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兰拿了钥匙下来, 秦淑梅已在苏梅的按摩下睡着了。
喻兰惊讶地捂了捂嘴,眼眶一热,差点没有落下泪来“好长一段时间了, 妈全靠吃止疼片, 才能安稳地睡上一会儿。”
苏梅小心地从秦淑梅怀里抱出小瑜儿,递给喻兰。
喻兰下意识地伸手接了。
苏梅掀开被子, 一弯腰将人抱了起来, “带路。”
“哦、哦,好。”
与之同时,吃过饭就找借口上楼的席楠,听到楼下院里传来的动静,撩开窗帘朝下看了眼,随之一愣, 回头叫书桌前的赵寅道“季司令来家了, 你快下去跟爸一起招待, 快啊”
“不是有大哥吗”
席楠气得扯着他的胳膊将人拽起来,往外推道, “大哥是大哥,你是你,他家有钱能分给你他有势了又能照顾你几分”
“我我的书”
两人吵吵嚷嚷一开门, 正与喻兰、苏梅走了个对脸。
“你们小声点”喻兰瞪了两人一眼, “妈好容易睡着一回。”
赵寅乖乖地点点头,房间不隔音, 席楠想着两人肯定听到了,尴尬了一瞬, 随之又坦然地抬起了头, 目光扫过苏梅稳稳抱着秦淑梅的双臂, 撇了撇嘴“真不愧是农村来的”这力气也没谁了。
苏梅淡淡地瞥了她一眼,从二人身前走过,跟在喻兰身后进入了两老的房间。
这间屋子在东南角,采光好,空间大,一扇屏风隔开了内外间,里面还有个独立的卫生间。
喻兰掀开一边的被子先将小瑜儿放下,又连忙过来帮秦淑梅脱下鞋子。
放下秦淑梅,苏梅单手握住她的手腕,引着异能又在她体内走了一圈,稍微消了一些积压在她体内多年的寒症。
“大嫂,”给婆婆盖好被子,苏梅又到另一边轻轻抱起了小瑜儿,转身跟着喻兰向外走道,“看房不急,改天再去吧,我带小瑜儿回房整理一下行李。另外,我想带孩子们洗个澡、换身衣服,要去澡堂吗”
“去澡堂吧,咱这家属院就有,挺干净的。”喻兰轻轻关上门,一指对面,“你们住这间。”
说罢,提前一步帮苏梅打开了门。
这间屋子也不小,虽然一面背阴,可朝东修着个大大的阳台,屋里并不暗。
苏梅四下打量了眼,不得不说真的用心了。
大到一水的红木家具,小到一个摆件,全是新置的不说,布置的还特别温馨舒适。
“大嫂,辛苦了。”
喻兰摆手笑道“喜欢就好。”
“喜欢,特别喜欢。”苏梅瞅着眼前这挂了大红纱帐,铺了大红被褥、枕巾,足有2米宽的大床,还有一旁的画架、纸张、颜料,眼里溢满了笑意。
放下小瑜儿,苏梅倒了杯水给喻兰,打开藤箱一边归置东西,一边问道,“大嫂,我们托人运来的粮食还没到吗”
方才在厨房没有看到腌鱼、菜干什么的。
“到了,昨天就被你大哥拉我们哪了。”喻兰笑道,“东西太多了,家里的储物房放不下,先搁我们哪儿,要吃什么,你等会儿列个单子,明天我让你大哥给你送来。”
“好。”苏梅没有多想,“我准备东西时,给你们家也备了一份,大嫂,你挑着喜欢的成吃了。哦,对了,还有那花,你明天让大哥抱两盆过来放妈卧室里,剩下那两盆是给你的。”
“给我”喻兰惊讶道,“不是给顾淼吗她前几天就开始给我打电话,问你什么时候到。”
“相比花花草草,她更喜欢吃的喝的。”苏梅笑道,“我给她备了青梅酒、葡萄酒,还有腌鱼。”
那些酒,早前苏梅给喻兰和婆婆各寄了两坛。喻兰喝着吧,野味十足,口感却谈不上多好,还有那包装实在上不了档次,自家人喝着无所谓,就怕顾淼那边嫌弃,“过年呢,她家里人来人往的。要不,我明天去华侨商店提两瓶葡萄酒,再帮你买两条高档烟和一套化妆品。”
“不用,我交的是她这个人,又不是她那些家人亲戚。”苏梅说着打开了衣柜,目光扫过里面的东西,不由一愣,“大嫂,你又给我买衣服了。”
苏梅翻了翻,大衣、棉服、毛衣、围巾、帽子,高底靴,还有棉袜、内衣,卫生用品,真是应有尽有。
“不用谢我,”喻兰笑道,“妈出的钱,选的料子,找的裁缝,我也就跑跑腿。”
苏梅扫了眼另几件衣服上华侨商店的标志,笑笑,没说什么,却将这份情记在了心里。
两人在楼上说说笑笑,楼下却不太平。
季司令接过赵儒生手里的枪,对着外面的雪堆连开了数枪,随之翻来覆去地看了看“能拆吗”
赵倬、赵儒生同时看向了赵瑾、林念营。
赵瑾点点头“可以。”
赵儒生刚要说屋里拆。
就听小黑蛋嫌弃道“孙小狼,你笨死吧你见过谁烤麻雀不掏内脏的给我”
