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林德沃先生，您这么做就没意思了。”跟眼前这位老先生说话，芙洛特一向喜欢开门见山。
但是那位对着落地窗画着城市夜景图的老先生仿佛没有察觉到芙洛特语气里的不满，仍是挥动着画笔，为画中那些摩天大楼添加着一抹又一抹亮光。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添加完最后一点细节，老先生才放下笔，终于肯搭理芙洛特了。
“冷静了？”他并没有转过身，而是仍在欣赏自己的画作，“冷静了的话，就拉出把椅子自己坐下。”
知道眼前人是个什么脾气，芙洛特除了脸部肌肉抽搐了一下外，只能乖乖照做。
“看来他今天跟你摊牌了？”不用对方细说问，自打芙洛特进来，格林德沃就已经猜出来是什么事了。
“果然您是早就知道了。”芙洛特表面上柔声细气的说着，但是心里的不满都快撑爆了，“您既然有这么一位藏的如此之深的间谍，何必需要我呢，这多浪费功夫啊。”
“他不算是我的人，是别人安插在那儿的。”
“不是您的人？难不成是竞争对手的人？可看您的样子，似乎对这个斯内普的底细知道的不少，他也对我的底细了解不少，若真要说他是您竞争对手的人，那你们这局面争得可太有意思了。”芙洛特斜倚在椅子上，尽量保持着情绪上的放松，她不能让这死老头看出来她心里没底，而这没底的原因……那个叫斯内普的能藏到那么高的位置，他背后的人绝对不简单。
芙洛特清咳了一下，接着刚刚的话头，努力保持着调笑的状态来打听这件事：“您说我这都给您免费打工了，您总得让我知道自己惹到了什么人不是？”
“免费？”格林德沃把他听到的重点挑了出来，“有些事实我不希望你忘记，芙洛特，比如那三十年的牢狱之灾。”
芙洛特张了张嘴没说出话来，表情有点僵，但很快恢复成了平常的那样：“您不提我也记得，这事儿我不会忘的。”
“记得最好，毕竟你当初作为商业间谍窃取我公司商业机密这件事我可没忘记，所以你也别忘记。”格林德沃到现在都没扭过身去正视芙洛特，而是仍在欣赏自己的画作，乃至看到画中一个行人画的不好，他便直接伸手将那整个行人抹成了一个颜料糊糊，没画好的行人没了，但多了个污点，不过这污点倒是让这幅画有了另外的一个故事。
至少目睹了抹画全过程的芙洛特，在盯着这污点时心中多了一分恐惧……
手上沾了颜料的格林德沃，拿起一旁的白毛巾擦拭起拇指，然后接着刚刚的话题说道：“我想这个涵盖着你三十年人生以及全部家当的任务，应该不能算作是免费的，对吧？”
“当然，这任务是我此生接过最大的单子。”芙洛特苦笑着接着话头。
“那就好。”格林德沃放下抹布，终于扭过身看向了芙洛特，“而且我听说，你在市长秘书这个职位上混的可是风生水起啊，尤其是在收受贿赂这方面。”
这老头不转过来还好，一转过来看人的这眼神，虽说有着年龄自带的一份慈祥，但是岁月中那无法磨灭的尖锐感仍是能看的芙洛特手心冒汗，好在她伪装的足够好，仍是淡定自若的答道：“福吉有多贪这事儿您也是知道，您说我这个小秘书要是不跟着贪，那多不给人家市长面子，贪多了成了一根绳上的蚂蚱，我这个假秘书不就不容易暴露了嘛。”
从格林德沃给出的表情来看，他似乎还算认可芙洛特这个回答。
芙洛特在心里默默地松了口气，但很快，格林德沃下一段话又让芙洛特的这口气提起来了一个新高度。
