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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事, 回头你从系统商店给我买个治疗就好。”季寒素无所谓的耸耸肩,“你等会,我去给你弄个碗。”
竺昭昭眨眨眼, 过去季寒素是视系统商店如无物,现在这是不准备走高玩路线, 开始疯狂氪金了吗
弄个碗也快, 这山上长了许多碗口粗的竹子,从竹节处劈个竹碗出来就好,季寒素顺手还劈了个小竹片当勺子。他又点了火, 用火把刚劈出来的竹碗和小竹片烧一圈,就当是消毒外加去毛刺。
竺昭昭坐在一块大石头上喝着粥粳米熬出来的浓粥,里边还飞了鸡蛋,加了肉糜。
“烧饼”季寒素问。
“够了,吃不下。”竺昭昭摆摆头。
季寒素也不催,他在边上捡小树枝。
季寒素是真不想捆出来那么大一个柴垛,比人都高, 就算都是细枝条也够沉的。但不捡够那么多柴,小猪蹄回家就会挨打,没办法“我其实想把你爹宰了, 但这样你跟那家没有断掉, 以后会有些麻烦。都杀了不是不行,可毕竟还有怀抱的孩子,没有必要,只能让你在那家里多呆一阵。而且热孝里让你嫁过来, 也不能大办, 不太符合这身体的愿望。所以我找了九婆婆”
他正说着, 竺昭昭朝他招招手, 季寒素凑了过去“嗯”
竺昭昭用小竹片盛了一点粥举了起来“啊”
季寒素立刻张嘴,小小一口粥进到嘴巴里,季寒素的眉眼都笑得极其的舒展。
“你也没吃吧”竺昭昭瞥他。
“好像是。”季寒素想了想,他还真是没吃。
“坐这。”竺昭昭朝边上挪了挪,季寒素坐上了他空出来的石头边,他带来的粥,两人你一口我一口的都吃了个精光。吃完了他把饼递给季寒素,“你吃吧。”
半大小子吃穷老子,其实姑娘和哥儿在这个年岁也是能吃的时候,只是竺昭昭是真的饱了。他这身体从小到大就没吃饱过,能活到现在都是命大。饿伤了的胃也就小鸟大。与季寒素分食的粥,已经是让他吃饱了。
“你带着,今天中午吃,晚上我再偷偷给你送点去。”季寒素把人搂在怀里,“还是第一次,你这么小小一个。”
“我会长高的。”
“嗯你会长高的。”其实现在是初夏,但小猪蹄的双手还冷得跟冰一样,这身体亏虚得太厉害,“我昨天晚上看了看系统商店的目录,有洗髓丹,还有健骨丹,你觉得我们吃什么”
“健骨丹就够了,这样的世界,没必要用洗髓丹,吃了也不能飞升。”
“听你的,等到洞房花烛夜,别人喝交杯酒,咱们喝交杯药。”季寒素亲了亲小猪蹄的额头,即便知道一颗药就能就解决问题,他胸口里还是憋着气,真的是想把那一家子全宰了
季寒素把竺昭昭送到山脚下,再走就真的要遇见人了,才把柴禾堆交给他,看着那个大柴火垛消失小猪蹄整个都被遮挡住了,季寒素才转身从另外一条山路离开,朝镇子上去了。他要买一套小房子,看情况置办一些家具。
竺昭昭背着柴回了家,往日迎接他的都该是后娘的咒骂,今日小院子却悄无声息的。季寒素给他说了打算,原以为几天后这家人才会有点反应,谁知道今天就这么耐不住了这是已经到族长家商量着过继他的事去了
他们不回来,竺昭昭乐得清静,进了原主住着的小柴房。这里其实依然是柴房,不过并非外头的细柴,而是一块块的劈砍出来的硬柴。所以原主的小床都是拿柴堆起来的,上面铺着一张漏了洞的草席子。
正常人坐着都硌得难受,但这身体已经适应了这种不适。
他家将军的精神状况越来越不对劲了。
“唉”人马的身躯死后,他以为时间能够化解疼痛,但那一辈子都过来了,也没见有好转。现在崭新的一生开始,季大将军自以为情况好了,可竺昭昭是旁观者明,他不是好了,他是从浮于表面的不正常,变成沉于内在的不正常了。
他家将军过去是个很热烈激情的人,他说着对旁人不关心,实际上却伸手帮助了许多人。但现在,他在旁边看着,将军的眼神彻底冷了下来,那双眸子里的光,只有在看向他的时候,才会浮现出点滴温情。
