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卫跟到了寨子外, 记下方位后,就赶在寨子里的人下山之前,先回了破庙。
叶云亭听完暗卫所说, 道“果然是流民落草为寇。”
强壮些的流民占山为王, 而那些弱小的流民, 或做杂役,或像那对祖孙一样, 被派出来打头阵,摸清过路人的情况。方便后头的人下手。
“寨子里能打的青壮也就五六十人。其余都是老弱妇孺, 对我们构不成威胁。”五更道“只是此处距离冀州城不远, 真闹出动静来,恐引起冀州城的注意。”
叶云亭想得却是另外一个方面,寨子里满打满算估计也就百来人,相对于整个冀州城来说,还是少了些。
而且看那祖孙俩的情形,在寨子里过得显然也不好。若是投奔冀州城或者附近的城镇, 多少还能领一口稀粥。但她们却甘愿留在寨子里, 显然是不信任冀州城以及周边城镇的官府。
这疑团搁在叶云亭心里,总觉得弄清楚才能安心,便道“不必真跟他们动手,擒贼先擒王, 到时候你们先抓住山匪头子,其余人自然就散了。我再让狼王与猎隼吓唬他们一番,当废不了多大功夫。”
既然是流民, 自然就比不上正经军队出身的暗卫,威逼恐吓一番,足以吓住他们, 根本不必与他们直接冲突,毕竟叶云亭只是想弄明白这冀州城到底藏了什么秘密。
五更听他如此说,便出去布置去了。
叶云亭想到等会儿可能会有冲突,叫王妃与倚秋避到了马车上去,由四个暗卫护着。自己则坐在火堆边,等着那群山匪自投罗网。
如此等了大约半个时辰,暗卫便悄声来报“人来了。”
那些山匪自以为行事隐蔽,分成两队,从后方包抄上来,却不知道行踪早就全部暴露在了盯梢的暗卫眼中。
藏身树上的暗卫打了个手势,消息就迅速传到了叶云亭耳中。
他微微颔首,做了个手势,让所有人准备行动。
山匪中领头的是两个大汉,一个满脸络腮胡,一个光头满脸横肉,
络腮胡隐在阴影中,看着系在路边的马匹,搓了搓手迫不及待道“都是好马,拿去卖了估计能换不少钱,”
光头往刀上啐了一口唾沫,轻蔑看他一眼“能用得起这样的好马,家底肯定不薄。这些马都是小玩意儿。到时候我们摸清了家底,让那娘俩儿写封家书送回去,不愁没银子。”
他这是打着拿人质换钱的想法。
两人说话间,已经带人摸到了破庙门口。十来个暗卫乔装的家丁都在另一侧避风处睡觉,恍若未觉。
光头朝络腮胡使了个眼色,指了指一堆睡觉的“家丁”,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让他带着大部分人手去解决那些家丁。自己则带着少部分人摸进了破庙里。
庙里只有一人,并没有其他家丁护卫,一个年轻公子裹着狐裘大衣正睡得熟。
光头在那看着就价格不菲的狐裘大衣上来回扫视,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兄弟们,咱们这回要发了。”
说完,提着刀就朝装睡的叶云亭大步走去。
叶云亭听见动静睁开眼,大惊失色道“你们是什么人”
那光头见状嘿嘿笑了一声,嚣张道“我是你爷爷”
叶云亭双臂环抱身体,一脸慌张地说“可、可是我爷爷早就入土了。”
“”光头一噎,随后狞笑“小白脸牙尖嘴利,等会你就笑不出来了。”说着那把锃亮的大刀就要抵上叶云亭的脖颈。
叶云亭抬眼瞧着,却并不动。反而往后仰了仰身体,淡声道“季廉。”
“来嘞”藏在神像背后的季廉立即站起身体,双手抱起一侧石铸佛像掉落的头,朝着光头匪首砸过去。
