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里有鬼?老头你可别开玩笑了。”
“我看你们这顶多实行水葬,还搞得这么神神秘秘,区区一个F级副本,能玩出什么新花样?”
卢哥将他倚靠在身后的黑盒子拍得咚咚作响,“放在水边的这棺材就是最有力的证据。”
“你这年轻人倒是好眼力。”老头僵硬地抬起头,脸颊上堆积的干瘪皱纹,宛如被无形的丝线拉扯般,飞快地将嘴角扯成一个诡异的弧度,“不过你这话只说对了一半,槐花村虽然实行水葬,可你所指的却并不是棺材。”
“这是一条船。”
池冉正盯着老头的背影思索,冷不丁地忽然撞进两双泛白的瞳孔中。
老头不知何时竟是将自己的头颅转了90°,脖子上一圈圈的松弛皮囊被拧出了好几层螺旋,笑容版的和黑白电视上一模一样。
池冉:……
她勾起嘴角,模仿着号称最能让人感到舒适的笑容回了过去,狰狞的表情比厉鬼还要可怕。
老头:……
“船?”
卢哥听闻老头的话,好奇地从盒子上翻了下来。他本想用手肘作为支点用力,没成想却意外地打了个滑,竟是一路从盒子顶端滚了下来。
手上,包括他的半侧衣物上,全部被湿腻油滑的液体侵染,冰凉地贴合在他身上。
原来黑盒子的两侧居然覆盖着一层油脂。
“这是什么!”
卢哥愤而惊叫,老头却爱惜地抚了抚被卢哥蹭掉的那块油脂,眼神古怪地将他上上下下打量了个遍,“年轻人,你要知道槐花村虽然固有水葬的习俗,但也有村民持不同的意见,这时候我们便会制作这种方形木盒,涂抹上特质的油脂,便可将亲人放置在这意为“摆渡船”的盒子中,飘荡在江水里。”
“这条河说来也特殊,未曾涂抹特殊油脂的物体,无论多轻都不能浮在江水上,旺季的时候往往能为我们吸引来不少的游客。”
“这次请你们前来也是想让你们前往村东头的树林里,为我这腿脚不便的老头子取来特质油脂。”
老头手里拄着的拐杖将湿润的泥地戳出一排深浅不一的圆形孔洞,“不过今日天色已晚,你们就休息一晚再去吧,没准还能有幸欣赏到槐花村独特的美景呢。”
老头神秘一笑,引着池冉和卢哥他们拐过几棵大树,一片高低不等的农家小院便出现在众人眼前。
土黄色的瓦砖被时间侵蚀地变了颜色,浅灰色的墙皮脱落了几块,整体看起来如此破旧,然而院子里却种植着成片的绿植。
警惕地跟着玩家队伍移动的池冉蓦然瞳孔一缩。
小院前面种植的枯树上,纠结盘绕着一团绿色的植物,瞥见这株植物的池冉不自觉地捏紧了江逢的手。
江逢吃痛地小声问道,“姐姐怎么了?”
“啊,没什么。”
池冉宽慰着江逢,可她目光仍旧冷凝。
那盘绕在枯树上的植物名叫丝藻,是只出现在沉木上的水生植物。
然而为什么此时会出现在远离河岸的树木上?
“这里你们还满意吗?”
老头指着最外侧一座足足能容纳十人居住的小院问,“这已经是我们村子里最好的院落了。”
“最好的”这三个字一下便取悦了卢哥。
他点头了身后的几位小弟自然不会驳了他的面子,最后只剩下池冉牵着江逢站在院落的门口不肯踏足。
“这位姑娘,你是对住处不满意吗?”
老头以为池冉定然不会否定他的话,没成想池冉却理直气壮地反驳,“没错,我一个带着弟弟的弱女子不方便在晚上和几个大男人住在一起,我害怕他们对我行为不轨。”
说得那叫一个振振有词,就连老头都被难得的噎了一下。
“你看我和弟弟弱不禁风的模样,万一出点什么事可怎么办,我们既然是来帮你的,你总得保证我们最基本的人权吧。”
老头:……
万般无奈下老头只得同意给池冉找了间新屋子,池冉借口不想和那群人靠得太近,选了一个最靠后的房子,砖块歪七八扭地堆砌着,房子上只是草草的用搭了个不会漏雨的顶,和卢哥他们住的房子根本没有可比性。
唯一的优点就是——院子里没有奇怪的枯树。
本来池冉看中了隔壁全是枯树且没有一根水藻的小院,却被老头拦下来了。
“那屋子闹鬼。”
可池冉铁了心就是要住进去,“没关系,我是恐怖灵异爱好者。”
“……”
老头死死挡在池冉面前,眼神阴翳地盯着她,死活都不肯让开身后的房门。
无法,池冉只好妥协地选了隔壁的那间屋子。
将两扇门一合,手里拿着老头给的木栓的池冉只觉得自己头发都要竖起来了。
“房间里居然没锁!”