“你不用紧张，贪污受贿我不管你，只要你能把我交给你的任务完成好就行。只不过……我不管不代表别人不管。”格林德沃说到这儿已经又将脸扭回去了，只不过这回不是看向画，而是隔着玻璃望向了远方，“对了，你刚刚问我斯内普背后的人是谁，我想你一定认识，他挺出名的，叫……邓布利多。”
邓……邓布利多？凤凰社的邓布利多！听到这个名字，芙洛特可是倒吸了一口气。
她这个命啊！她这个运气啊！怎么就能碰上凤凰社的间谍了。
这凤凰社名义上是个民间组织，但是背后可以说是政府正经的“垃圾”清理组织了，扫黑除恶，缉毒缉凶，哪里不好对付，他们就对付哪里。
好嘛，她一个曾经触碰过国家机密的商业间谍，抢了这么一个组织的活儿，她怕是真心活腻歪了。这回就算格林德沃不把拗进监狱，这邓布利多也得把她逮进去。
芙洛特现在可以说是欲哭无泪了……
虽说这一系列都是芙洛特的心里活动，她的表情仍是风平浪静，但是不管怎么说，对面坐的这个老头也是风风雨雨里走过来，芙洛特怎么想的，他怎么可能猜不清楚。
“你不用害怕。”格林德沃的头冲着芙洛特的方向斜过来了点，“如果他想抓你，你今天还能坐到我对面跟我在这儿埋怨？”
埋怨……这个词怎么这么怪，她芙洛特埋怨什么了！
不过这不是重点，格林德沃刚刚说的那话的意思才是重点。
这话说的有道理，以今天来看，那个叫斯内普的似乎对她这个间谍身份知道的一清二楚，竟没有对她动手，反而还稍作提醒，难不成……
芙洛特不是傻子，这摆明面上的意思也算是明白了，于是笑着说道：“原来不是竞争对手，而是合作伙伴啊。不过……”
她的话音顿了顿，瞟了两眼格林德沃，观察着老头的表情，确定无异后才继续说道：“不过您跟这凤凰社有合作关系，我是真的没想到。”
毕竟……您当年掀起来的波澜，可不比这个伏地魔撩的低。当然这话芙洛特可是不敢说出口的。
格林德沃似乎并没有在意芙洛特这份不合规矩的揣测，只是笑笑，并答道：“赌输了，愿赌服输，祝他一臂之力罢了。”
听这意思，眼前这老头应该是跟邓布利多的交情不浅，不过芙洛特也不在意，她更在意的是自己能不能躲了这牢狱之灾。
“那这么说，我跟那个斯内普，以及他背后的凤凰社也算是合作关系了，那我这三十年的刑……”
“干的好的话，三十年的刑好说。”
这金口一开，芙洛特的心就放下一半了，只不过她没想到的是，这俩糟老头子真是坏到一起了！当然，这是后话了。
……
“这是你要的资料。”
芙洛特抽过来那几张文件，借着街边的昏黄的路灯，费劲的读着里面的信息：“卢修斯，你就给这点内容啊！”
眼前站着这位便是芙洛特的合作伙伴，或者说是中间商——卢修斯·马尔福，俩人合作有些年头了，一直都是卢修斯给芙洛特拉活，然后赚差价，直到……芙洛特一头栽进了格林德沃这个大坑里。
“这不少了，这已经是我能给你提供的全部信息了，斯内普毕竟是伏地魔手下的，这几张他的资料就够要你命的了。”
芙洛特撇撇嘴，有些嫌弃的说道：“你以前不也是伏地魔手下的嘛，你还给我介绍过不少伏地魔派遣的信息窃取任务呢，怎么就调出来这两张纸，也太丢份了吧。”
被人嫌弃那还得了，卢修斯的脸一下子就黑了：“我看你行规忘得都差不多了，给你任务不管接不接，你都没资格打听雇主的信息。”
“不打听我也能猜出来，开头那几年你也就能被伏地魔派遣，这几年你从他手下逃出来之后，手头才有别人的活。”芙洛特脸上嘚瑟的好似写着“姐姐我很聪明”这几个大字。
“行行行，你厉害，把资料给我，你的能力没资料都行。”
“别介。”芙洛特把资料往后一撤，躲开了卢修斯要抢的手，“就算我不需要我也得拿着，这可是你坑我进大坑的赔偿。”
