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第 76 章

    76

    所有战舰全部怼上了第一线, 赛比恩就没看见落在后边晃荡的战舰。

    补给舰、后勤维修舰和医疗舰也站在一线就很可笑，怎么可能不溃败

    但他们就是没有崩溃，季寒素的调配很神奇, 通过战舰小幅度的频繁调动, 战舰群分担了主力战舰的防护罩压力，尤其是母舰, 那种大家伙被拆掉了机甲泊位，简直成了移动的盾牌。因为调整的幅度很小，并不妨碍这些功能战舰完成自己的职责, 反而因为在一线，所以能够在第一时间完成救护、补给与维修。

    这是指挥难以想象这是现实中能够出现的指挥, 反而更像是小孩子看到的动画片中, 那种超出正常人理解的想象。

    赛比恩拉近了镜头，他想跟更仔细的去观察一下季寒素, 他存着怀疑之心，但又有着见证一个强者诞生的期待与兴奋，甚至还带着一点点的畏惧，然后他发现这个强者并没有他认为的那么强。

    季寒素在流鼻血，不是一滴两滴，是一道血泉从他的鼻子里流出来，淌过他的唇，顺着下巴吧嗒吧嗒的滴落在地面上, 他的双眼微微向外凸出，眼球上密布着血丝, 额头上青筋暴起。他的耳朵也在出血, 只是没有鼻血流得那么可怕。如果他身上的军服不是防污的, 现在他军服的上半身都要被血浸透了。

    季寒素这张狰狞扭曲的脸与他沙哑平静的声音, 真是不太搭调。

    很显然，他快承受不住了。

    指挥的强度太大了，不只是用声音在发布命令，他的双手也在同步发出命令。赛比恩计算了一下，季寒素每分钟大概发出一百五十个确切的指令。他之前以为季寒素是指挥到每艘战舰脑袋上，那是不正确的，他的命令基本上下到了连一级。

    战舰的，机甲的，辅助人员的，军人们都随着他的命令而行动。

    泊位被拆了，母舰上没机甲，那么机甲在哪在附近的小行星上。交战到现在，机甲的泊位相对战场的位置就太遥远了

    不，赛比恩找到了那些小行星，它们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安装上了发动机，虽然速度比较慢，可也已经赶上了主战场。小行星们现在甚至成为了新的航母，它们运动到了战场的各个方向，同样在季寒素命令的涵盖范围之内。

    机甲出动，到达指定位置轰一炮，不看打没打到立刻离开。一头克瑞巴托斯巨兽被激怒，愤怒的伸头追赶，三艘护卫舰齐射恰好到达，轰掉了这颗探出来的脑袋。

    一支刚与狼兽群结束战斗的机甲大队走出不是太远，就看见了一颗飞过来的小行星母舰。这颗小行星母舰在他们还没与狼兽群交火时就已经开始移动，毕竟这种临时改装的可动小行星速度很慢，否则就要宇宙中解体了。但现在，它恰好接到了他们。机甲大队降落，原行星的机甲起飞，消灭了意图过来捡便宜的另外一群狼兽。

    一艘母舰的防护盾已经下降是百分之三，再挨一下，它的防护盾就要彻底破裂。季寒素好像忘记了它，依旧让它成为最前方的护壁。塔马安巨兽张开嘴巴，放出的射线击一艘护卫舰忽然之间横了过来。母舰后撤的命令来了，它的侧斜后方不知什么时候空出一片极佳的区域，母舰只要打一个左舵就能轻松的滑入那片区域。两艘维修间，一艘补给舰也出现在了母舰周围最舒服的位置。

    三个半小时后，完成补给的母舰如进入这片区域那般愉快舒服的离开了这里。

    “轰”充能等级达到百分之八十六，它再次成为了战友们的盾牌。

    整支庞大的联合舰队，每个人，都在季寒素的指挥下，以神奇的节奏战斗着。每个人都在拼命的搏杀，因为他们在与星兽作战。但每个人又都不需要拼命，他们有退路，他们有依靠，他们有支援，他们有战友