只见两片薄薄的木门上没有任何一个可以放置门闩的地方,相互交错着虚掩起来还因为木工不行留下了两指宽的缝隙。
和漏风的木门对视半晌,池冉无奈地转头寻找能充当门锁的物体。
卧室里摆放着一个石桌,看起来便很有安全感,然而池冉上去尝试了下,发现她就连石桌的一个脚都抬不起来,只得悻悻放弃,转头拖着一把稍差轻的木椅子顶在门后,然后才长出了一口气。
“江逢,你看没看到老头那眼神,简直跟要吃了我一样,满嘴谎话连篇,也不顾及下前后留下的漏洞……”
“说什么最安全最好的房子,谁家好房子会在门前的枯树上爬满了水生植物,真当玩家都是傻子吗?”
一个人坐在地上嘀嘀咕咕半天,池冉才发现没人应和她,一抬头才发现刚才还站在房间里的江逢不见了。
心知江逢可能是害怕得躲了起来,生怕他在自己看不见的角落遭遇不测的池冉赶忙站起来寻找,“江逢你在哪?”
“……我在这。”
江逢的声音从隔壁闷闷地传来,池冉赶忙穿过那窄小的门框,愕然发现她所料不错,江逢止不住得浑身颤抖,一副怕得不得了的模样。
然而——他手里却拖着足有几百斤的石桌往外搬。
池冉:……
那石桌足有几百斤沉,方才池冉废了九牛二虎之力却连它的一个桌角都没抬起来,此时江逢细胳膊细腿却轻松将它抬起了一半,若不是前面被房门卡住了,他甚至早就把桌子拖出去了。
江逢见池冉来了,他赶忙用求救的目光看向池冉,“姐姐,能帮我调整下角度吗,我出不去了。”
用最怂的表现干最狠的事,说的大概就是这种人吧。
-
池冉帮着江逢将桌子推了出去,但她只是把桌子从卡住的地方救了出来而已,真正出力的还是江逢。
将石桌顶在没有门锁的房门上后,池冉这才完全放下了心,拉着江逢讨论白天事情的诡异地方。
“江逢你会因为我选了这个房子而怪我吗?”
“不会,”江逢乖巧地摇了摇头,“姐姐的选择自有道理。”
“那你有没有觉得这个村子处处透着诡异?”
江逢依旧点头。
一直悬着颗心的池冉眼前一亮,故作轻松语气调侃道,“那你来说说具体哪里诡异,看看我们是不是想到一起去了。”
本以为江逢能打开话匣子和她聊聊,顺便帮她壮壮壮胆的池冉,千算万算没算到江逢居然掏出了手机。
池冉:“你这是做什么。”
江逢不答,目光专注地用手指在屏幕上轻点几下,随后进了副本就只能收到《盒子》信息的手机忽然有了反应,弹出了一个池冉无比熟悉的页面——X度。
池冉赶忙凑了过去,看江逢一字一顿的打下了槐花村这三个字,蹦出来一串的搜索记录。
第一页第一条便是血红色边框,标题也用黑色字体加粗了的劣质小报。
——《惊!三十年难遇的暴雨,一息间冲垮一座村落?》
忽略槽点满满的标题,这份小报却并不是一个标题党。
池冉轻声念出了后续的内容,“位于高山谷地,四面环树的槐花村被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雨袭击,河水一夜间冲垮了堤坝,淹没了村庄,无一人幸免,至此沉入湖泊的槐花村正式从地图上消失。”
“据说这座村落在此之前也是恶名累累,村民们还保留着一些落后的风俗……”
虽说后面官方回应的内容池冉没有全部看完,但前面的信息就足以让她惊愕地长大了嘴巴。
池冉用力深吸了两口气。
呼吸顺畅,没有丝毫溺水之感。
刚要轻松地揭过小报一事,她忽然想起那团绕在枯树上的丝藻和脖子能拧90°的老头,卡在嘴边的笑声却无论如何都吐不出来了。
“如果槐花村已经消失,那我们现在又是在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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