今天两人坐在一块的时候,他都不知道该怎么说话,总觉得他家将军一副随时都要爆了的模样,且对待他的态度也不似过去。不是不爱他的那个意思,是把他当成了个精细物件,需要轻拿轻放。不,都不该拿,而是该顶起来供奉着。
季大将军是冷还是热,竺昭昭不在乎,他却在乎季大将军是否舒畅开心。所以,这要如何开解他
苦思半天,竺昭昭发现他跟季大将军恋爱这么久了,可他依然是个爱情苦手,竟然半点法子也想不出来,倒是想得他饿了。拿出季寒素给他准备的饼子,天气并不冷,又一直踹怀里,这饼也不算凉。
一口咬下去,尝到了椒盐的咸味,饼里头还夹着一片腌肉一块鸡蛋,入口之后酥香得很。
“砰”小柴房的门忽然开了,两个小娃子站在门外,一个男娃举着脚,两人手里都抓着用荷叶包着的臭泥,踢开了门就朝里扔,竺昭昭匆忙转身,因扔得仓促,他们用叶子包裹得也不紧,臭泥只扔在了地面上,却也溅起了一片泥点子。
男孩指着竺昭昭就骂“赔钱货白吃白喝的赔钱货脏爪子脏舌头的腌臜鬼”
女孩在拍着手在一边唱和“偷东西的小贝戋货让人拔了舌头放猪笼”
两人正骂着,男孩眼尖的看见了竺昭昭在吃东西,骂完了就冲上来要抢“你在吃什么给我”
小小年纪,可真是霸道得很。这两人就是原主方哥儿的大弟与大妹。
竺昭昭站起来,抓住他的手腕子向后一带,脚底下一踢,大弟就飞了出去,一个屁股墩坐得结结实实。
即便身体虚得厉害,但竺昭昭有技巧在那,他用的是巧劲,手上有分寸,不会伤着人。
这俩孩子,尤其是大弟,骄纵霸道惯了。大弟没想到这个懦弱的大哥竟然敢打他,他坐地上懵了两刻,哇的一嗓子就嚎啕了起来。却是干打雷不下雨,只用怨毒的眼神看着竺昭昭。大妹也被吓了一跳,缩了缩脖子,想骂竺昭昭,又怕他。想靠大弟近点,看见他那眼神再缩了。最后她看着竺昭昭手里的饼子,舔了舔嘴唇,眼珠一转,转身跑了。
竺昭昭不理,又坐下来专心吃手上的饼,虽然臭泥的味道有些不好,可他又不是没在更脏污的地方吃过饭。顾忌着这身体的胃,他吃东西是少有的细嚼慢咽虽然之后能从系统买东西治病,但终归现在要是胃疼起来难受的是他自己。
期间大弟坐地上嚎得不耐烦了,嗷嗷叫着又冲上来两回,让他再次给踹回去了。
大妹是去找她爹娘了,再不济找着爷奶也好。可她并不知道四个大人去了哪,在村子里转了一圈,没找着人,她惯是欺软怕硬的家里横,到了外头连问人都不敢,见找不着人,只能回了家,却见大弟还在地上坐着嚎骂,她也不敢进去,就在门口蹲着。
竺昭昭吃饱了,有点口渴,当即站了起来。坐地上的大弟吓得一骨碌爬起来,骂骂咧咧的跑出了门去。到了外头看见大妹就躲在门口,一抬胳膊就把大妹推倒在了地上“你个小女昌妇你看见我被那贝戋种打了,也不去帮忙看老子的热闹吗”
不止今日,因为大弟总是嚎叫,本该清亮的童音,嘶哑得倒像是个歇斯底里的成年人。
他一把薅住大妹的头发,两个巴掌扇在了大妹脸上,动作极其的熟练。方有财家的这两个孩子,大弟还不到十岁,大妹更是才八岁,他们俩如今这个模样,就是方有财夫妇俩往常的样子,只不过刘氏敢还手,大妹不敢还手,因为若是打了大弟,他要被爷奶与爹娘打的。
在灶间做水的竺昭昭虽然看不见,但能听见动静,且原主的记忆和恐惧也随之浮现出来,他摇了摇头,忽略掉恐惧,很单纯的发表了一下自己的意见这俩孩子废了。这世界我是能生孩子的,若是我和将军的孩子,可万万不能弄成这个样子。
他坐在灶头边上,这季节本该是冷的,但这身体却觉得如今的温度刚好。
水热了,竺昭昭找了半天,别说碗,连个勺子都没找到,虽然记忆里刘氏将这些东西都锁在自己卧房的炕柜里,但竺昭昭还是没想到,她能防人防到这个样子,幸亏水缸里舀水的水瓢还在,他把水瓢拿了过来当碗喝水。
正喝着呢,方有财一家四口回来了。外头又是扯了嗓子的叫骂,却是刘氏与婆婆一起叫骂着大妹。被他们抱着走的年岁还小的二弟也被吵醒了,扯着嗓子嚎。