一切发生只在一瞬间,光头没来及反应,就被那分量不轻的佛头砸到了墙上。
连带着破败的庙宇抖了抖,摇摇欲坠。
别说跟着光头进来的几个山匪,就是藏在梁上的五更等人也忍不住“嘶”了一声,季廉这蛮力,真是看一次惊一次。
叶云亭站起身来,慢条斯理拍了拍肩上的落灰,沉声道“都拿下。”
五更等人自梁上跳下,轻而易举便将这些山匪都制伏了。
他带着季廉走到庙门口,就见外头络腮胡已经被制住,剩下的一帮山匪见势不妙,试图突围。却被暗卫包了饺子。
有山匪垂死挣扎间,扭头瞧见叶云亭文文弱弱站在庙门口,身边只有个白胖的侍从,猜测他应当是这群人的主子,咬咬牙拔刀就朝他冲过去
只可惜还未靠近,就听头顶一阵掠空声,一只翅膀张开有将近四尺宽的猎隼俯冲而下,尖锐的利爪直取他面门。山匪一惊,本能抬臂去挡,胳膊上被硬生生被扯下来一块皮肉。他还没来及庆幸逃过一劫,又听见身后传来齐齐的吸气声,他捂住受伤的胳膊回头,就见一只健壮凶猛的灰狼朝他直扑而来
山匪被按在地上,狼王尖锐的牙齿距离他的脖颈只有不到一拳的距离。他甚至能看到狼王牙齿中残留的肉渣,以及呼吸时喷吐出来的腥气。
他惊恐地瞪大了眼,四肢一阵抽搐后,下身便传来一阵骚味。
叶云亭皱眉,朝狼王招了招手“阿玄,回来。”
阿玄是他给狼王取得名字,猎隼既然叫了阿青,他就依样画葫芦给取了一个。
狼王闻言抖了抖耳朵,松开那瘫软在地的山匪,踱着步子回到了叶云亭身边坐下。它本来骨架就十分健壮,在王府里养了些时日,又跟着叶云亭一行长途奔走,如今肌肉结实流畅,十分壮硕可观。蹲坐在一旁时,甚至高过了叶云亭腰部。一双银灰色的眼睛充满野兽冰冷的气息。看着十足骇人。
更别说那只十分凶悍的猎隼也落在了破庙边的废弃柱子上,那尖锐的爪钩上,隐约还有沾着新鲜的血迹。
这群山匪哪里见过这样的阵仗,他们原本还拼着一口气想要突围,如今被这么一吓,手里的刀都当啷落了地,趴伏在地上不停求饶。
两个匪首则被反绑了双手,押着跪在了叶云亭的面前。
叶云亭垂眸打量他们,道“审。”
五更跟着李凤歧,审问犯人奸细的活儿干过不少,从两个山匪口里挖出消息来不要太简单。甚至都没怎么动手,两人就老老实实地全部交代了。
据两个匪首交代,他们原本是陆州逃难过来的流民,是听说冀州在招兵,给银钱十分大方才来投奔,谁知到了地方,银子没拿到不说,二话不说就被抓起来送到了矿上去采矿。据那匪首说,矿上一日只有两餐饭,睡两个时辰,剩下的时间都要没日没夜的干活。偷懒的、不服从管教的、逃跑的都被直接杀了。
所有人就跟牲畜一样关在里头采矿,除非人死了,否则便不能停。
而这群山匪,则是大半个月前趁着矿上生乱逃出来的,他们怕被抓回去,便索性在山里寻了个废弃的寨子,落草做了匪寇。
“采矿”叶云亭眉头一动“可知道是什么矿在何处”
五更道“矿在周句镇附近,他们只负责进去将矿石运出来,具体也不是很清楚。不过那络腮胡说,有一次他瞧见有的石头里,掉出了金粒子。”
那极有可能是一处金矿
北昭境内的金银矿屈指可数,而且经过多年的开采已经所剩不多。冀州境内竟然发现了金矿,难怪殷家会秘密抓了这么多流民,甚至开出十两银子一人的高价征兵。那些征的新兵,恐怕也是送去了矿上日夜不停地采矿。
金矿虽然提炼耗费巨大,但收益也是巨大的。
殷家若是能暗中将金矿吃下,届时背靠金山,招兵买马,完全可以同朝廷抗衡。
叶云亭的心跳一下下快了起来。
