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水在两人身后慢慢涨起。幸好亦俏跑的快,箱子拖上栈桥,身后的碎石小路已不见,海面恢复如常,一浪推一浪的冲刷着桥柱,缓缓上涨,仿佛刚才的路从未出现过。
手岛的摆渡站与对岸的一模一样,一灯一椅一栈桥,远远的隔岸伫立,互为镜像。
对岸看起来异常不真实。
进岛前,她回头望了一眼对岸,似乎能看见另一个自己和另一个的世界。
他们走过长长的栈桥,下了桥又穿过黑压压的沙滩,在砂子把鞋楦填满前,走上一条水泥楼梯,爬上堤坝。
堤坝上停了辆奶白色小货车。
许竹把LV箱扔进车后斗,利落的坐进驾驶座,亦俏也赶紧绕到车另一侧,打开车门,生怕慢一点,就被丧心病狂的疯子丢在无人海滩。
车座套雪白得如同拍卖师的手套,亦俏见许竹条件反射的眉心一皱,竟然嫌我脏……
经过刚才一遭,气势上明显矮了一头。她看了一眼丢来的麻将凉席垫,把火压下,乖乖套好才坐上车。
亦俏暗自叹气。
这一路汽车火车破渔船的颠簸过来,又是劫匪又是偶遇,又惊又喜又吓,风吹日晒砂子滚,枉费她多年数不尽的千元化妆品养出来的一身吹弹可破的好皮子,简直是十年修为一朝破。
然而,当她打开粉盒,还是被自己惊到了!
粉盒一方小镜里,眼妆全花,黑眼圈像痨病鬼,头发……哈!美杜莎同款。整个人像被雷劈过。
她不敢置信的摸着霜打的脸,难怪过海之后,总觉得许竹眼神不对劲。
男人的眼睛简直是女人的照妖镜,美丑一照便知。
此刻,亦俏打心眼感激许竹没把她丢到海里。
奶白色小车沿着堤坝于夜色中划出一条弯曲的光线。
“什么?你说岛上还有一个镇?”
亦俏用手遮住脸问完,立刻转向车窗,假装欣赏窗外黑压压的风景。
“不然呢?你以为我玩荒岛生存吗?”许竹诧异的瞥了一眼她。
“镇上有多少人?”她声音发虚。
“百八十口吧。”
“你胡说!我打听过,岛上的年轻人全出去打工了,只剩快死的老人。形同荒岛。”她遮着半张脸,瞪向他。
“那是传说。事实是,手岛风景如画又与世隔绝,岛上隐居着流浪诗人,滞销书小说家,被乐队开除的吉他手,分不清黄绿的画家,还有同性恋。”
“这么多人……”亦俏悄悄打开手袋,抽了两条湿纸巾开始默默擦脸。
“也不算多,大多数人昼伏夜出,白天不见人影,晚上会热闹……咳咳……”
亦俏打开粉盒,疯狂的往脸上扑粉,狭小车厢里全是蜜粉的香气。
许竹摇下车窗,“周末还有些慕名而来的游客……”
亦俏扒开眼皮,假睫毛塞进去,稳准狠,车行颠簸一点不影响。
许竹佩服的挑眉,“哦对了~你外婆的店就在镇中心的店铺街。”
“还有一条店铺街?!”亦俏不敢置信的大叫,扭头对着镜子猛涂口红。
亦俏化完妆,车也到了镇口。
“走吧,过了桥就是店铺街。”
许竹拉住手刹,正要推门,亦俏一把按住他拔钥匙的手。
尽管化妆技术已到反手弹琵琶的境界,但男人的眼睛是女人天然手镜。有一个现成的在身边,为何不照一照?
她眨了眨洋娃娃般的睫毛,勾起嘴角。
车厢光线不足,即使开了窗户,亦俏身上的香气也弥漫不散。
许竹回头看见她的脸,先是一愣,眼中的锋利即刻柔和,牢牢的盯住她……如漆的瞳孔不自禁的轻轻颤动
多年之后,时过境迁,她再与这双漂亮黑眸对视,没想到,心尖上竟然颤抖了一下。目光被黏住,怎么也扯不开,只能望着他,越望越深。
她甚至闻见他身上清淡之极的烟草味……和少年气息不同了……
手掌心发潮时,她的脸上忽然着了火。
她的手从他手背挪开,握住掌心的汗,低头道:“在车外等我一会儿。”
许竹迟疑了一下才推开车门。
他靠着桥墩,低头点上烟,时不时的瞄一眼亦俏这里。
车门开合进来一阵凉风,亦俏清醒,呼一口气,好险!
她自我建设道:他是不辞而别的渣男,别被他的色相蒙蔽了!
亦俏,你要坚强!!!
抹了把手心的冷汗,她整理好心情,从手袋里掏出一双备用黑丝,妖娆的套上双腿。
不能洗澡不能换衣,连脸都靠擦的,如此恶劣的条件,只能补救到这个程度了。
车门打开,一条诱惑十足的黑丝长腿探出车外,暗红鞋底,闷骚得一脸血。
幸好她身材娇小,风衣又是修身款,腰带抽紧,便是一件显腰身的风衣裙。
她长臂一挥,潇洒的关上车门,踏着猫步穿过夜色来到许竹跟前,一扬下巴:“前面带路~”
这是海角镇一个平淡无奇的万籁俱寂的夜晚……
花店的诗人听着李斯特修剪枯掉的花枝;小食堂的画家百无聊赖的拍打着沙沙作响的电视机;酒馆的吉他手一边擦着心爱的吉他,一边拨弄琴弦……
突然,弦断了。
他们同时听见街上传来“锵、锵、锵”的高鞋跟声。
对于三个远离城市隐居多年的光棍来说,这声音遥远又陌生,亲切又疏离,仿佛来自一个遥不可及的粉红色梦境。
三个人不约而同的冲到店门口,探出了头。
长长的石板路仿佛成了T台,两侧的路灯为T台营造气氛,忽明忽暗间,一位身材曼妙,长相俏丽的女郎踩着猫步,向仨光棍扭过来。
亦俏挑起眉梢,扬下巴,一脸的傲娇,用余光扫过探出来的三颗人头,对自己的射程范围还算满意,于是一高兴,扭得更起劲儿。
亦俏向诗人抛了个媚眼,飞了画家一个吻,朝酷酷的吉他手嫣然一笑,轻轻松松勾走三个魂魄,比金角大王葫芦还厉害。
她扭着走过店铺街,许竹一手插兜一手推着箱子尾随其后。嘴角荡着分不清是热是冷的笑意。
画家诗人吉他手,目光直勾勾的被亦俏摇摆的臀部黏住,纷纷被牵着线走上街,猛然撞上许竹的目光,吓得一激灵,赶紧收回放浪视线,凑到许竹身边,打听着:
“你的妞?”
“什么时候泡的?“
“这妞子什么来头?”
“何方神圣?”
亦俏一阵嚣张的高跟鞋独奏,叫醒了整条店铺街。连忙着往烤串上洒孜然的帅T,和对着摄像头直播的胖LO都收了网线,跑出去看热闹。
他们看见一位妙龄女郎在外婆蛋糕店前驻足,举头,一脸缅怀的望着屋檐下的招牌,然后跟着姗姗走来的许竹,一同进了店。
海角镇的居民们呼拉拉围作一团,议论纷纷。
谁呀谁呀?
许竹带回来的女人?
老大有女人了?
大师兄铁树开花啦~\\(≧▽≦)/~啦啦啦!
这一夜注定是海角镇意义非凡的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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