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吴走了,数学老师进来,上课了。
沈星剑趴在桌上,旁边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秦恒穿上了校服。空气中一直氤氲弥漫的冷淡香味渐渐消失。
……还以为离得近能多闻闻那个味道呢。沈星剑有点失落。
但他很快将这莫名其妙而来的失落抛之脑后。
他瞅着秦恒的动作,这人拿出练习题开始做,丝毫没有听老师在讲什么。
沈星剑小声问:“你说的黑客什么时候能找到资料?”
秦恒道:“下午。”
他长睫微垂,侧脸轮廓精致流畅,神情却淡淡的,仿佛这世界上都没有什么东西能引起他的情绪。
沈星剑懒散地重新趴回去,不知怎么有些心烦意乱,他舌尖抵了抵后槽牙,好想吃甜的。
隐约记起桌洞还有一大包糖,他手往下放,在桌洞摸索了两下。
……?
里面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
沈星剑困顿又烦躁,糖被打扫卫生的人扔了吗?
闭上眼想睡觉,半晌也睡不着,心里某种渴望被那股香味勾起后就愈发强烈,越得不到越想要。
最后实在忍不住,他戳了戳秦恒,问他糖的去向。
闻言,秦恒写题的动作未停:“口袋里。”
沈星剑啧了声,手往下摸进他兜里,秋季校服布料顺滑,跟丝绸似的,沈星剑感觉自己像是在摸鱼。
秦恒口袋里果然放了几块糖,却不是沈星剑买的棒棒糖,而是之前给他吃过的流心糖。
平心而论,这糖的确比他买的吃起来要舒服,不过秦恒会这么好心?
沈星剑生怕有陷阱,摸出来了也没敢吃,问:“我那糖呢?”
“扔了。”
沈星剑怒目圆睁:“你他妈说什么???”
秦恒:“你买的时候没看保质期?已经过期三天了。”
沈星剑:“……草了。”
怪不得那么一大袋卖那么便宜,原来是过期了。
辣鸡商店。
沈星剑:“呃……这样啊。”他有点不好意思,“刚对不起啊。”
秦恒淡淡地‘嗯’了声,看样子没把这事放在心上。
沈星剑总觉得他不安好心,却找不到证据,似信似疑地吃了糖,秦恒还在写题,他就继续安心趴下了。
台上数学老师讲了一课,ppt上举出例题叫同学回答,沈星剑听着听着就睡着了。
醒来是因为旁边的人站起来了,回答问题很流利。
沈星剑心想这家伙还不错嘛……下一秒数学老师道:“秦恒的同桌回答下一道题。”
沈星剑:“!!!”
老师你是不是不知道秦恒换同桌了换成沈星剑了?
秦恒坐下,沈星剑站了起来。
屏幕上一堆填空选择判断,沈星剑也不知道她问的哪题,正准备说他不知道,只听旁边秦恒的声音淡淡道:“C。”
沈星剑当机立断:“我选C。”
数学老师扶额:“沈星剑,这是道判断题。你坐下好好听课,不要发呆。”
沈星剑:“……谢谢老师。”
狗逼秦恒,果然记仇的厉害。
之后沈星剑问秦恒,秦恒给他展示了下自己的本子,正在做的题的确选c。
沈星剑有时候真的挺佩服这种人的,杀人于无形,偏偏你还找不到证据。
下课后,秦恒离开座位出去了,沈星剑后桌的梁杭笑嘻嘻问他:“沈哥,你今天怎么还回答问题了?”
被坑了呗……
沈星剑都不好意思说这事,显得他智障似的。
只得气道:“你不是说秦恒要转学了?他为什么还在这儿?”
“听错了。”梁杭挠头,“其实是尹嘉松要转学,我一激动就打错了。”
沈星剑简直无语了,你激动个毛线啊。
他又趴下了,直接一觉到吃饭,多爽。
结果被梁杭摇起来:“别睡了沈哥,下节音乐课。”
音乐课是要去专门的音乐教室上的。
沈星剑缓缓直起身,慢吞吞回了声:“哦。”
秦恒出去接了个电话,是他父亲的电话。
“秦恒,玩够就该回来了。”父亲秦明喆的声音在电话那头显得威严冷峻,透着不容反抗的气势,“我给了你足够的时间让你胡闹了。”
秦恒淡淡道:“我还不能回去。”
“那要到什么时候?五天?十天天?我最多再给你半个月。”
秦恒:“两年。”
秦明喆:“……你在跟我开玩笑吗?”
