扉间一手提着袋子,一手握着钥匙打开了房门,房间冰冷黑暗,但这并不耽搁他看清出现在房间中的外来物。
轻轻的叹气,将手中的钥匙挂在门侧的钩子上:“今天又有什么事?”
“哎——”与沙发几近融为一体的黑色影子动了动,拉长了声音,“扉间好无趣!”
对于这个评价,扉间在上一辈子已经麻木了。比起他热情开朗的大哥,尚在童真幼年离去的弟弟们,对家狡猾又擅长隐藏的小辫子和不屑于遮掩的宇智波族长,他的确是‘无趣’的那个:“哦。”
“这里难道不应该有反驳么?”忍者出色的夜视能力,让扉间清楚的看到了那个趴在沙发上少年鼓起的包子脸,还有他与夜融为一体的眼睛,“扉间这样的反应,以后真的能找到女朋友么?”
“没打算找女朋友,”扉间打开冰箱门,幽黄的灯黄照亮了黑暗,“只要想到女朋友是比你更麻烦的事物,忽然觉得单身也挺好的。”
沙发上的少年翻身坐起,全然看不出他几秒前的颓废:“所以,我是一个标准!”他忽然来了兴趣,“还是说扉间和某些肮脏的大人一样——”
“要我提醒你,”单手按在柜门上,扉间将袋子里的东西整齐的摆放进入冰箱,“我比你还要小很多呢,太宰先生?”
先不说那些奇奇怪怪的批号,如果按年龄来比较的话,说起肮脏的话,你难道不应该比我更适合么?
即便不回头,扉间也能够感受到那落在自己后背上灼然的视线。
“啊,果然,”太宰治又哪里是能够被揣摩的呢,“如果有一个少白头做弟弟的话,别人会以为我未老先衰的,这样就没有漂亮的小姐姐陪着我一起殉情了,想想就觉得,天哪,这是什么世间疾苦啊!”
他的声音夸张,动作也毫不逊色。
将牛奶放在门侧的横栏上,扉间合上了冰箱门,似乎这样他就看不到太宰治那欢脱声音背后的黑泥。
房间再次陷入了一片黑暗中:“今天来找我,有什么事情么?”
“上次你说,”黑暗中,少年原本清脆的声音带了几分晦涩,“只有两种人能够劝动我?”
“啊,”扉间想起上一次见面时的情景,“如果你真的在意的话,忘掉就好了——我偶尔也会多管闲事,忘掉吧。”
太宰治鼓起了脸,换了个说法:“你的异能力,真的是幻术么?现在想想看的话,扉间君真的好狡猾啊,把‘不答’用作欺骗的‘默认’,你的异能力根本不是什么幻术吧,根本就是欺骗吧,比如[人间骗术]之类的。”
这显然是由他异能力[人间失格]现场改编来的。
“即便知道了,”扉间绕过客厅地上多出来的障碍物们,稳稳地走到了台灯的位置,让光明重新充斥房间,“我明天就要离开横滨了,要做什么也太迟了。”
“所以,”突然而来的灯光刺痛了太宰治的眼睛,他鸢色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在白色的灯光下显出了水量的光泽,“扉间君的异能力,果然不是幻术。”
扉间在太宰治对面的沙发上坐下:“找玩具的话,我推荐先代首领留下的那些人,再不济你还可以考虑横滨的小地头蛇。”
“好过分——”太宰治缠满绷带的手撑在交错的脚踝处,“扉间君可是比那些轻轻一碰就会坏掉的玩具奈cao很多啊。”他笑着,全然不觉得自己说出了多么过分的话,“不要妄自菲薄啊,扉间。”
浑浑的恶意在这个只有十五岁的少年身后翻滚,可扉间就像是没有看到一样,还是那副平静且冷漠的模样:“祝你接下来的玩具寿命长一些。”
就像是打拳,充满力量的一拳却垂在了棉花上,没有丝毫的反弹,反倒是万分包容软绵绵的模样,只让太宰治觉得憋屈:“如果是扉间的话,其实是可以的吧。无论是打醒我也好,或者包容我也好。”
少年的眼睛里闪着微光:“世人不都喜欢‘拯救’么?”
知道今夜如果不给对方一个答复,自己接下来莫说是脱离横滨这趟浑水了,怕是要被黏上揭不下来的狗皮膏药:“太宰,”他省略到了生疏的敬称,“我不会高看人性,这个世界上最为丑陋的东西,就是人性了。”
千手柱间活着的时候,木叶人人爱戴,就连他的家族千手一族也被尊敬着,在木叶有着不可撼动的地位。
可当千手柱间为了村子,为了村民,为了与他没有血缘关系的人牺牲之后呢?
不过短短六十年,千手之名不复,木叶之中权力更迭,千手柱间的孙子死时内脏都被掏空了,而千手纲手更是被驱逐到了权利之外。
就连他千手扉间,木叶用着他的忍术,承袭了他想出来的制度和政策,却逐渐遗忘了先代的恩惠,更是出现了诸如‘都是二代目时期政策的错’这样荒谬的言论——就算是他,也无法预料到十年之后的政O治与环境变化。
还有宇智波斑,即便他再怎么提防宇智波斑,当他听闻宇智波斑独自离开宇智波一族无人愿意追随他离开时,心里第一反应并非是快意或者嘲讽,而是浓浓的悲凉。
宇智波是否忘记了,结盟的固然是宇智波一族与千手一族,可没有宇智波斑,没有千手柱间,这个结盟,又算是什么呢?
