言的六年级学姐。

    姑娘惊魂甫定的挤出一个笑容，“我只是想找些魔药学的资料。”

    “你还没到研究高端魔药的时候，林，尤其是黑魔法。”像是被什么晃到了眼睛，普林斯挪开了目光，她从书架上挑选了几本书，递给了黛玉，“建议你先看看这些。”她给了黛玉一个友善的微笑，神色有些拘谨，“禁书区没有隔离措施其实是个失误。蛇院的人很喜欢进去溜达。”她顿了顿，忽然皱了一下粗重的眉，“其实……我也很喜欢，不过有时候，半路会改变了主意。”并不健谈的高个子女孩慢悠悠的聊着，她忽然偷偷的看了黛玉两眼，眼神中像是饱含着羡慕，又夹杂着颓败，就仿佛唯一的优势也丧失殆尽了一样，“你的论文我听说了，你真的很优秀，我四年级的时候完全达不到你的水平。”

    “学姐何必妄自菲薄？”黛玉有些惊讶的看着她灰黄的脸，安抚的笑了一下，“我不过沾了是东方人的光儿罢了，亚洲的魔药材料见过的总归是多一些。”

    普利斯的眼神更加暗淡。她的指尖摩挲着书架上的一本书脊，持续沉默着，“他只欣赏优秀的人。”她忽然没头没脑的冒出这么一句，接着像是急切的为了掩饰住什么，飞快的挑选了几本书。

    黛玉吃惊的看着眼前这个慌乱的姑娘，普林斯向她点了一下头就急匆匆的离开了，如果她没看错，这个干瘦的学姐的眼中居然浮动着泪光……

    黛玉捧着书出了一会神，终于叹了一口气走向自己的书桌。

    才打开书，铺好了羊皮纸。只听身后传来一声悦耳的低笑，“呵，看来魔药公主的王冠要易主了，我亲爱的小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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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总让斯内普他妈出来打酱油我也是不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