“没有。”秦恒说,“我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
秦明喆冷冷道:“包括你将要为此承受的代价?失去你名下所有的钱财和你的长子身份,你确定吗。”
秦明喆很了解他的这个长子,他有着一般小孩都没有的冷静,聪慧,早熟,甚至于理智的程度远远高于一个大人。
秦恒的离家出走是秦明喆从未想过的。
包括他小心谨慎的准备,甚至于前两年就已经开始筹备的蛛丝马迹,在这次秦明喆在他分化期放了一个omega被赶出来后,他和秦恒的关系降至冰点。
他开始看不透这个孩子了。
于是他开始用一切处于青春期孩子都渴望的东西诱惑他,这个时期的孩子,喜欢的无非是钱,名誉,一切真切或虚无缥缈的东西。
那头没有说话,隐约听到远远的几声孩子兴奋地大喊或细微的喧哗,被滋滋的电流声缓慢地拧成了一股绳。
过了几瞬,像是过去了半世纪,秦恒的声音传了过来。
“包括我将要为此承受的代价,失去名下所有的钱财和……长子身份。”
他的声音是那样的缓慢,清晰,代表他的确对这个问题深思熟虑过,然后如此坚定地给予了答复。
但往深里再琢磨琢磨,似乎还有那么几丝漫不经心的不屑蔑视。
绳线已不堪重负,摇摇欲坠。
“我非常确定。”
末了,他彬彬有礼道:“我要上课了,父亲先挂吧。”
秦明喆:“……”已经气死了!还挂个毛啊!
“彭”的一声轻响,绳线彻底断裂,坠向无尽的黑暗深渊。
肩膀突然多出一双手,秦恒回头,撑着他的少年一脸未消的倦意,额前几缕柔软稍短的栗色发卷了几卷,修饰出几分可爱出来。
“上课去啊,发什么呆。”沈星剑歪着头看他,像是不理解他现在呆站着有什么意思,说,“一个人玩什么手机。”
他脸上还有睡觉时留下的红印,浅浅一块,印的位置恰好是靠近眼角的位置,像一颗红痣,衬得肤色都明媚起来了。
少年的皮肤跟他这个人一样,柔软温热,却有无与伦比的细腻。
秦恒曾不小心触碰过。
那时世界都为之静止。
秦恒伸手,轻轻在那柔软蓬松的微卷刘海上敲了一下。
沈星剑摸着额头一脸茫然。
“走,上课。”
梁杭之所以叫沈星剑,是因为音乐课是他唯一感兴趣的课程。
毫不夸张地说,如果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课程能让沈星剑聚精会神的,丝毫不打瞌睡,精神奕奕地听下去,那就只有音乐课了。
音乐老师尤其偏爱他,他还是音乐课课代表。
这些事秦恒没有听说过,上了这节课,他突然发现——
只有在唱歌的时候,沈星剑的眼中带着光芒。
璀璨,耀眼。
群星闪耀,众宙狂欢,不过如此。
音乐老师每次都要让他领唱,沈星剑本来没什么感觉,偏偏有束视线如影随形,并不灼热,很清淡,却让他莫名不自在起来,但等他找到机会望过去,大家都在很认真地低头看歌词唱歌,包括秦恒。
好不容易下来了,沈星剑坐在秦恒身边,悄声道:“你刚偷看我?”
秦恒看着他,同样悄声回他:“嗯,偷看了。”
没人想过星星过于明亮会产生什么影响。
近距离目睹过的人,俱是以余光瞥见,便再也忘不掉了。
——
一小束光照进来,不是以正常方式进来的,也并不怎么明亮,像是不小心闯进了某个混沌黑暗的世界,却误打误撞破开了一丝细缝。
而万事万物,起因总是由于那一丝意外的缝隙产生缺口,从此光只会越来越多,燃烧黑暗,使之成为一体。
有人说缺口是亲情,有人说是友情。很有趣的是,只有极少数人承认那是……
爱情。
——第一卷‘譬如朝露’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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