他看向五更,果决道“你快马去渭州给王爷报信,同时分出一半暗卫护送老王妃回渭州,剩余一半护卫,随我留在寨中,探听矿上的消息。”
五更神色微惊“王妃的意思是”
“周句镇虽在冀州境内,但靠近三州交界处”叶云亭做了个拦截的手势“殷氏乃是叛军,他们挑衅在先,王爷带兵平乱,收复失地,名正言顺。”
若真是一座金矿,与此让殷氏独吞,不若他们占为己有。
五更自然也明白这其中的重要性,他压下担忧,道“属下这就快马去报。王妃务必小心,莫要轻举妄动。”
叶云亭又叫来暗卫统领,命他随五更之后,带人护送老王妃前去渭州。而他自己,则带着剩下的一半暗卫,压着两个匪首,准备进山去寨子里。
那寨子隐蔽,倒是正好借他一用。
叶妄又冷又累,膝盖以下几乎失去了知觉,只有又热又痒的感觉在催促着他,得赶紧走出去。
吃下肚子里的小半个饼已经消化掉了,饥肠辘辘的肠胃也闹腾起来。
他喘了一口气,随手抓了一捧雪咽下去。
冰凉的雪入口就化作了水,凉飕飕冻得脑仁都在疼,艰难吃了两捧,感觉肚子好歹没有那么难受了,他才寻了根树枝当做拐棍,撑着继续往下走去。
天太黑,连成片的林子里已经辨不清楚的方向,他只能走走停停,竖起耳朵努力听着四周的动静,然后再朝着有动静的方向走。
寨子里那么多人下山,动静肯不定不会太小。
他努力地辨认好一会儿,终于从呼啸的风声里听到了人声,循声找过去,又看到了火把的亮光。他不敢贸然上前,放轻动静远远躲在一棵树后,探着脑袋仔细辨认。
两个匪首的身形高大,最容易辨认。
叶妄看见两人跟在另一个戴着兜帽的人身侧,似乎在说着什么。
是已经收工回来了
叶妄随即又摇摇头否否了这个猜测,队伍中又多了不少人,而且看中间那人的样子,也不像是被抓住的模样,反而是两个匪首跟在身侧,有些讨好意味。
莫非是寨子终于碰到了硬茬子,要被一锅端了
叶妄心中惊疑不定,想了想,决定先跟上去看看情况,伺机而动。
他等一行人走过了,方才拄着树枝悄悄跟在后头,丝毫没有注意到身后一双银灰色兽瞳正在暗中注意着他。
狼王并未跟在叶云亭身侧,而是在林中捕猎。然而便发现了暗处鬼鬼祟祟的人影。
它暗中尾随看了半晌,将之判定为敌人。长啸了一声向叶云亭示警后,便朝着一无所觉的叶妄奔去。
叶妄被忽然响起的狼啸吓了一跳,惊恐地张望一圈,就瞧见不远处一头凶猛的灰狼朝自己奔来。他顿时大惊失色,也顾不上会被发现了,爆发了生平最快的速度,朝着前方跑去。
叶云亭听见狼王示警,当即令人停下来观察四周。接着便瞧见左侧山坡上,一个人影踉踉跄跄地跑来,他慌不择路,不小心绊到了一块石头上,便顺着厚厚的雪地咕噜噜滚了下来。
追上来的狼王正要扑上去,叶云亭出声制止它,对暗卫道“将人带过来看看。”
狼王不会随意伤人,此人必定是有蹊跷,才会引起狼王的注意。
暗卫领命朝着叶妄走去。
面朝下趴在地上的叶妄浑身散了架般的疼,模模糊糊间他听见对方要派人来抓他,咬紧牙急急忙忙爬起来,也顾不上别的就要往反方向跑。
就在他起身的电光一闪间,叶云亭瞧见了他的侧脸,迟疑着出声道“叶妄”
叶妄腿一抖,踉跄一下,吃惊的转过头去,就看见叶云亭被一行人簇拥着,朝他大步走来。
作者有话要说二狗呜呜呜呜呜呜哥呜呜呜呜
77姑且让你多演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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