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俏觉得自己被人盯上了。
她已经很低调了,可衣柜里真的找不到低于千元的衣服。
就凑合穿了件香奈儿早春薄外套,配一条过季的 Prada仔裤,墨镜腿上的双C无法忽视,Dior遮阳帽如小阳伞一般大,再加上一只大号复刻老花LV限量旅行箱……
在满是渔民游客的破轮船上,她实在是无法忽略的存在。
一上船,亦俏就感到有一束目光总飘过来。像她这种鹤立鸡群、顶带华盖的主儿,对路人侧目早就免疫了。
不过,此人的目光实在锐利的不容忽视,而且不像其他人偶尔偷瞄一眼。这目光一直盯住她,不错眼珠。
被盯了一会儿,她忍不住回敬一眼。夹杂在老弱妇孺之间,一个年轻男人格外显眼。
尤其,他的打扮。
船客大多是当地人。穿着清凉的汗衫背心,露出来的皮肤黝黑强壮,可能搭船到码头上班。
而他,穿了件IT男格子衫,还是可怕的砖红色,竟搭了一条夏威夷花花长短裤,最最可怕的是,脚上穿着棕色宽皮带老人凉鞋……
妈妈呀救救他吧,他这一身……简直是一场灾难。
亦俏快要控制不住冲上去扒他衣服的冲动了!
还有那顶遮住大半张脸的破草帽,头发像破土而出的小草,简直……亦俏露出难以下咽的表情。
不过……草帽下露出的下颌线条还挺诱人。
不知是不是错觉,亦俏打量他的时候,他薄薄的嘴角牵动了一下。
真是个怪人。
买票时,亦俏就注意他了。
售票亭前水泄不通,原本有一条野生队,总有人夹三,吵嚷的旅客在售票亭前越积越多,也不见队伍往前走一走。
这时候,亦俏看见一个瘦得只有影子宽的男人,身手敏捷的夹进队伍中,被他挡在身后的抱小孩妇女无奈的瞪视他。
夹三男装作看不见,若无其事的跟着队伍缓缓往前挪。
正觉得气愤,一个戴草帽的男人忽然横过去,身体一撞,夹三男被挤出了队伍。只听夹三男哀叫一声,亦俏看见一双皮凉鞋死死踩在他脚上。
夹三男也不是吃素的,一脸狰狞凶相仰起头,大叫:“你找死……”
只见夹三男对上草帽男双眼的一刻,突然禁声,气势跟着弱掉,说了几个“你你你……”张口结舌半天,最后竟灰溜溜的跛着脚让开了。
也不知他在草帽男眼睛中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
他帽子压得很低,只能看见凌厉的下颌线条。尽管草帽男出手助人,亦俏还是觉得他从头到脚都怪怪的。
船到码头,人们拎起行李纷纷冲向下船口。亦俏夹杂在人潮中间,余光注意避开那顶破草帽。
张律师说过,手岛太偏僻,人口又少,没有船直接到,只能先坐船到临海市,换乘摆渡船上岛。
摆渡船?你知道在哪儿坐吗?
趁着周围都是人,她随便问了几个,不是摇头就是装听不见,忙着往前挤。她也被拥挤着下了船。
手提袋差点被挤掉,她在码头站稳,一抬头,草帽男在正前方不远,向她招手,回身指着与人潮相反的方向,那是一片空无一人的沙滩。
太惊悚了。
亦俏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装作什么都没看到,僵硬的转身,一头扎进人潮。
可是一着急,脚底下拌蒜,“啪叽”摔了个狗吃屎。
此刻,她脑中正在制造草帽男大步靠近的幻象,她迅速爬起来,手忙脚乱的去拉行李箱。
“需要帮忙吗?”一双黑色男式皮鞋映入眼中,西装裤管一尘不染。
上前搭话的男人一身白衬衫戴眼镜,斯斯文文,看起来纯良无害,每个城市都有一沓子的小白领。
亦俏心想着谢天谢地,不急不慢的掸了掸裙摆的土,明媚一笑,“那就不客气啦~”
“为美女拎包,是我的荣幸。”白领男伸手接过LV行李箱。
亦俏拎起铂金袋,轻轻松松的跟在后面。
白领男健谈,一边随人群前行一边与她攀谈。
摆脱了草帽怪人,白领男在她眼中简直救星。亦俏一放松,话就多了,三下五除二被白领男摸了个底掉。
当亦俏觉察时,码头喧闹已不在。人群在远处车站堆成一个黑色方阵,而她跟着小白领离人群越走越远。
一丝异样掠过心头。
“哎~帅哥,就送到这吧。”亦俏叫停他。
“你不去摆渡码头吗?”他回头诧异的看向她。
“啊呃……嗯。”亦俏含糊不清的点头。
“你不晓得路,我送你!别客气出门靠朋友。哎!停车!”