竺昭昭手按着眉心,刚过来觉得这世界简单,如今看来,这前期比过去哪个世界都让人烦躁。
“好啊你个小女昌妇竟敢偷东西了”刘氏总算从哭哭啼啼的儿女那听明白了他们对竺昭昭的控告,说是方哥儿一个人在家里偷吃,顿时两道眉毛竖了起来,大踏步进了院子,一把就抄起了搁在门口的笤帚
刘氏人没到,声音竺昭昭就已经听见了。刘氏这个态度,让他眉毛一挑,明白了些什么。
他水瓢里的水是刚好入口的温水,锅里的可还是热水。刘氏气势汹汹而来,他立刻倒了瓢里的水,舀了热水,一瓢泼在了刘氏身上。
“哎哟”热水没照着脸,可如今穿着的衣衫薄,刘氏顿时被泼得尖叫起来,不过抖了两下热水的温度也就下去了,“好你个贝戋货”
“小混账”方有财与他爹娘也进来了,看见刚才那场面顿时瞪大了眼睛。
竺昭昭已经从灶台下面抽出了一根还烧着火的柴“谁过来我就把灶间点着了,我不得好,你们也别想好。”
大人不是孩子,这么个小身板,竺昭昭没把握在不下重手的情况下让自己完好的离开。至于季大将军说的半个月干啥呀,半个月今天他就不留在这了季大将军有病得赶紧治我有jihi药
大将军。
嗯
我现在举着根着火的木柴,站在家里厨房,我估摸着一会木柴烧完了就得举菜刀了。
我就到其实季寒素现在刚到镇子上,一听小猪蹄说的,转身就朝回跑。不过,他这要回去,就算拼了命的跑,把肺都跑炸了,也得是至少半个时辰,一个小时左右之后了。
方有财家的四口子在院子里叫骂,他们觉得竺昭昭是没这个胆子那么干的,却又不敢冲,既怕他那着火的柴烫着了他们,也怕竺昭昭一个手不稳,把柴掉地上,真点着了灶间。
如今正是农忙的时候,村里闲人其实不多,可他们这么闹腾,还是引来了闲汉围观,这一看可不得了,闲汉们嗷嗷叫着去喊人了,一刻钟后,方有财家里三层外三层就都是人了。
多数人都是教训方哥儿,让他不要发疯,说他这个样子,乃是大不孝。方氏族长夫妻俩匆匆而来,脸色比旁人更是难看。方哥儿这个样子,方九婆怕是不敢要了,那他们到手的银子岂不是又要送出去了
竺昭昭看人差不多了,猛的把烧着的木柴朝外边一扔聚在外头的众人惊呼一声,让在了两边,竺昭昭紧跟着就飞扑了出去,他坐在凳子上蓄力了半天,这一下扑得极快,稳稳的扑在了族长的面前,一个头就磕了下去“族长救我爹娘刚回来就说将我关在柴房里饿死还说还说要把我卖了”
竺昭昭一听刘氏的叫骂就知道她气不顺,且不只是那俩孩子的气,还有旁的。竺昭昭猜测,他们和族长必然是没谈拢,否则多少会给他一点好脸色。既然如此,那当然就朝族长使力
所以竺昭昭这句话吼出来后,其他村民是没反应的,甚至依然在指责竺昭昭。
“这孩子这么大了,怎么这么不懂事呢”
“跟他娘一样,该打”
“你血亲的爹,怎么可能真把你怎么样不过是嘴里说得凶罢了。”
“不会卖了你的怎么气话你也信”
“你是方家的种,即便亲爹要卖你,你也得受着”
其实这些人都一脸的幸灾乐祸,更有长舌妇在后头对着刘氏挤眉弄眼的。
只有族长夫妇俩因为这句话心里火冒三丈因他们确实没谈拢,方有财竟然咬死了要五两银子五两银子啊
方哥儿从小到大是怎么个状况,全村人都看得清清楚楚。他亲娘刚走那时候,七大姑八大姨都说他活不久,还有闲汉拿他什么时候死打赌。结果这孩子磕磕绊绊活到现在,他们又都开始猜以后他会被嫁给谁,周围村子的傻子瘸子老鳏夫被猜了个遍,猜直接卖掉的也有不少。但方家一直没把方哥儿卖掉,老人说他们还有点良心,年轻的说他们不舍得方哥儿这么个长工。
方哥儿也就特别小的时候吃过几天闲饭,四五岁就能扫院子、喂鸡喂猪了,后来再大点就能踩着灶台烧水做饭了。方有财一家子哪里在他身上花过银子只有赚过这是顶没有良心的一家子了。
族长觉得,二两银子他们就该感恩戴德的赶紧应下了,否则就方哥儿这个样貌,这个身子骨,找人牙子卖还不一定能卖出去一吊钱呢。