    恍惚间，这已经不是一场模拟，而是真实的战斗，所有的旁观者也并非旁观，而是身处其中。

    “如果我能用小行星，如果我能那样操控舰队，如果我”能在季寒素的麾下作战。

    胜利将会如采摘树上的苹果一样，轻而易举，且甘甜美妙。

    赛比恩拒绝自己继续顺着这个角度思考下去，他猛地要紧嘴唇，闭着眼睛，把自己拉回了现实。

    这种超高强度的指挥，只有哨兵能做，但持续七天，只有他一个人，无人帮助，无人顶替，尤其他原本就已经处于感官游离的状态，他要撑不住了。

    赛比恩从季寒素的直播间里退了出来，接着他直接退出了虚拟空间，他坐在虚拟仓里，愣神了大概只有几秒“赫拉，我失败了。我承认我做错了，但是，只有在他是指挥官时，我才是错误的。如果不是他的指挥，那么我的决策就是正确的。原本，现在战场上的一切都该为了最强的机甲战士服务。让他停止模拟作战吧，他的脑袋不该在一个虚假的世家里，被烧成灰。”

    哎怎么突然黑了

    网络出问题了

    皇太子认输了，这场比赛已经结束了。

    没必要这么快结束吧

    还想看继续继续

    至少让我们看到这边战役的结果啊。

    战役这么精彩，还没看到星兽之王被杀呢。

    你们是真把这个当成虚拟电影了

    我看了皇太子的战斗和他认输的发言，我稍微能理解他一些，敬他是个汉子。但你们这些高喊精彩还要继续的别让我知道你们是谁，否则我打到你亲妈都认不出来你们

    没看见季中校现在是什么状况吗你们觉得这是什么娱乐节目网红表演吗

    继续继续nb

    观众看到的是世界突然变黑，季寒素这边却不是突然中断的，赫拉看来也担心那样一来他绷紧的神经突然断掉。季寒素在又战斗了十几秒后，星兽之王就在战舰主炮的光束里，被轰成了渣渣正常计算，星兽之王还能战斗至少两天，赫拉调低了星兽的能力。

    没有了敌人，宇宙恢复成了一片寂静。

    季寒素呆呆看着这一切，眨了眨眼睛，倒了下去

    他的虚拟仓在同时被打开，医护人员将他从小白房推了出去。

    季寒素被推进了哨兵的急救房，讽刺的是，这里正播放着宋沉雾的歌。

    就像是皇帝说的，无论宋沉雾在瓦三战役中犯下的错误有多大，他在向导事业上的功绩都是板上钉钉的。无论有多少人咒骂他，该用的时候，还是得用。甚至于，瓦三战役是一时的，未来总会被瓦四、瓦五战役所替代，但只要人类中还存在哨兵与向导，宋沉雾的功绩就是不可否认的。

    各种仪器连满了季寒素的身体，无数医师紧盯着仪器上的数字，然后他们发现，季寒素身上确实有些数值很危险，但关系到哨兵精神稳定的数值，却都很稳定。

    “他是在睡觉”一个医生不太确定的说。

    “他应该是在睡觉。”

    “他不是已经过载了吗”

    “难道因为他现在是昏迷状态，所以反应不明显”

    “说出这种话来，你是怎么得到的医师执照”

    “过载状态，五感重度游离的哨兵，无法入睡。只会狂躁，或者昏迷。”之前说话的下意识摊手，“从来没有严重游离的哨兵睡着过，所以现在要么就是他没过载，就是在睡觉。要么就是他过载了，没睡着，只是进入了一种我们不知道的状态。”

    所有医生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竟然没有选择他们熟悉的“睡着”，而是对外公布“季中校因为严重过载，五感游历，进入重度昏迷”。

    唯一知道真相的竺昭昭

    算了，他们想相信啥，就相信啥吧。

    季寒素是真的睡着了，他不是没有经历过持续几个昼夜的战斗。但那时候是“战斗”，不眠不休是很容易克服的，因为那时候全身都在动。可现在这种是彻底的指挥，是持续不停的最大限度使用自己的大脑，整个过程中只有偶尔几秒的休息，简直像是在燃烧灵魂。

    季寒素睡了两天，终于在沉重的头疼中苏醒了过来。

    他刚睁眼的时候，世界有些光怪陆离组成世界的颜色丰富得过分，很多色彩闻所未闻，因为那是温度，是某种波动，是层叠的空间，是风和空气的颜色，那些是不该有“颜色”这个特征的东西，可它们偏偏在季寒素的眼睛里被上了色。

