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加醋(改敏gan词)

    白影飘忽着,在空中缓慢地打着转,似乎还唯恐她看不清楚,刻意地流连,飞舞,逐渐地往她这边飘来……

    骤然,声嘶力竭的尖叫声打破了深夜的沉寂。

    是从老夫人的听松堂传出的,只喊出了半声,就熄了音。

    被惊醒的婢女们朦胧着眼,相互推醒对方,系着衣带就往老夫人的寝居跑去。

    “老夫人?老夫人?”

    值夜的阿梅最先赶到,就看见老夫人瘫在了塌边,已经不省人事。又试探着喊了两声,确认了对方已经没有了意识,才敢上前。

    她上前用力地把老夫人搬上了床榻,盖上了被子,又把床边的蘑菇都装好藏了起来。

    这才开始放声大喊。

    “不好了!快来人啊!老夫人昏过去了!”

    她满脸的惊慌失措,不住地摇晃老夫人,却不敢大力。

    很快的,听松堂各处都上了灯,照得灯火通明,请医师和请陆鸣过来的婢女行色匆匆,在寒风里小跑着分道扬镳。

    “娘子?娘子?”

    阿云轻推了推打着瞌睡的陆菀,“听松堂已经热闹起来了。”

    陆菀慵懒地眨了眨眼,眨去了眸中的几分水光,就随手把膝上的话本往枕边一搁,笑了起来,“居然这么快,几更天了?”

    看了看屋角的更漏壶,阿云替半坐起身的她披上了厚实的披风,“已经三更天了。”

    “已经三更了,想必我眼下的青黑明日也消不掉了。”

    陆菀挥退了她,把系带一解,又钻回了被子里,“把这都收起来,等耶耶遣人来叫我去再说。”

    “不过我猜,耶耶大概不会信她的话,更不会叫人喊我们。阿云你也下去休息吧。”

    “是。”

    柔软带着香气的被褥,贴肤又舒适,她把自己裹成了一团,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就像她所预料到的那样,陆鸣果真没遣人叫他们这些小辈都去,大约也是知道如她阿耶那等人,是叫都叫不动的。

    一夜无梦。

    今日的陆菀打扮得也素淡,杏色水纹菱锦上襦搭了件牙白色下裙,乖巧又安静,坐在周夫人的身边陪她用着早膳,顺道听着她的闲话。

    “今儿一早就听说陆珍被放出来了,说是叫她给老夫人侍疾,依我瞧着,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周夫人叫人给她添了块水晶糕,“你要是去定阳长公主的诗会的话,可得照顾好阿菱,也要多注意点陆珍。”

    “怎会这般突然,不是说耶耶禁足了她两个月吗?”

    陆菀咬着糕点,明知故问。

    “听闻老夫人昨夜发病了,”周夫人似笑非笑,“谁知道是真是假,总之你耶耶是当真了,就顺了她的意,叫陆珍出来陪她。”

    “唔。”

    陆菀含糊着应了一声,倒是没想到老夫人的念头转得挺快,居然还趁机把陆珍捞了出来。。

    “阿姊,你这是今日还要去谢府吗?”对侧的陆菱好奇地问了句。

    见她点头,周夫人脸色严肃了几分,“阿菀,与郎君相处也需有松有紧,你也不可太顺着他了。”

    她教导着一双女儿,“你们二人需知,太轻易到手的,往往未必会被珍惜。”

    “嗯,阿娘教导得是。”陆菀点了点头,随即笑盈盈地起身,“那我用好了,就先去了。”

    “这一看就是半分没放在心上。”

    周夫人摇摇头,也不恼,只笑着交待了句,“雪天路滑,教周大慢些赶车。”

    陆菀心下一暖,胡乱答应了两句,就行礼离开,直奔了谢府。

    她一进内室,就看见谢瑜的精神好了许多,脸上也有了些血色,正斜倚在床榻上,只穿了件素色里衣,没束冠,任由墨色长发铺在后背上。

    眉目如画,身量清瘦,宽肩细腰,长发披肩,活脱脱一个病美人。

    惹得陆菀时不时多看他两眼,实在是秀色可餐。

    而等谢瑜用过陆菀带来的汤水,他就侧过脸,视线一直停驻在她的鼻梁上,良久,却是一言不发。

    陆菀被看得心虚,脸上微红,轻声问着,“玉郎在看什么?”

    被询问的郎君眉梢慢慢收拢了些,又很快舒展开,他有些迟疑,似乎在斟酌着词句,又怕说得直白,伤了她。

    “我好了许多,阿菀不必每日都亲自为我煮汤,我见你都消瘦了许多。”

    陆菀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软绵细滑,明明是圆润了许多。

    这几日她打起精神熬夜,看话本的同时磕了不少零食点心,谢瑜怎么睁眼说瞎话呢。

    “能为玉郎煮汤,我不觉得累,不过是晚睡些时候罢了。”

    说着动听的表白之语,小娘子垂着头,看不清神情,玉白的耳垂都点染上了红色,实在是娇羞可人。

    事实上低着头的陆菀正在竭力忍住闷笑,无他,从谢瑜手中碗上飘来的醋味实在有些浓。

    实在是,不枉她今天兑进汤里的,足足两大勺老陈醋。

    谢瑜沉默了一下,到底没揭破这汤的味道实在是越来越古怪,从一开始的咸,到今日的酸,越发地难以下咽。

    “你可是嫌弃我煮的不好?”

