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三人都立于屏障前,不仅毫发未伤,反倒是里面的女鬼变得狼狈不堪。
林中女鬼原本完整的脸庞变得支离破碎,半张脸因为强力的撞击而变得粉碎,地上四处散落的都是它白花花的脑浆。三三两两的血虫趴伏在地上吮吸着地上的脑浆,稍微大胆点地便悄然爬进女鬼的头颅中吸食。
终于林中女鬼支撑不住了。
它的头颅已经被撞得粉碎,两只赤红充血的眼珠从破裂的眼眶中翻滚而出,艳色的衣裙坠落在地,与铺天盖地的血虫融为一体。
这可能是第一个逃生游戏里的NPC因为智商过低,而把自己撞死了的乌龙吧。
不过血虫对待女鬼的态度倒是推翻了池冉曾经的推测。
她本以为女鬼和血虫是共生关系,但现在看来,可能更像是寄生关系,女鬼倒下时血虫蜂拥而上,可看不出半点共生伙伴逝去的悲伤。
趁着女鬼倒下,血虫尚未补齐空缺之时,池冉于缝隙中看清了树上悬挂着的物品。
——那竟是成群的罐子!
只见一个又一个陶罐长出了根蒂,倒掉在树梢之上,微风一吹两两碰撞,发出闷闷的声响,猎奇又诡异。
“难道那就是“果子”吗?”
江逢好奇地看着树上瓦罐。
它们究竟是怎么长到树上去的?
“应该是的。”池冉也有些不甚确定,但树上仅有的,可能被称为“果子”的物体只有这一样了。
“我们要怎样拿到它?趁现在血虫没工夫理我们冲进去?”碎花裙试探性地提议道。
“不行,”池冉捡起一颗小石子丢进屏障里,只见方才还埋首于分尸女鬼的血虫听见声响后立即应声而来,悉悉索索地攀爬在石粒穿过的地方,对着三人展露着獠牙。
“再往前看看吧。”
尽管血雾屏障里的女鬼死了,但仍有血虫盘踞在森林里无法进入,池冉只得带领两人另寻他法。
绕着屏障的外围环视着整座槐树林,她一直在试图找到突破屏障的方法,密集的槐树遮蔽了他们的视线,凶恶的血虫附着在屏障内侧凶恶地展露着森白的牙齿,时刻准备将闯入者啃食殆尽。
就这样不知漫无目的地走了多久,久到池冉的小腿都开始酸痛之时,他们终于看见了森林的尽头。
森林的尽头弥漫着和他们初来槐花村时相同的雾气,灰茫茫地望不到边际,潮湿的空气中隐隐能嗅到河水的腥气,却看不见河流的踪影。
一片雾气,一股腥气,便已经是森林尽头的全部了,完全没有和“果子”有关的线索提示。
“我们是不是拿不到果子了。”眼看着就要完不成老头交代的任务,恐惧于老头连日的威胁,碎花裙就连声音里都带着哭腔。
她崩溃般地抱着自己的头,“它一定会杀了我们的。”
池冉也同样眉头紧锁,仅凭他们的武力值,擅入成千上万地血虫群中绝无生还的可能,难道就没有别的什么被忽略的地方了吗?
正当池冉思索之时,四处走动的江逢忽然被脚下冒出来的物体绊了个趔趄。
“小心。”池冉伸手便扶住江逢即将跌倒的身体。
江逢抬起头眨眨眼,“姐姐,我好像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
顺着江逢来时的路线望去,池冉突然看见不远处的草地上翘起了一小块地皮,呈石灰色平滑圆润地石板就这样展露了出来。
三人脚下的地面上长满了湿滑的翠绿青苔,若不是江逢偶然间被脚下凸起的石块绊了一下,恐怕他们直到离开都发现不了脚下的秘密。
“掀开它!”池冉当即拍板决定。
三人合作,用力之大就连手腕上的青筋都浮起来了,石板之下的水井才展露了出来。
黑黝黝的洞口不断扩散着潮湿地水汽。
“我下去看看。”池冉一马当先地跳了下去。
她用手扣住井口的边缘,探着脚趾去够井下的地面。
然而池冉错估了井壁上的潮湿滑腻,大片的苔藓攀附在井壁上,她踩在苔藓上,一个不小心便失去了重心,身体向后仰着倒下。
“姐姐你没事吧。”
江逢听到声音焦急地从井口处探出脑袋,担忧的望着半坐在井底的池冉。
“我没事。”
池冉四处环视了下井底的环境,发现原本从井口望下来只是呈圆柱形的井壁上,居然镶着一扇明显的铁门。
铁门看起来有些年头了,上面附着着大片红棕的锈迹,铁质的把手恰好镶嵌在由三个巨大圆圈组成的图案中央。
褐色的图案隐没在锈迹之间,不知有什么作用。
池冉伸手推了推铁门,居然很轻松地便推开了,门内幽深黑暗,却没有血虫的存在。