不知从哪儿蹿出来一辆车漆褪色成虚像的出租车,车灯碎了一个,车头凹进去一大块。
不容亦俏拒绝,白领男眼疾手快把LV行李箱塞进了后备箱。
这一系列动作快到令人咋舌,亦俏还来不及阻止,砰!一声,后备箱锁死。
下一秒,车门打开,“上车!”亦俏肩上一重,腿上一软,后腰被猛力一推,她失去重心倒进了车厢。
布满纹身的花臂映入眼底,不用问,司机是同伙。
还来不及多想,车门已在她身后摔上,锁死。
完了!被锁在车里,我岂不是叫天天不应。亦俏心下一凉,眼见小白脸上了副驾,扯开衬衫领扣,“开车!”
不行!不能离开码头。慌乱中,亦俏看见脚上的高跟鞋……金属鞋跟反着刀片的冷光。
好,终于有你用武之地了。
亦俏打横躺倒,手肘撑住后座,双腿举高,瞄准车窗,踹!
跟风学过两节跆拳道派上用场,并感谢这辆二手车够破,一脚就踹出了扩散裂纹,再玩命补两三脚,玻璃飞出了车窗。
急刹车,花臂壮汉惊呆了。
白领男露出原形,面相凶狠又冷静,亦俏正由车窗往外爬,他伸手抓头发,她吃疼,回手就是一鞋跟,白领男大叫,缩回手下了车。
俗话说,光脚不怕穿鞋的。见白领男冲过来,亦俏脱了鞋,一手一个,抡起胳膊,一边胡乱大叫着向他轮番砍去。
金属鞋跟比锥子还尖锐,愣是砍得白领男不敢近身,衬衣袖划出好几条口子。
见亦俏发了疯一样刹不住车,白领男双手护住头屡屡退,亦俏也不知哪来的力量,一边还高声嚷嚷:
“姐只有跆拳道十级,散打青鹰,击剑不及格,但是女子防身术……”猝不及防照男人□□就是一脚,他吃疼弯腰,她趁机一个四两拨千斤,男人重重摔地,亦俏帅气的一甩长发,“可姐的防身术是优!”
白领男艰难的从地上爬起来,仓惶钻进车里,冲着惊掉下巴的胖花臂,大叫着:“开车!”
亦俏忽然想起什么,追上去大叫:“我的行李!后备箱,我的LV!LV!!!L——V!!!!停车!!!!!”
“踩油门!别停!那女人疯了!”白领男大叫,花臂壮汉猛点头。
忽然,道路前方出现一个人,头戴一顶破草帽,左手垫着一块板砖大小的东西……
车内两人还没看清楚,板砖猛然向车头砸来,花臂一脚踩上刹车,已经来不及,板砖重重砸在挡风玻璃上。
扬尘加尾气挡住了视线,亦俏只听见很大一声“砰!”急刹车声,然后,一声巨响。
她赶紧追上去,只见出租车撞上电线杆正在冒烟,而草帽怪人一脚上车头,俯身从碎成蜘蛛网的挡风玻璃上拿起一块板砖,啊不!仔细瞧,是一块锡纸包的总统黄油。
( ⊙ o ⊙ )啊!
草帽怪人垫了垫手中的黄油,牵起嘴角,赞道:“好家伙~冻得真瓷实。”
说完他跳下车,对瞪大眼珠子的壮汉说:“打开后备箱。”
壮汉连连点头,按下后备箱锁。
然后,草帽怪人冷冷的瞟了一眼副驾,白领男吓得又往下缩了缩。
草帽怪人取出行李,后备箱关闭一刻,二手捷达脱兔一般蹿了出去,瞬间没影了。
行李箱慢慢滑到亦俏跟前,草帽怪人摘掉破草帽,那一刻,亦俏双手捂上嘴,张大双眼,假睫毛根根分明的绽开。
她没想过这辈子还能再见到这张脸。
眉眼口鼻都好似用极细的毫,屏息静气好好的勾描,即使被烈日炎炎晒黑,仍掩不住跃然的鲜明。
尤其那双眼睛,亦俏记得十年前,那个异常寒冷的大雪夜,第一次与他四目相对,如同被带着雪碴的大风刮过眼球,晃眼,刺痛,不敢直视。
此刻,亦俏有些恍惚,十年前的相遇在眼前闪现,恍若前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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