    像是想到了什么,陆菀猛然抬头,上前一步,眼尾红了起来,声音也有些颤抖。

    “这汤很难喝吗?”

    她低着头,似乎是啜泣了两声,看上去委屈又可怜,强撑着为自己辩解着。

    “我从前并不常去厨房,去了也是支使厨子们动手,这还是我第一次亲手煮汤,是听厨子们都说很是不错,才敢给你送来的。”

    这样的我见犹怜,却是让谢瑜心头烦躁,他有心想安慰几句,又觉得说这汤好喝,实在是太过违心。

    平心而论,陆菀生得美,便是哭都是好看的,像是朵骤然间遭了风雨的娇柔花儿,楚楚可怜弱不禁风。

    可谢瑜却不喜欢看她哭。

    起初是觉得厌烦,自那日她在昏迷的他面前哭了之后,就渐渐变了味。

    譬如此刻,一看陆菀要哭的模样,他就莫名的烦躁不适,仿佛自己的情绪也被她影响了几分。

    “阿菀,你来。”他低声诱哄着,让她靠近自己一些。

    陆菀有些不解,但还是走到他身边,就被他轻轻地抓住了手。

    他牵着她的手,引着她坐到自己的床榻边,眼含笑意地望着她,仿佛有万千柔情。

    这让陆菀下意识攥紧了手指。

    这是用美色-诱惑她?

    陆菀定了定神,仰起头,不闪不避,仔细地盯着他的眼睛看,却看不出什么情绪。

    哪怕他们距离这么近,都找不出什么蛛丝马迹。

    “阿菀,你看,”他指着陆菀手上残留的烫伤印记,声音压得低低的,尾音低醇。

    “若是再添了伤痕,留了疤,可就不美了。”

    似乎是说得极为动情,他握住了陆菀的手,指尖流连在她的伤痕周围,轻得像是蜻蜓点水。

    谢瑜抬起眼,瞳底倒映出她的身影,眸光柔和,似有情愫流动,“会招人心疼的。”

    这话说得好生撩人,就差说会让他心疼了,陆菀忍不住别开了目光。

    但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她也实在不好再坚持,只能低着头,不胜娇羞地轻应了一声,才心有不甘地放过了这个捉弄谢瑜的大好机会。

    谢瑜见眼前人抿着唇,有些失落的样子,他稍停顿了下,主动提了个要求。

    “今日依旧劳烦阿菀给我读读书可好?”

    话音刚落,果然就看见陆菀的眼神亮了几分,大约是因为有了事做,满心欢喜地去给他找书。

    “玉郎,是左侧第四格的吗?”她在书房外间扬着声询问着。

    书架正对着内室,从谢瑜的角度,可以看见些影影绰绰的身影,自然也不需提防她动了什么不该动的东西。

    “那处收纳的皆是些游记异闻,随意取一本便可。”

    陆菀目光落到这许多藏书上,正犹豫着,右手一抬,就不小心撞到了什么,就有东西落地的声音传来。

    她捡起了地上散落的物件,期期艾艾的道歉,“我……我撞翻了一个装了平安符的木盒。”

    木盒?

    谢瑜倒是不记得自己书架上还有什么木盒了,他温声地安慰着声音低落的小娘子,“无事,放回去便好。”

    接着就是一阵轻轻的脚步声,陆菀低垂着脸颊,走了回来,声音闷闷的,“我放回去了,就是盒子被摔坏了一角。”

    谢瑜是真不记得了,他回想了片刻,才捕捉些记忆碎片。

    “可是个有些陈旧的平安符,红色的,下面系了玉珠的穗子?”

    陆菀低低地“嗯”了一声。

    谢瑜低笑一声,似乎完全不在意地安慰着她。

    “那是我幼时……”他顿了顿,“阿娘替我求的。随意寻了个盒子装起来的,早不知丢到哪里。若不是你方才寻了出来,我都记不起来了。”

    他语气温和,笑似春风,似乎真的一点都不在意。

    可若真的不在意,还能好好收着这么多年?

    陆菀有些不信。

    可她也没表现出来,只是在心里记了一笔,就附和着他装出一副释然的模样。

    等回到了府,就去寻了周夫人,仔细描述着那个平安符的模样。

    “大约掌心这么大,红色的,边上绣了连绵不断的卍字纹,正中是……”

    好在周夫人见多识广,听她说了一半,就大概猜到了是哪里来的。

    “那是慈恩寺的平安符,很是难求,你怎地想起了问这个了?”

    慈恩寺?上次那什么圆观和尚不就是慈恩寺的吗?陆菀一下子就想了起来。

    既然如此,那这就是送分题来了。

    还是专刷谢瑜好感度的送分题。

    “阿娘,我想去慈恩寺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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