这说明他们没有来错地方。
池冉用脚拨开了井底的一片青苔,对着停留在井口的江逢伸出了手,“井下有扇门,我看了看里面没有血虫,可以放心下来。”
江逢瞅了眼浅浅地井底,明明比着高十倍的距离他都能面不改色地跳下去,这次却偏偏做出一副犹豫的模样,在井口徘徊了半天。
“小心点,我在下面接着你。”说着池冉对向着江逢张开了双臂。
戏要做就做全套。
“恩。”江逢点点头,他将双腿搭坐在井口上,小心地翻转身体轻轻跃下,双脚稳稳地落在地面,可他偏自己制造困难,故意踩在一片池冉没清理到的苔藓上,脚下一滑,顺手抓住了池冉的胳膊。
“都和你说了小心点。”池冉不知是责怪还是叹息地说了句。
将灯笼提在面前,二人“吱嘎”一声推开了锈蚀严重的铁门。
独身一人的碎花裙费力的吊悬在井壁上,她脚下和地面稍差一点距离。
“救救……”刚想求援的碎花裙一抬头却发现那俩人已经走出了一段距离。
……单身人士已经完全被忽视了。
——
进到铁门后的空间,池冉先是将一路上悬挂在墙壁两侧的蜡烛点燃。
摇曳的烛光点亮了整个昏暗潮湿的空间。
井下的空间不大,其中占地最大的便是房间正中央画着的圆形阵法,一圈一圈的图案将一只瓦罐环绕在最中央,外表看起来和血雾森林里悬挂着的罐子一模一样,应该就是他们此行的目标。
房间的一角摆着一张灶台,上面散落着几盆长着绿毛的发霉食物,酸臭的味道扑鼻而来。
腐败的食物旁边散落着一些零零散散的纸张,而另一侧的角落则堆叠着瓦罐和衣物,还是一摞女人的衣物,高矮胖瘦全都有,似乎在很久以前这里曾经生活过人。
和井下通道相对应的墙面上乱七八糟地贴着他们曾经见过的,具有镇静功能的符咒。
池冉掏出从四只红衣厉鬼那里搜来的黄皮册子,翻到符箓那一页看了看,可惜的是,在缺失了几页的册子上并未找到和地面上花纹相同的图案。
不过她注意到了灶台上散落的纸张。
随手拾起一张,池冉发现那些洁白的纸张上竟然画着和地面上相似的圆环,俱是三圈环状的外圈围绕着里面一个实心的圆点。
根据纸张上介绍,池冉了解到此阵法乃是封印恶鬼之用。
在三个圆圈的最中央放置一个装有厉鬼生前躯壳所磨制的粉末,便能起到限制厉鬼行动的作用。
通俗来讲就是封印。
不过和一般封印不同的是,此阵法中最初被封印的鬼怪不能被放出,只能被替换。
若是有人想放出最初被封印的鬼怪,需要找到另一只厉鬼来替换它。
除此以外,池冉还在桌上发现了一沓厚重的信件,署名竟是村长!
招呼来江逢,池冉小声地念了起来,“勇敢的外乡人们,我是槐花村的村长,当你们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恐怕已经失踪多时了,但你们想知道的一切真相我都记录在了这封信里。”
“槐花村一直保存着古老的祭祀传统,虽然落后,但却是保证这片村子能延续下去的根基,每年都会由我,也就是现任村长为水神献上一位少女,用她们全身的血液当作祭品,以保证村子一年内不会受到洪水的祸患,而她们的躯壳则化作无泪鬼,游荡在无边无际的血雾林里。”
“这一传统自我上任的二十年来从未出现差错,然而就在今年,水神突然怒气冲天,连月阴雨连绵,我们害怕得一次献上了四名少女,却仍旧不能平息神灵的怒气。”
“但就在村落即将被水淹没时,一个自称能和神灵沟通的巫蛊师来到了村子里,声称自己能解决眼前的困境,平息神的怒气。”
“她施展了巫术,取信于村民,现在看来不过是街边杂耍的玩笑却是当时我们最后的希望。走投无路的我们信任了她,给予她所需求的一切,按照她的要求献祭了村子里仅剩的两名少女,但没成想,她却欺骗了我们——”
“相貌丑陋的巫蛊师自称神的使徒,实际不过是流浪乡野的无名小卒,她向我们索要的一切都变成了实施她邪恶实验的原材料,我曾经亲眼看见她切下老鼠的尾巴,放进陶罐里密封起来,当作美食分发给附近的村民们,害得他们染上了恶性传染病。”
“但她最不可饶恕的行为还要数那旺盛的好奇心,她为了消除自己脸上恐怖的胎记,竟想要挖掘无泪鬼诞生的方式,她悄悄潜入祭祀的场所,换走了要奉献给水神的祭品血液,留下一滩污浊的虫子的血液。”