    他正在因为这个过分斑斓的世界而发呆时，有声音冲进了耳朵里，吵杂、混乱，既尖锐刺耳又低沉厚重，诡异缥缈，这些声音就如一群兴奋的舞者，手拉着手在季寒素的神经上跳舞。

    然后是嗅觉，这间专门给过载哨兵的病房，已经经历过严格的除味处理房间的光线、色彩也经过处理，有效隔音，外加播放白噪音，但显然都没有用，可那些气味依旧冲了进来，它们是兴奋、善意、怀疑，还有好奇等等，人类情绪的味道

    触感也是少不了的，衣服以及床褥在皮肤上滑过，季寒素能感觉到每一丝纤维与皮肤细胞发生的碰撞，那明明轻微的动作，却带来了让人难以忍受的痒与疼。就像是刀片组成的刷子，刷过他的皮肤。

    唯一还算老实的就是味觉了，那种尝到自己的舌头、牙齿和口腔的味道，已经只是个小意思了。

    房间外，控制室里季寒素病房超过一半的监控仪器开始报警，待命的两位向导冲向了走廊，直奔季寒素的房间，他们进门的一瞬间，精神触手便探向季寒素的脑部，为他安抚。

    “嘶”两个向导几乎同时发出痛呼，他们的耳机里传来屋外医生的声音“快出来”

    一位向导留在了病房门外，另外一人出去了“为什么叫我们出来虽然季中校在抵制我们，但这么下去会出危险的。”

    “数值在下降。”一位老医生指着仪器，“要不了多久”开始有仪器停止报警了，“看。”

    两分钟后，所有仪器都停止了警报。

    “到底发生了什么”不只是那位向导，所有医生都发出了惊讶的叹息。

    “有极少数哨兵能在没有向导的状况下，依然能够完美的控制住自己，即使已经处于失控状态，也能收束五感。但我只在等级比较低的哨兵身上见过，季中校”

    “季中校是b。”一位医生很明确的对季寒素的基因等级表达了肯定，“指数更好了，好平稳。季中校几乎已经完全正常了。”

    “这只有几分钟比有向导引导治疗时还要快。”

    老医生看着那些仪器上的数值“我都忽略了，季中校只是b。”他摇了摇头，“看来，哨兵的等级并不能代表一切。甚至低等级哨兵如果意志力够强，可以进行自我调整，战斗力不一定就弱于高等哨兵”

    老医生陷入了某种思索中，其他医生的嘴巴也没停，不过他们议论的内容就不是那么正式了。

    “季中校真的是b吗”

    “是b，从他被抬进病房到现在，已经重新测试了至少三次，都没变，就是他当年刚刚觉醒测试到的等级。”

    “一个b怎么会那么强甚至能战胜皇太子的s”

    “他是指挥作战，不是机甲作战。”

    “不过我听说，就是因为基因等级太低，季中校才成为宪兵的。”

    “对，他军校的第一志愿是指挥系。”

    “他当年进第一军校的分数明明够了，但就是因为基因等级太低，第一军校甚至都没要他。”

    “第二军校也没要，第三军校才录取的他，可却也把他调剂到了法律系。”

    “基因等级测试简直就是个笑话”

    季寒素现在可是帝国绝对的风云人物，昏迷的两天里，他的生平早就被扒了个干净。而且不扒不知道，一扒吓一跳，这位严肃冷静，看起来私生活应该也极其刻板的宪兵中校，其实他的一生还是挺富有戏剧性的。

    季寒素也是贵族出身，男爵。季家虽然是军事贵族，但几代之前靠着军功封爵的奖赏，做起了民用舰船生意，现在季家的丰勇集团，也算是横跨民用舰船、家电、娱乐等数个板块的大型集团了。不过季家很低调，所以还是出了季寒素的事情后，大众才知道丰勇集团的背后掌权人姓季。

    季寒素是这一代男爵的第四个儿子，还是个是很早就和家里没啥联系的第四个儿子，因为他的基因等级太低了。他前边有三个哥哥一个姐姐，除了一个哥哥是向导外，其他兄姐都是a级的哨兵。

    高等级哨兵和向导的结合，更容易诞生出高等级的哨兵和向导。尤其银河帝国的贵族家庭，在婚配前，一般都会进行dna匹配的测试无论同性还是异性，都可以用人造子宫培育体外胎儿。

    季寒素从小就很老成沉默，不是那种得长辈喜欢的孩子，觉醒后，他的基因等级太低，还出了被第一军校拒收的“丑闻”，几乎被家里放弃了。

    至于季寒素和主角宋沉雾的婚约其实也更加证明了季寒素不被家族重视。

    稍微要一点脸面的贵族，谁不知道宋家的状况银河帝国对贵族的管束还是比较严苛的，贵族们的特权是用军功换来的，而且特权除了减免一部分的税收、在某些方面有优先权外，没有夸张的杀人免死之类的权力。毕竟是现代科技时代，和地球封建时代的那种贵族不是一个意思。