“我坑你？格林德沃公司相关的机密任务分明是你自己要接的，完了能力不足被人逮到，还赖我？”
“我没供出来你，你也得谢谢我，不然你也得进牢里十年。”
听到这儿，卢修斯·马尔福没做别的回答，只是简单的冷哼了一下。
“等会儿……”虽说刚刚在那儿互相推责任，但是芙洛特的眼睛可是没离开过资料，这会儿便发现了一个重点，“这个斯内普以前跟你一个学校？”
“对，我的学弟。”卢修斯顿了顿，又继续说道，“他能进伏地魔的产业，也有一半是我推荐的。”
难怪西弗勒斯·斯内普这名字听的那么熟悉呢。芙洛特心里想道。
不过，这事儿也够造孽的啊，把自己学弟推火坑里了。好在人家斯内普也没那么笨，没准未来伏地魔倒台，多半也是因为你卢修斯推了这个内鬼进去搞得，呵。当然，这事情的真实情况，芙洛特才不会告诉卢修斯呢。
“话说回来，你找我要他的资料干什么？”
“干什么？当然是挡我路了。”芙洛特随便找了理由搪塞着。
“那这障碍物你估计是不好清理啊。”卢修斯很明显是信了这理由了。
“好不好清理，就不是你该知道的事了。”芙洛特歪着头，笑着说道，然后挥了挥手里资料，道谢道，“多谢了，回去记得代我向茜茜问好，还有肚子里的小龙，我改天过去看他们。”
“我拒绝，你已经进了黑名单了。”
“茜茜说话才顶用呢，你卢修斯·马尔福说了也不算数啊。”
“我再跟你说最后一遍，以后不要再叫我真名了，你明知道我是从伏地魔手里面假死逃出来的！叫我的代号，孔雀！”
孔雀……芙洛特上下打量了一下卢修斯，捂着嘴笑道：“这骚包劲儿确实符合你。”
……
这天底下有什么能比眼前这闪瞎人眼的霓虹灯更讨厌？
这个问题的答案斯内普一时半会儿还真想不出来。他黑着脸抬头看看眼前的酒吧，又低下头瞅瞅手里那张印着红色字迹的纸，再三确认自己没走错地方后，才无奈认命跟自己搭档的那个芙洛特绝对是个没什么脑子的猪队友，但凡是个正常人，哪有碰头选在这乱糟糟又人多眼杂的地方。
犹豫再三后，才不不情不愿的迈开步子往酒吧里走，而那溢出门外的动感音乐也带着斯内普回忆起芙洛特传递消息时候的样子：
“哎呀，真不好意思，把你的药剂打翻了！”
演技真差……
“以前我中学的时候在实验室也老打翻药剂，尤其是有一回打翻了酚酞试剂，手上带着汗一抹，好嘛，那红的，吓人的不行。”
自说自话……
“哎，文件我给你放这儿了，你可别忘了看呀。”
自作聪明……
是的，芙洛特就是通过在一张特质文件纸张上用碱性药水书写信息，再暗示他用酚酞浸泡……这套路属实有点烂啊。
想到这儿，斯内普已经不知不觉的靠近了吧台了，这酒吧里跟他想的一样，嘈杂混乱，而要跟他接头的人，就跟淹没在这儿耍闹的人堆里似的，连个影都看不见。
正在他环视四周找人之际，吧台的调酒师开口了，是一个轻柔的女生：“先生，喝点什么？”
“我不……”斯内普刚想拒绝，可当他跟调酒师的眼睛对上的那一刻，脸色便变了，“这就是你所谓的掩人耳目的办法？换一张脸？”
“可以啊，竟然认出来了，我还想再逗逗你呢，真没意思。”芙洛特胳膊肘支在吧台上，笑意盈盈的望着斯内普，她现在脸上的这张人皮可比上班那套可爱多了，配上粉色的短发还带着点小叛逆，“说实在的，喝什么？”
“如果是约我出来喝酒的，那你这一套流程走的可真是够复杂。”斯内普抬手晃了晃那张红字白底的纸，“况且我也不建议你喝酒，你平时办公那秀逗的样子，真的跟喝醉了没两样。”
芙洛特嘴角瞅了瞅，随即也回了斯内普一个甜腻腻的笑容，柔声细气的回击道：“约你出来的这流程可一点也不复杂呢，人家怕弄的太复杂你看不懂怎么办，就这流程我都还害怕你意识不到呢。”