失去了宇智波泉奈的宇智波败落于千手一族,而失去了宇智波斑的他们,是否也已经忘记了带着族人不顾反对坚定结盟的,正是他们‘舍弃’的宇智波斑啊。
他授人以渔,却反逼寿人者其弃渔。
何等悲凉,何等狂妄,何等可笑。
甚至第四次忍界大战,他听到大蛇丸说‘宇智波的后辈想要向先代询问何为木叶’的时候,差点儿忍不住笑出声。
什么是木叶——
——这种问题,怎么可能有答案啊。
这个世界上从来不会有相同的两片叶子,木叶也是如此啊。
对于千手柱间来说,木叶是他与宇智波斑童年的梦想,是他用于保护柔软的外壳。对于宇智波斑来说,木叶是他对世界最后的希望。对于他来说,木叶是一个大哥的希望,是千手一族的荣耀。而对于木叶的百姓来说,木叶,只是一个普通村子。
所谓家族,所谓村落,所谓忍者,归根结底不过是相似的人群居在一起,抱团取暖。
意义,从来不是继承来的,而是自己赋予的。
一昧享受着先人的余荫,不思进取不知改变,甚至还埋怨着先人的后人,在一开始便已经没有了希望:“所以太宰,如果你想要从我的身上寻找希望,你能找到的只有更深的绝望。因为我在一开始就已经放弃了。”
艳色的眼睛逐渐沉淀:“权利面前友情是可以被抛弃的,欲O望面前亲情不过草芥,金钱面前法律便是废纸。人类活在世界上,没有什么无懈可击,没有什么永恒不变。如果你要问我,这就是我的答案。”
太宰治脸上的笑淡了,他看着扉间,恍惚从他身上看到了自己。
“那么,要不要一起呢?”太宰治笑了起来,他在千手扉间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可也只是看到了。千手扉间不是他,他还在黑暗中迷茫着,可对方似乎早已经找到了他的线,他的光,他存在呼吸的意义。
“真的不考虑一起殉情去么?”
“不,”扉间想都没想,“人性固然无趣,但人类创造出来的东西,足够有趣。”他看向了自己身侧发亮的灯光,原本冷淡的绯红色眼睛柔和了下来,“能够想象么,千万年前,人类不过是在动物园里的猴子。”
“是什么让一只被观赏的猴子,一点一点儿,创造了光,创造了热,甚至创造了——”他抬起手指,雪白的指尖有光影流转,“——无法用常理解释的‘异能力’?不,又或者这并非是人类创造,而是‘被赋予’。”
说起这些事情,他眼中的理智逐渐变为了狂热,那副少年老成的模样也终于有了这个年岁孩子应有的,对世界的向往和好奇:“可是,这些事物是为‘人’的嘉奖么?如果是‘被赋予’的话,赋予者是谁,为何要赋予人类高于众生的权利,他的力量又是从哪里得来的,是否有相克者……”
扉间笑了起来,此刻他才真正像一个热情的千手:“太宰,人活着,是为了接下来无限的‘可能’和‘未知’啊。”
太宰治想起了千手扉间和森鸥外对持时,对方提出的要求,如同被戳破了的气球,瞬间蔫儿了下来:“研究什么的,好无聊啊。”
“所以说,”扉间消散了指尖的彩色光芒,眼神慢慢平复到了之前疏远冷淡的模样,“我的方法并不适合你。”
对于千手扉间来说,没有什么是比探索未知,发明创造更有意思,更有成就感的事情了。比起木叶,比起火影,比起一族或者村落,他还是更喜欢静静地坐在房间里演算和推论。
所以能够来到这个和平的世界,这个科技和制度都远超他们所在国度的世界,没有战争侵扰,没有衣食之忧,真的是太好了。
“不过我见过一个人,太宰。”他看着这个尚且迷茫的后辈,“他的前半生都被以爱之名安排的明明白白,直至承认他尚且还不明白自己存在的意义——竟然还会问出我是如何看待一件事物这样愚蠢的问题。”
忍者啊,只要活着就已经需要用尽全力了,哪里还会思考什么意义呢。
当然,宇智波那群神经病是特例。
“然后他遇上了一个人,拉着他的手,将自己的梦想赋予了他。”千手柱间没能拯救宇智波斑,但漩涡鸣人拯救了宇智波佐助,“在那之后,这便成为了他短暂的‘意义’。”
真的很可笑,要成为‘火影’什么的,在扉间看来无论宇智波佐助是本着何种想法说出的这句话,都太可笑了。
并非是‘成为火影’这个目标的可笑,而是这样赌气的想法,即便在听了历代火影的教导,宇智波佐助也依旧不明白,梦想这种东西,因为是‘自己的’,所以才会有意义这件事。
这样的‘拯救’治标不治本。。
扉间垂眸,看着自己的手指。
但毕竟,也还有着‘拯救’的名。
“如果你想要去死的话,”到了最后,扉间这样说道,“不如去想想,明天会不会遇上一件超出预期的事情呢?”
就好像谁也未曾想到,晓的背后是宇智波带土,宇智波带土背后是宇智波斑,宇智波斑背后是黑绝,黑绝背后是大筒木辉夜,而大筒木辉夜背后还有一个外星文明那样。
活着,总会有惊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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