几人扭头,就见小黑蛋伸手从孙小狼手里夺了只麻雀,弯腰在大腿处的一个口袋里掏了把削铅笔用的小刀,蹲在地上几下拔了小麻雀肚子上的毛,刀子一划再一翻,成团的内脏就被剥了出来,手法干净利落。
“这孩子,”季司令笑道,“我方才在楼上看他一脚踢飞麻雀,就想给他叫声好,那动作真是漂亮我听你们叫他小黑蛋”
“大名叫林念辉,”赵儒生回头又一指林念营,“跟他是堂兄弟。他们的奶奶,说来不知道你认不认识,为花城解放做出重大贡献的刘英同志。”
季司令点了点头“我隐约听说她有两个儿子”
“空军少校林红军、炮团连长林建业,均已牺牲。”
这话题陡然就沉重了,季司令摩挲着手里的枪,拍了拍林念营的肩,“有空了带着弟弟来家玩,缺什么了给季爷爷说。”
林念营抿着唇点了点头。
“呆站着干什么”小黑蛋冲孙小狼翻了个白眼,“还不去厨房拿点盐、米酒,还有琛哥、珺姐,你们俩赶紧活点泥巴。”
三个孩子应了一声,纷纷行动了起来。
小黑蛋放下手里去了内脏的麻雀,又拿起了另一只,一边麻利地拔毛、破肚,一边拧眉叹道“唉,到哪里都是当老大的命,没法谁让咱能力强呢。”
孩子调皮馋肉,捉了麻雀来烤这不是什么新鲜事,几人虽被小黑蛋干净的手法吸引了,却也没有多想,只当是小孩子顽皮,在南方军区烤麻雀烤得多了,这会儿听他这么一说,再一回想,三个比他大了几岁的孩子,被他一个小不点指挥得团团转,笑容之下不免就多了几分思量。
特别是常年带兵的季司令,惯会给战士们做思想工作的赵儒生,警局带队的赵倬。
这孩子
“念辉,”季司令招手唤道,“会玩枪吗”
说着把手里的枪递了过去,“来,打一枪我看看。”
小黑蛋抬眉看了他一眼,身子一扭背对了他,继续着手里的动作。
季司令一愣,也不生气,反而越发来了兴致,他走过去往火堆旁一蹲,烤了烤火,看小黑蛋又拿了一只麻雀,拔毛,一刀划过腹部,不由一愣,这刀划下的长度、切割的深度,竟好似恰如其分,“谁教你杀麻雀的你”
“我娘。”小黑蛋瞅了眼他手里的枪,“你手里的枪也是我娘做的,我娘可厉害啦”
“哦”季司令摩挲了下手里的枪,抬头看向赵儒生,“他娘是”
“我家小儿媳,苏梅。”赵儒生笑道,“喜欢画画,闲来无事爱给孩子们做个玩具。不过,玩具的结构图都是小恪画的。”
季司令点点头,重新看向小黑蛋。
这时,三个孩子也拿了调料,和了泥巴过来。
小黑蛋放下铅笔刀,在雪上蹭了蹭手,端起装米酒的碗往麻雀肚里倒了些,然后撒上盐裹上泥巴往火里一丢,“看到了吧,就这么处理。好了,你们自己来试试。”
说罢,拿上小刀,起身去屋里洗了洗手,随之过来,取下孙小狼腰间别的枪,对季司令道“看好了,我只拆一遍。”
在家都是玩熟的东西了,每个零件小黑蛋熟悉得就像自己的左右手,遂没费什么功夫,片刻就将一把木头枪拆得七零八落。
季司令心下震了震,这手速“光会拆不行,还要会组装。”
小黑蛋瞟了他一眼,没吭声,捏着零件一块又一块地组了起来,“好了。”
季司令接过来看了看,装上木壳子弹,扣动板机对准墙外的树杆就是一枪。
小黑蛋气得白了他一眼“你不会往雪窝里打啊,我弟在屋里睡觉呢。”
赵倬心下一紧,提醒道“念辉”
季司令瞟了他一眼,对小黑蛋歉意地笑了笑,伸手冲人群外的警卫员打了个手势,对方很快递了只真枪过来。
季司令卸下弹匣,递给小黑蛋,“真家伙,拆开试试。”
小黑蛋双眸一亮,他还没有摸过真枪呢。拿在手里,质感、重量,真不一样,小黑蛋越摸越是喜欢“能送我吗”
席楠听得“嗤”了声,眼里闪过抹不屑,烈士遗孤又如何,还不是被苏梅那个村姑养得连看人脸色都不会,一身的小家子气。
赵倬就站在他们夫妻身边,气得抬腿给了赵寅一脚。
赵寅趔趄了下才站稳,他扶了扶镜框,一脸茫然地看向赵倬“大、大哥,你踢我干嘛”
赵倬捏了捏眉心,回他了个更茫然的表情,“我踢你了吗”
赵寅瞅了瞅腿上的脚印,“踢了。”
“哦,”赵倬掩嘴打了个哈欠,“不好意思,梦游。”
赵璋瞅了大伯一眼,眸子暗了暗。
他看到了,大伯分明就是故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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