    家大业大的贵族世家，都是有真才实学的。为了维护自己的特权和地位，贵族对外的形象都是积极上进的。像宋沉雾便宜爹那种，属于贵族中的笑柄。

    给季寒素弄个这样的联姻对象，不过是季家表示“看，你这么废物没用，我们还是给你找了一个同为贵族还是向导的伴侣，我们仁至义尽了”。

    当婚约人从宋沉雾变成宋沉雾他妹，然后宋沉雾又异军突起，引发了向导的新潮流后，季家直接就把季寒素给分家分出去了。季寒素的哨兵兄姐甚至还曾经是宋沉雾的追求者，并在追求过程中各种贬低季寒素。

    原主对这些破事整体的反应都很淡，完全的无所谓，为他定下婚约的时候，他没什么反应，婚约人改变的时候，他依然没什么反应，当前婚约者成为了太子妃，他还是不怎么在意。

    不过，现在这些过往彻底被闹出来了，季家顿时成了大笑话。

    换婚约人，婚约人成了向导新流派的开启者。扔了儿子，儿子成了军神。

    宋沉雾个人品德有问题，但才干真没问题。季中校则是品德和能力都没问题，就基因等级有问题。季家除了基因等级没问题，其他地方都很有问题。

    曾几何时，我们觉得对于哨兵和向导来说，基因等级代表了一切。现在呢季中校告诉我们，基因等级不代表个人能力，更不代表道德水平。

    看，这是我的退款单，真没想到，我买过这么多丰勇集团下属企业的东西。

    去年入手的飞船是丰勇的，说实话，现在看着那辆红飞船，我感觉它是用季中校的血涂装的。过了退货时期，已提前申请报废。

    丰勇，拜拜。

    那场比试，皇太子败了是败了，但他还是给自己圈了一波粉的。因为确实，他战斗的场面太热血，太强大了。看得人热血沸腾，不愧是最强者的威名。他本人的外貌也确实无懈可击，甚至之前大放的厥词都被人打上了“弱者才无法理解”的标签。

    当关于季寒素、宋沉雾与皇太子三个人之间的“爱恨情仇”被翻出来后，这个丰勇集团，就是彻底的失败者了。

    这里当然还有一些丰勇集团竞争者，或者帝国高层的推波助澜。前者不用解释，打击对手理所应当。后者就是在尽量的分散民众的敌视，多少给皇室挽回一点声誉皇帝可还没露出要废太子的意思呢。

    而季寒素简直成了最标准的美强惨男主角，被无数的人崇拜又怜爱着。

    “咳咳”老医生一声咳嗽，把仿佛正在进行八卦茶话会的众人拉回了现实，“向黑塔报告，季中校已经彻底清醒了，赛门、刘敏，和我去病房。”

    季寒素正在和小猪蹄交谈，主要是从小猪蹄那里获得他昏迷两天来的消息。

    他已经无罪释放了。本来还应该上庭的，但因为身体状况特殊，特许不上庭。其次，他的军衔升了，不过“暂时”的只升为上校，而且还没有授衔，只是相应的福利待遇升上去了，军部正在研究具体该为他提升到什么等级。

    因为帝国有个“战时特殊军衔升迁准则”，在战时，军中的上级军官殉职或无法再履行自己的职责，就由下一级的军官直接接替职责。当战事结束后，这个“下一级的军官”如果在接手指挥权期间，恰当的履行了军职，没有造成重大的指挥错误，那么他在战时接替的是多高军衔的职责，他就能升到多高。

    根据银河帝国开国皇帝的说法“战争是最可怕的优胜劣汰”。

    季寒素是从昏迷的副参谋长赵秋中将那里接手了瓦三战役的指挥权，但赵秋副参谋长按照道理来说是从段陵副元帅那接的指挥权。

    既然战后无元帅，那就该从段陵副元帅的非战时军衔来算，段陵副元帅是最高的太阳上将，那么要把季寒素提升为太阳上将吗

    季寒素到如今，可是“才”57岁，银河帝国除了皇室之外，还从来没有这么年轻的上将，更不用说是上将里最顶级的太阳上将。

    现在把他一口气升到顶，合适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