“甚至在一切暴露之后她还试图想和我打温情牌,说她眷恋着这个村落,想要永远留在这里,真是可笑。”
“我毫不留情地用祖先传下来的符箓将她逼到了绝境,但就在即将抓到她能够平息水神的怒气时,这巫女居然狠下心来将自己活活放干了血液变成了无泪鬼,还打算打开杀戒,用村民的鲜血换得永恒的美貌。”
“我拼了命地将她封印于此,却已经太迟了,水神的怒火淹没了整个村庄……”
后面的字迹被水泡得肿胀,又变得干脆,字迹因洇湿了水渍而膨胀变大,像极了被水泡得满面肿胀的村民,“倘若你们能够来到这里,那便证明巫女已经从封印中逃脱,或是你们已经见到过满面丑陋的蜘蛛女鬼了。”
“若你们有胆量有能力,便请替我将法阵中央的瓦罐交给村口的老头吧,他有办法能够再次封印女鬼,但若你们下定决心应对女鬼,那么我隐藏在这房间之后的小屋也许能够为你们提供一些庇护。”
在村长留下的信件里,字里行间都充斥着他对村子的关心和爱护,和对异乡人玩家的体谅。
一张白色背景的照片夹在信件中,照片上笑得灿烂的中年男人长相憨厚老实,和干瘪瘦弱的老头完全判若两人。
一点都不符合池冉脑补出来五大三粗又凶神恶煞的村长形象。
江逢拉了拉池冉的袖子,小声道,“姐姐,巫蛊师是不是昨天我们见到过的那个蜘蛛?”
“应该没错。”
池冉想了想昨日见到的蛛女,确实它的脸上覆盖着黑黢黢的胎记,又极度爱美,甚至还惦念着她的脸皮,和村长所述自私成性的巫蛊师一般无二。
倘若村长说得一切都是真的,那么玩家所要做的便是协助村长消灭蛛女,平安将老头送过河。
碎花裙看完信件也犹豫着开口,“果然村民们还是对村长对有什么误会吧,他明明这么为村民着想。”
“不过我们应该去哪里寻找蛛女,迄今为止我们见到的全部都是无泪鬼,还是说只要将罐子交给老头就算完成了任务?”
池冉想起了黄皮册子上缺失的几页,拿出刚才寻到的记载着封印女鬼方法的纸张,比对着撕裂的痕迹。
这一对比她才察觉,水井下拾来的纸张不仅撕裂的痕迹和黄皮册子对不上,就连两张纸的新旧程度都不一样,黄皮册子的颜色明显比村长留下来的纸张更加古旧。
正在池冉研究思索纸张颜色不一的问题时,被忽略的碎花裙自己走到了阵法中央,双臂用力,将放在圆形法阵中央的陶罐整个抱起,喃喃自语道,“一切的开始还是要把罐子拿到手吧。”
井底的地面开始颤抖,池冉从符纸上猛然抬头,看着已经抱起法阵中央放置着罐子的碎花裙时瞳孔一锁。
猛地想起了村长信上的一句话。
——有需要时,井下房间背后的小房间能为他们提供庇护。
简单地一句话却暗含提示。
有需要时……
他们仅仅被委托拿去罐子,若有会面临危险就在证明拿去罐子这件事情本身就是有风险的。
仔细想来,他们进入到槐花村后,总共只碰见了五只无泪鬼和一只能够自由行动的蛛女,而村民们总共献祭了六个少女,应该有六只无泪鬼。
若排除能够自由活动的蛛女后,还剩下一只无泪鬼。
也就是说这间屋子里还存在着一只无泪鬼!
相通了这点,池冉的瞳孔骤然紧缩,她将目光转移到那个被层层黄符覆盖着的墙面,村长信上唯一提到的庇护所只可能是那里!
必须尽快过去。
又一阵猛烈的晃动中,池冉紧紧用手护住江逢的头和脖子,对碎花裙吼道,“快跑。”
“什么?”
被剧烈震动折腾的东倒西歪的碎花裙根本没听清池冉说了些什么。
碎花裙双臂紧紧抱着怀中的罐子,在一阵晃动中狠狠跌倒在地,手掌不小心擦出了些微的血迹。
不好。
一般而言封印阵的激活方式都是血……
池冉再也顾不得许多,在江逢耳边说了句“往叠满黄符的方向跑”后,便将他一把推开。
自碎花裙血液沾染到四圆阵法上后,猛然间红光大盛,地面上原本用来绘画阵法所用的颜料便是血迹,此时更是宛如活物般涌动起来。
池冉扯住碎花裙的肩膀,拉着她拔腿就要往布满黄符的房间里跑,边跑边吼,“快跑,后面有鬼!”
“啊?”
尚且不在状况的碎花裙回头一看,一只鲜血淋漓的鬼手从阵法中央伸出来了一半,只露出半只眼睛和嘴巴的无泪鬼正张开大嘴冲他们桀桀的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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