方九婆给的银子正好是二十二两,族长已将这银子视为自己的,能少花钱就少花钱。
方家之前不说卖,如今突然说要将人饿死,要卖掉,那可不就是做给他们看吗且按照这一家子的人品,若非方哥儿闹出来,怕是真的要将人饿死或卖掉了。
“你这死哥儿满嘴谎话你就跟你那个死鬼娘一样烂了心肝我如何说过这些”刘氏早就捡回来了刚下吓掉的扫帚,此时大步迈过来过来就要薅竺昭昭的头发。
却惹得众人哄堂大笑,有人在后头吆喝“方有财家的,你说了就说了呗,我们都知道你说的是气话。”于是众人又笑。
他们是向着方有财夫妇劝的,可其实都知道方哥儿是不能说谎的。倒是这家人,谁都知道他们必然会这么办。所以他们那些劝方哥儿的话,也不过真的就是单纯的“劝方哥儿”罢了。
“混账”族长眼睛一转,有了主意,和自己媳妇眼神一对族长媳妇虽然没立刻猜到族长怎么想的,可也是立刻夫唱妇随的跟着吼了一嗓子“你们混账”
“方哥儿这些年日子怎么过的,我们都清楚。我本来想着,孩子大了,你们总归会给他一条活路,如今看来,都说虎毒不食子,你们却是畜生不如”
刘氏还揪着竺昭昭的头发,举着要用笤帚打他,族长这话让她惊呆住了。方有财家除了两个孩子还在嚷嚷着“娘打他打死他”另外三人,也都闭上了嘴。
“你们今日立刻与这孩子断亲,人先在我家安置几日,之后我立刻与他过继与旁人”
“这、这族长这是怎么说的”方有财爹搓着手,一脸赔笑,“毕竟是我们家的孩子”
“族长,你莫不是”刘氏猜到了,族长这是咬死了不愿意出五两银子啊。可她话还没说出口,就让方有财一把拽过,扇了一巴掌。刘氏脾气上来,正要与方有财撕打,却又听族长说。
“你们若是不肯那就除族除了方哥儿,其他人给我滚出方家村”
族长这一嗓子,嘻嘻哈哈看热闹的村民,立刻变了脸色。其实除族不该等于滚出村子里,谁住在哪是按照户籍算的,他们都在方家村有财产田地,可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方家村人不认识国法,只认识家规。
男人撸起了袖子,女人们眼睛发亮,一旦方有财家被赶出去,那他们的财产,就会由全村分配。田地房舍轮不到他们,但床被衣物锅碗瓢盆,总能有点进项吧
此时村人们看着自己同村血亲的表情,不再像是人看着人,反而像是饿狼看着猎物。他们盯着族长,只要他一声令下,他们就冲上去,将方有财一家撕碎吞下肚去
族长话出口,竟也心动了,方有财家有两亩地可是好水田。
无知无觉的大弟大妹都不闹了,无措的抱在一起瑟瑟发抖,倒是方有财老娘怀里的二弟又嗷嗷嚎哭了起来。
“我们肯我们肯”方有财爹赶紧嚷嚷出来。
“那便好。”族长点点头,有些遗憾,其余村人也叹了一口气,只这一口气,他们瞬间就从饿狼又变回了人。
二两银都没花,一纸断亲书就写好了。上面有方有财与方有财爹的手印,作保的族长手印,以及竺昭昭的手印。断亲书写完,竺昭昭便被带走了。
季寒素累成死狗赶回来,九只听见村人兴致勃勃又满怀遗憾的议论了。
“呸方有财就是个孬种”
“对自家的哥儿说过继给别人就过继给别人了”
“他就该要跟族长掰扯掰扯”
“唉可惜了”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真可惜方有财家父子分离呢。
“去年收成不错。”“他家少说得积攒了二十几两银子吧。”
小猪蹄,我回来了。
没事,我在族长家呢,挺好的。你该忙什么,忙什么去吧。对了,晚上应该也不需要给我送饭了。
哦qaq季寒素蔫答答的又朝镇子上去了。
而未免夜长梦多,当晚方九婆就被请去了族长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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