看着斯内普的脸如预想那般黑了下来，芙洛特这才心满意足的收起假惺惺的笑容，回归正常状态：“那就威士忌了，我请你。”
说完，便与身边另一个调酒师打了个招呼，然后拎着斯内普弯弯绕绕的来到了一个没人的房间。
坐在软踏踏的沙发上，斯内普看着自己面前的这杯威士忌，又看了眼芙洛特那杯牛奶，嘴角不禁一抽：“我喝酒，你喝奶？”
“对啊，大半夜喝酒不健康，容易猝死的。”说的格外理直气壮。
听见这句话，斯内普脸部肌肉抽的更厉害了，这杯威士忌，他怕是一口也喝不下去了。
而芙洛特那边倒是拿着粉色吸管喝的欢快，喝下去了半杯之后，才抬起头问道：“你是怎么认出我来的？我这身可是跟假秘书那身差距很大的。”
“眼睛，形象再怎么变，眼睛里的东西永远是变不了的。”
芙洛特挑眉，难得的赞扬：“不愧是邓布利多的人。”
“你这是终于调查清楚了？真难得。”
“你确实不好调查，若是好调查了，伏地魔怕不是早就把你这内鬼给揪出来。”芙洛特眯着眼睛冷笑的应对着斯内普的嘲讽，“不过话说回来，我倒是想听听你对我了解多少。”
“也不多，但是有几个大案子却能跟你对的上，尤其是当年，伏地魔四处吞并其他公司时，你应该也接了不少他的活。”
“我们行规，从不问雇主是谁，也不会存在永远的雇佣关系，谁给的钱多，便跟谁干。”
“那这回你恐怕赚到的是你此生最多的一次，毕竟避开三十年牢狱之灾的机会可不是有钱就能买来的，好好珍惜。”阴阳怪气的味道挡都挡不住。
芙洛特没理他这个茬，只是回了个白眼以示“尊敬”，然后便继续嘬着牛奶，直到吸管发出“呼噜噜”的响声，牛奶到底后，她才再次抬起头说道：“行了，咱俩的底交的都差不多了，也该说说任务的事了。我知道你喜欢单打独斗，怕我给你拖后腿，但不是我打击你，你卧底这么多年都没弄到那份重要名单，说明你的能力在某一方面有欠缺，所以才出现了我，更何况我可是格林德沃先生亲自推选的。”
“我是见过往脸上贴金的，但我还真是头一次见你这种往脸上怼金砖的，你是怎么掉进格林德沃的坑，真当我不知道？”斯内普已经把“渣渣”两个字埋进了笑容里了，“我不愿意跟失败者合作。”
“你真觉得我是失败者？若是换做别的间谍，恐怕撞了枪口就得死，而我呢，撞了格林德沃的枪口后，还能获得一次将功补过的机会，甚至还是跟你这个邓布利多手下培养多年的间谍合作，难不成我这真只是运气好？”
这份自信倒确实引的斯内普去考虑芙洛特以前的传闻了，这个商业间谍跟多个商业大案有牵扯，却从来没人见过真容，跟一个幽灵一般，让人无迹可寻，或许有点本事。
“怎么样，考虑的如何了？”芙洛特笑着凑近斯内普问道。
斯内普抬眼，便正巧对上了那双凑过来的眼睛，不知怎的，那眼眸里的笑意，竟然让他产生了一种慌乱感，不过经验摆在那儿，所以明面上没任何变化，甚至没有回避，而是直接盯了回去。
“我希望你能像传闻说的那样，有那么一点用处。”
“放心，我绝对比你有用。”跟这个黑头发黑眼睛，除了做实验外还总喜欢穿黑夹克的讨厌鬼互怼，竟然意外的有趣，“不过为了不暴露身份，我们的关系……”
“放心，哪怕不是为了身份着想，我也不会对你有任何一丁点好感。”
“是吗？那我就放心了，因为我也一样。”芙洛特现在嘴角的笑意，总有点恶狠狠的味道，“那么……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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